阿元笑得得意:“早這么說不就得了”
阿元膽子大,明明看不見老想帶著我出去玩。
“俞安,我們?nèi)タ春:貌缓?,我求我姐帶我們?nèi)?!?br/>我無奈地搖搖頭。
“阿元,你忘了我們是瞎子,還是在家待著不要出去添麻煩的好。”
“再說,我們都看不見,看海能看什么!”
阿元一下就炸了。
“我是盲人怎么了,這世界沒有盲道還是咋了,我是盲人,別人可不得讓著我!”
“嘻嘻俞安,你不會是不用盲杖吧,沒關系,叫聲姐我教你!”
“我不管!我就要去,不去就絕交!”
她說得理直氣壯,我很沒辦法,只能任由她姐姐帶著我們兩小瞎子去看海。
阿元興奮的上躥下跳,她不滿我的沉默,拽住我的手往前。
“俞安,你聞!”
我吸了吸鼻子,聞到了咸咸的腥味。
風聲夾雜著一個浪花卷來,海水打在我的腳上,涼涼的。
阿元笑得很賊:“俞安,誰說我們看不見的,你感受到的就不是海了嗎?”
我愣住了。
從前阿澤很忙,覺得反正我也看不到,也總是擔心我遇到危險,不會帶我來這些地方。
我蕩了蕩水,突然就釋懷地笑了。
是啊,感受到的,就不是海了嗎?
從那天起,我感覺自己好像變了。
我在25歲的年齡,重新開始學習盲人的一切,阿元和阿元姐姐會很耐心地牽著我的手教我。
她們的手也和阿澤一樣溫暖。
雖然會跌倒,議論的人很多,但幫助我的人也很多。
有天,我被人惡意撞倒了。
一陣匆匆的腳步后,有人第一時間慌亂地扶起我。
我感激地跟他道謝,不過這人卻不開口說話。
花香皂角味兒傳進鼻子的時候,我笑了笑再次道謝。
“謝謝你啊?!?br/>那人還是沒說話,我也沒再糾結。
能獨立在外行走的那天,我高興地摸索著給阿元和阿元姐姐做了一面。
只是在我洗完碗出去扔垃圾的時候。
卻聽到阿元姐姐在打電話。
“嗯,她的狀態(tài)很好。”
“現(xiàn)在都能自己做飯了。”
“沈醫(yī)生哪兒的話...多虧你給我妹妹治眼睛,我們就幫你照顧下小喬而已?!?br/>“她是個很好的姑娘,一點兒也不麻煩了。”
我提著垃圾愣在了原地嘆了口氣。
唉,阿澤可真是的。
阿元姐姐掛斷電話的時候回頭對上了我空洞的眼睛。
她的聲音有點擔憂:“俞安...”
我朝她笑了笑:“姐姐,沒關系的,面還剩下了一碗,讓他來吃碗面吧。”
阿澤上來了,在門口站了很久才敢敲門。
我沖著門的方向笑瞇瞇的。
“阿澤來啦,餓了吧,吃飯吧,嘗嘗我的手藝?!?br/>我語氣輕松得好像他只是出去上班回來了。
阿澤沉默地拉椅子坐下。
他把面條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眼淚就這么混進了這碗湯里。
我安靜等他吃完這碗面。
阿澤哽咽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
“俞安,迷路的燕子,還能飛得回去嗎?”
被扔掉的時候沈澤安也很少哭。
可現(xiàn)在看著面前這張平靜安詳?shù)哪槨?br/>他突然無比清晰地意識到。
被他牽著長大的小姑娘,真的不需要它了。
沈澤安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安安,我的骨頭不見了,好痛,我好痛啊。”
沒我我的這一年,沈澤安試過了。
他拆了家里所有包著的桌角。
去追逐了自己的夢想,可拿起畫筆的時候,愣了神半天,畫布上仍然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
他惶恐地抓住時悅的手。
“我的畫呢,我的第一幅畫是不是在你那里!”
時悅被嚇到了,找到那幅畫給沈澤安。
沈澤安盯著這幅畫,終于想起了被時悅夸上天的畫是什么。
被媽媽扔掉的第三天,雪還是下得好大,沈澤安茫然地閉上眼睛,他想,可能就死到這兒了。
可一只熱乎乎的小手在他冰冷的臉上胡亂地摸索。
“你醒醒啊。”
熱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邊。
“你努力活著,想去哪兒就去哪兒?!?br/>沈澤安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只小手在努力把他拉起來。
那天很陰,可沈澤安看到了太陽。
他畫的,是一只穿破光圈朝他伸來的手。
那一天,流浪的小狗像是找到家。
沈澤安丟下了畫筆,茫然地回了家。
他又開始重復著做被拋棄時會做的夢。
那時候他沒出息,做噩夢還是會哭。
哭著求媽媽別走。
小瞎子耳朵好,總是輕輕推開他的門,小大人一樣把他摟在懷里輕輕拍著被。
“不走不走,阿澤乖不怕,我不走呢?!?br/>沈澤安那會不懂掩飾情緒,哭著拽我的手。
“可是我沒有家了,再也沒有家了?!?br/>我把他抱得更緊:“我就是阿澤的家,我在哪里,家就在那里。”
沈澤安半夜驚醒的時候從床上爬起來。
又把拆掉的桌角重新包回去,再回到醫(yī)院做他的眼科醫(yī)生。
時悅失望地跑來失望問他怎么了,是不是瘋了。
沈澤安捂著腰側茫然地看著她。
“我的肋骨丟了,我好痛啊?!?br/>“我只知道肋骨沒了不會死,可我怎么忘了,會這么痛啊?!?br/>時悅聽不懂,以為沈澤安精神出了問題。
還請來了一聲。
但我明白的。
年齡還小的時候,我也還愛玩,但總容易摔著。
沈澤安總是心疼地給我上藥。
“俞安,好像把你變成一根骨頭,裝進我的身體,這樣就不用再擔心你了?!?br/>我聽懂阿澤的話。
也聽到了阿澤的眼淚。
我收好空的碗筷,繞過身去擦了擦阿澤的眼睛。
“阿澤不哭,眼睛很珍貴?!?br/>阿澤的眼淚像決堤的潮水,哭到不能自已。
“俞安,可我的命,是你給的,我沒有家了,安安我想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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