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山苗寨里最笨的生苗。
跳不好蘆笙舞，也學(xué)不會(huì)煉蠱。
就連夫婿傅南辭，都是阿姐從山腳下給我撿回來的。
我笨手笨腳，哄了傅南辭三年。
他仍嫌我是個(gè)傻子。
不愿與我同床，只夜夜抱著心上人的照片入睡。
第三年，他騙我瞞著阿姐，帶他出了大山。
我從山上滾落，摔壞了一條腿。
傅南辭冷冷看向我道：
虞姝，不要再跟著我。
他丟下了我送他的項(xiàng)圈和耳墜，頭也不回離開了。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拖著受傷的腿，只能驚慌失措等他回來。
天黑了又亮，我終于見到他回來。
他換了陌生的衣服，背著陌生的背包。
我驚喜而急切，上前抖著手，緊緊拉住他衣袖道：
阿哥，我害怕。
我們先回家……先回家好不好？
深山密林里，不知名的鳥叫蟲鳴聲四起。
我從小到大，從未離開過寨子這么遠(yuǎn)。
哪怕天色已經(jīng)大亮，我仍是恐懼得厲害。
連帶抓住男人衣袖的手，也更加用力。
男人頓住步子，垂下了眼。
我看到他眼尾，多出了一顆小痣。
或許，只是在山里沾上的一點(diǎn)泥漬。
我覺得奇怪，伸手想要摸一下。
他退了一步，避開了我的手。
蹙起的眉間，露出厭惡和防備：
你是誰，從哪冒出來的？
傅南辭不喜歡我。?
他當(dāng)了我三年的夫婿，也早不是第一次裝不認(rèn)識(shí)我。
我不敢松開他的衣袖，只驚慌不已道歉：
對(duì)不起，是阿姝不好，阿姝跑不動(dòng)路。
可我們……我們?cè)谏嚼镒吡撕枚嗵炝恕?br/>阿姐說，寨子外面很危險(xiǎn)。
男人似乎耐心耗盡，伸手要推開我的手。
我哆嗦著急聲：
阿哥，南辭阿哥，我們回家好不好？
那只伸向我手腕的手，僵在了半空。
男人猛地看向我的臉，眸光陰沉：
你剛剛……叫誰？

我害怕極了傅南辭會(huì)再丟下我。
我第一次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沒有他，我走不回去的。
我手忙腳亂，討好地拽下系在腰間的香包。
打開香包，我拿出里面一張很小的照片，忙不迭往眼前人手里塞。
你看，我有隨身帶著你的照片！
阿姝知道錯(cuò)了！
阿姝再也不會(huì)忘記阿哥的名字，不會(huì)記錯(cuò)阿哥的臉！
我總是記性不好。
傅南辭說，我是個(gè)傻子，眼神也不好。
上月趕秋節(jié)。
我將別人的背影，認(rèn)成了他，他就生了好大的氣。
我看到男人盯著那張照片，眸底翻涌起濃烈怪異的情緒。
像是震愕，像是驚喜，又像是其他。
但至少，他好像沒再生我的氣了。
我暗暗松了一大口氣。
抓住他衣袖的手，也終于不再那樣顫抖。
良久，我聽到了男人的低笑聲，似乎很是愉悅。
我從未見傅南辭在我面前這樣高興過。
似乎連他的聲音，也變得陌生了起來。
但我不敢說出來。
他要是知道，我又淡忘了他的聲音，一定會(huì)更加生氣。
我安靜站在原地，忐忑不安等著他帶我回去。
隔了好久，他視線才終于從照片上移開。
似乎，是終于下了決心。
他看向我，居高臨下的。
又俯下身來，拉近跟我的距離。
我聽到他的聲音。
極溫和，又無端令我緊張：
阿姝，回大山的路找不到了。
我……阿哥先帶你，回阿哥的住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