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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森

編輯：莉莉絲

我們在學生時代學習中國近代史時，每當提及為何清軍老是在對外戰(zhàn)爭中屢戰(zhàn)屢敗，總會有一項原因是大家耳熟能詳?shù)模蔷褪恰坝柧殢U弛”。從鴉片戰(zhàn)爭開始，“訓練廢弛”就成為清軍躲不過的一項“罪狀”，而且也成為近代清軍的一個顯著的“標簽”和通病，直到小站新編陸軍的建成。

那么問題來了，為什么近代以來的清軍總是“訓練廢弛”？這其中又體現(xiàn)出清朝軍制方面的哪些問題呢？

上圖_ 乾隆時期的清軍

• 成平日久，缺乏約束導致有組織無紀律

在建國之初，清軍確實稱得上是一支無堅不摧、戰(zhàn)無不勝的勁旅。但隨著國家成平日久，特別是乾隆中后期以后，隨著國家不再大規(guī)模用兵，清軍便主要以鎮(zhèn)壓內地民變，即所謂“彈壓地方”為主要任務，以鞏固清廷的統(tǒng)治。由于大清幅員遼闊，清軍需要駐防的地方也就多得難以計數(shù)。

除去邊境防線及據點外，大中城市、州縣治所、交通干線、港口碼頭、海防要塞、官府駐地、武庫校場等無一不需要派兵戍守。尤其是道光初年，清廷吸取白蓮教之亂的教訓，加大了對地方縣、鄉(xiāng)的駐軍力度，以加強對基層政權的控制，這就使得清軍的駐防更加分散。

上圖_ 1820年，清朝總督巡撫轄區(qū)圖

由各省督撫所統(tǒng)領的督標、撫標很難整營整營（清軍編制從大到小為鎮(zhèn)、協(xié)、營，營為最基礎的編制單位，一營一般額定兵員在350到500之間）地駐守在一處，往往零星地散布于各處城、關、哨、卡。例如當時有名的天下強軍——湖南鎮(zhèn)筸鎮(zhèn)，額定兵員4107人，竟“分布汛塘六七十處，駐守碉卡關門哨臺七百六十有九”（《公余手存?營制》）。

駐防如此分散，雖有利于“治民”，但卻使得統(tǒng)兵將帥對基層官兵鞭長莫及，難以有效管理。而管理欠失的直接后果，就是部隊缺乏紀律約束，平日訓練無人問津。各處駐守的官兵整日得過且過，甚至“以勾結盜賊為業(yè)，其他吸食鴉片、聚開賭場，各省皆然”（《議汰兵書》，引自《曾文正公全集?奏稿》）。如此“備戰(zhàn)”，豈能期待他們在遭遇外敵時能戰(zhàn)而勝之？

上圖_ 清朝鴉片用具

• 差役過重待遇卻差，官兵積極性嚴重不足

中國幾千年的傳統(tǒng)專制社會中，一直是軍警不分。軍隊除需要承擔今日國防軍的守土之責外，還必須承擔今日警察之治安與司法行政職責。

在清代，直到袁世凱在天津成立巡警隊之前，地方各處的巡邏捕盜、押解囚犯、看守倉庫、消防救火乃至交通疏導、市場管理、征收賦稅等都要由駐軍來完成，正所謂“一切巡防盜賊，護衛(wèi)商旅，以及催趲空重糧船，遞解餉鞘人犯，在在均資兵力”（《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第3冊）。如此繁多的勤務，自然影響官兵的訓練。

上圖_ 袁世凱統(tǒng)領的清軍精銳部隊

按清朝定制，每年各地兵馬需操閱兩次，將分散的官兵集中起來，以鎮(zhèn)為單位會操兩天，演習步伐陣勢、弓馬騎射、火器施放。這樣的訓練標準，即便以冷兵器時代的水平衡量，也是相當不夠的。但即便如此，地方官因擔心部隊集中訓練將使地方治安力量空虛，故而對操閱一事置若罔聞，往往寫個奏章虛報瞞上，敷衍了事。

一次，咸豐帝在批閱云貴總督羅繞典上報的關于滇兵操閱情況的奏章時，看到其中有“開十二力之弓者拉放從容”之句，立馬就明白羅繞典是在虛文矯飾，遂批復道：“汝輩出身文員，平時未能諳習（武事），能開八九力弓射箭者已屬寥寥，豈有十二力之弓尚能拉放從容，其誰信之……無怪乎日久廢弛，有名無實！”（《軍機處錄副?軍務類?訓練項》，咸豐四年三月十一日）

上圖_ 晚清的弓箭訓練

此外，清軍承擔的差役極多，待遇卻極差。除去京津地區(qū)的駐防八旗軍因為“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關系，糧餉尚且無憂外，其余部隊、尤其是內地綠營軍餉甚低且時常欠餉。這一方面是因為自乾隆中后期起，因統(tǒng)治者好大喜功導致開銷劇增，一方面是因為平定白蓮教之亂的巨大消耗，清朝財政狀況自嘉慶中期開始變得異常緊張。別說官兵，就是基層官吏的薪金也不能足額發(fā)放，而是“半銀半票（白條）”。

而且，各軍將校普遍存在吃空餉、喝兵血的陋習，以至于有的官兵不得不“在外自謀生理”（《軍機處錄副?軍務類?營制項》，咸豐八年六月二十一日）。如此這般，你還能指望這幫人好好訓練嗎？

上圖_ 晚清 潰敗的清軍

• 軍隊訓練水平是整體國力的反映，清朝的沒落注定清軍的訓練“形同虛設”

古今中外的無數(shù)戰(zhàn)爭實例一再證明，軍隊的訓練狀況從屬于該軍隊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其水平如何，是一個國家綜合國力高下與否的生動體現(xiàn)。在建國之初，清廷政治尚屬清明，君臣一心、勵精圖治，國力蒸蒸日上，清軍的管理與建設自然到位，其戰(zhàn)斗力自然不可小覷。

而到了近代時期，與西方列強的“堅船利炮”和“技能嫻熟”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清廷的不思振作、一味茍安，這正是處于上升期的資本主義社會與處于沒落期的傳統(tǒng)專制社會之間巨大差距的絕好體現(xiàn)。反映到軍隊的訓練水平上，就是西方軍隊技戰(zhàn)術素養(yǎng)極高，而清軍即使能夠認真訓練，也完全沒有任何近代戰(zhàn)爭的意識和思維，仍然是按照冷熱兵器混用時代的戰(zhàn)術打法去迎戰(zhàn)從未遇到的、遠比“變民亂匪”強大得多的勁敵，其結果自然是一敗再敗。

上圖_ 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中，左圖為清朝的大型兵船，右圖為英國的兵船

上圖_ 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中的海上戰(zhàn)斗場景

19世紀40年代的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中，顢頇自大的清王朝已經察覺到自己與世界一流強國之間的差距。但痛定之后，一切如故。于是到了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時，差距就進一步擴大。等到洋務派開始力挽狂瀾，意圖提升清軍的武器裝備以“師夷自強”時，清軍的訓練方式卻仍然因為落后的制度和中樞的愚昧昏聵而沒有什么改觀，以致空有先進的槍炮卻不知如何發(fā)揮其戰(zhàn)斗效能。

任何時代，落后就要挨打。一個專制落后的國家政權、一群腐敗無能的贓官墨吏，即使擁有再雄厚的財力與再龐大的軍隊，也依舊擺脫不了被列強欺凌的命運。

參考資料：

[1]茅海建 《天朝的崩潰》

[2]茅海建 《兩次鴉片戰(zhàn)爭軍事與外交》

[3]端木賜香 《那一次，我們挨打了：中英鴉片戰(zhàn)爭全景解讀》

[4]梁義群 《鴉片戰(zhàn)爭與清朝財政》

[5]齊思和等編 《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鴉片戰(zhàn)爭》

[6]齊思和等編 《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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