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啊，你那2000塊年終獎夠用嗎？要不要爸爸想想辦法？"

電話里傳來爸爸關切的聲音，我握著手機的手在微微顫抖。

客廳茶幾上，那張20萬的年終獎支票靜靜躺著，在午后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我看著這張支票，心情五味雜陳。

"爸，我沒事，你別擔心。"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

"那就好，那就好。"爸爸在電話里松了口氣，"你弟弟最近也不容易，剛畢業(yè)工作不穩(wěn)定，我和你媽商量著..."

我的心突然懸了起來。

01

三天前，公司年會上，當CEO念出我的名字時，整個會場都響起了掌聲。

"陳欣雨，優(yōu)秀項目經理，年終獎20萬元！"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入職三年來，我加班到深夜，周末泡在辦公室，終于等來了這個時刻。

同事們紛紛向我祝賀，部門經理拍著我的肩膀說："小陳，這是你應得的，今年那個大項目全靠你撐下來的。"

回到家里，我興奮得睡不著覺，在床上翻來覆去。20萬啊，這對于月薪8000的我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我想起了很多。想起剛畢業(yè)時投簡歷被拒的挫敗，想起第一次加班到凌晨三點時的疲憊，想起為了省錢天天吃泡面的日子。

這20萬，是我三年努力的見證，是我青春的回報。

我拿起手機想要第一時間分享給家人，可手指停在了通訊錄上。爸媽那邊，弟弟剛畢業(yè)還在找工作，家里經濟本就緊張。如果他們知道我一下子得了這么多錢...

我猶豫了。

02

第二天早上，媽媽打來了電話。

"欣雨，聽說你們公司昨天發(fā)年終獎了？"媽媽的聲音里帶著期待。

我握著電話，看著桌上的支票，心跳加速。"嗯，發(fā)了。"

"發(fā)了多少??？"

"不多，就...2000塊。"這個數字脫口而出，連我自己都覺得意外。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媽媽安慰的聲音："2000也不少了，現在工作不好做，能有就不錯了。你自己省著點花，家里還有點積蓄，不夠用就跟家里說。"

掛掉電話，我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為什么要撒謊？我反復問自己。

也許是因為不想讓他們擔心我的工作壓力，也許是不想讓他們覺得我過得太好而他們還在為錢發(fā)愁。更深層的原因是，我害怕成為家里的提款機。

從小到大，每當我有了什么好東西，父母總是會說："你比弟弟大，要讓著點弟弟。"雖然我理解父母的苦心，但內心深處，我渴望有屬于自己的東西。

這20萬，我想留給自己。想用它做首付買個小房子，想用它去旅行看看世界，想用它實現那些被擱置的夢想。

我是個自私的女兒嗎？

03

撒謊的后果比我想象的要嚴重。

第二天，爸爸就打來了電話，聲音里滿是愧疚："欣雨，爸爸對不起你。你在外面這么辛苦，年終獎才2000塊，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然回老家來，爸爸托人給你找個輕松點的工作。"

"爸，我在這邊挺好的，真的不用擔心。"我急忙解釋。

"什么挺好，年終獎才2000塊，這說明什么？說明公司不重視你?。?爸爸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我和你媽商量了，準備賣掉老家那塊地，給你和弟弟每人10萬塊，讓你們在城市里有個保障。"

我的心一沉。老家那塊地是爺爺留下來的，爸媽一直舍不得賣，現在為了我們兄妹倆要賣掉祖產。

"爸，真的不用，我現在..."

"不用你說了，這事就這么定了。你是我女兒，我不能看著你受苦。"

掛掉電話，我癱坐在椅子上。我本想保護家人，不讓他們?yōu)槲覔?，卻沒想到讓他們更加擔心了。

更糟糕的是，我聽媽媽說，弟弟曉峰最近工作不順，好不容易找到的銷售工作底薪很低，女朋友小曼又在催著他買房結婚。兩個人經常為了錢的事情吵架。

我成了家里的"負擔"，而弟弟成了更大的負擔。

04

一周后，弟弟打來了電話，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姐，我想跟你借點錢。"

"怎么了？"我關切地問。

"小曼她...她懷孕了。"曉峰的聲音有些哽咽，"可我現在連房子的首付都湊不齊，她家里人說，如果我們不能在孩子出生前買房，就不同意這門婚事。"

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弟弟從小就比我懂事，學習努力，對家人也很孝順?，F在面臨人生重大選擇，卻被經濟條件束縛。

"你需要多少錢？"我問。

"首付要30萬，我現在只有5萬，還差25萬。姐，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年終獎才2000塊，但是我真的沒辦法了..."

曉峰在電話里哭了。我二十五歲的弟弟，在我面前哭了。

我看著茶幾上的支票，心如刀絞。20萬，正好夠他大部分的首付款?？晌乙呀浾f了自己只有2000塊年終獎，現在突然拿出20萬，怎么解釋？

"弟，你別著急，我想想辦法。"我只能這樣安慰他。

"謝謝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不過你也別有壓力，實在不行，我就和小曼分手吧。"曉峰的聲音里滿是絕望。

那一夜，我失眠了。

05

昨天是周末，我回了趟家。

一進門，就看到爸爸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張紙，眉頭緊鎖。媽媽在廚房忙活，看到我回來，趕緊迎了出來。

"欣雨回來了，快坐，媽給你做了紅燒肉。"

"媽，爸在看什么呢？"我問。

媽媽嘆了口氣："還不是為了你和弟弟的事情。你弟弟那邊催得緊，小曼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你爸這幾天愁得覺都睡不好。"

我走到爸爸身邊，看到他手里的紙上寫著密密麻麻的數字，都是各種借錢的計算。

"爸..."

"欣雨啊，"爸爸抬起頭看著我，眼睛里布滿血絲，"你說，咱們家是不是太沒用了？你在外面辛苦工作，年終獎才2000塊，你弟弟又遇到這么大的事情，我這個當爸爸的卻什么忙都幫不上。"

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爸，你別這樣說。"

"不，我得想辦法。"爸爸站起來，走向電話機，"我現在就給曉峰打電話，讓他想想辦法，說不定能借到一些錢。雖然咱們家條件不好，但不能讓孩子沒有爸爸。"

我看著爸爸拿起話筒，開始撥號。我的心跳得飛快，手心全是汗。

電話通了，我聽到曉峰在那邊接起來："爸？"

"曉峰，爸爸想跟你商量個事..."爸爸深吸了一口氣。

我緊緊握著拳頭，等待著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

06

"曉峰，雖然家里沒什么錢，但是你姐姐年終獎才2000塊，說明她過得也不容易。作為弟弟，你能不能想想辦法，轉10萬塊給姐姐救急？"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電話那頭傳來弟弟詫異的聲音："爸，你是不是搞錯了？我現在自己都缺錢，怎么可能有10萬塊轉給姐姐？而且姐姐不是年終獎才2000嗎，為什么需要救急？"

爸爸的聲音有些急切："你姐姐雖然嘴上不說，但我聽得出來，她在外面肯定遇到困難了。年終獎這么少，說不定是公司要倒閉了，或者她要被辭退了。你是她弟弟，應該幫幫她。"

"可是爸..."

"沒有可是！"爸爸的聲音提高了，"你姐姐從小到大對你多好，現在她有困難，你就推三阻四的？"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沖到電話機前，一把奪過話筒。

"爸！"我大聲喊道，淚水瞬間涌出，"別說了！"

爸爸和電話里的曉峰都愣住了。

"我騙了你們。"我哽咽著說，"我的年終獎不是2000塊，是20萬。"

07

客廳里死一般的安靜。

爸爸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手里的話筒掉在了地上。媽媽從廚房跑出來，看到我們的樣子，也愣在了那里。

"20萬？"爸爸的聲音顫抖著，"你說你的年終獎是20萬？"

我用力點頭，眼淚如雨而下："對不起爸爸，對不起媽媽，我撒謊了。"

電話里傳來曉峰急切的聲音："姐，你說什么？姐？"

我重新拿起話筒："曉峰，是姐姐錯了。我的年終獎確實是20萬，但我告訴爸媽說只有2000。"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爸爸慢慢坐下，手在微微顫抖："為什么...為什么要騙我們？"

我擦著眼淚，把這些天的內心掙扎全部說了出來："因為我害怕，害怕成為家里的提款機，害怕你們會理所當然地要求我承擔所有的責任。從小到大，每次我有什么好東西，你們都讓我讓著弟弟。我想要有屬于自己的東西，我想要為自己活一次。"

媽媽也哭了："欣雨，你是不是覺得爸媽很偏心？"

"不是的媽媽，"我搖著頭，"我知道你們愛我，但我也希望我的付出能被看到，我的努力能被認可。這20萬是我三年來日夜加班掙來的，我想用它買房子，想用它實現我的夢想。"

爸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是爸爸錯了。我只想著曉峰剛畢業(yè)需要幫助，卻忘了你也是我的孩子，也有自己的難處。"

電話里傳來曉峰的聲音："姐，對不起，是我給家里添麻煩了。"

08

那天晚上，我們一家人坐在客廳里，進行了一次真正的深談。

我把20萬的支票拿了出來，放在茶幾上。"這錢，我愿意拿15萬幫曉峰付首付，但我希望這是借的，他要還給我。剩下5萬，我要留著自己用。"

爸爸點點頭："應該的，錢是你辛苦掙來的，你有權支配。"

曉峰從電話里傳來哽咽的聲音："姐，謝謝你，我一定會還的。我會好好工作，爭取三年內把錢還清。"

媽媽拉著我的手："欣雨，媽媽向你道歉。這些年，我們總是習慣性地要求你讓著弟弟，卻忽略了你的感受。你是個好孩子，也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我緊緊握住媽媽的手："媽，我也有錯。我應該相信你們，相信家人之間的感情不會因為錢而改變。"

爸爸站起來，走到我身邊，輕輕拍著我的肩膀："欣雨，爸爸為你驕傲。20萬的年終獎，說明你在公司是個優(yōu)秀的員工。以后，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我們不會再強求你做任何事。"

"但是，"爸爸話鋒一轉，"家人之間，該幫的時候還是要幫。不過這種幫助，應該是心甘情愿的，而不是道德綁架。"

我重重地點頭。

兩個月后，曉峰用我借給他的15萬加上自己的5萬，成功付了首付。小曼也原諒了他之前的猶豫。他們的婚禮上，曉峰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感謝我姐姐，不僅僅是因為她借錢給我，更因為她教會了我們一家人什么是真正的愛和尊重。"

我用剩下的5萬作為啟動資金，開始了自己的副業(yè)。一年后，不僅還清了房貸，還有了更多的積蓄。

最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人的關系比以前更好了。因為我們學會了坦誠，學會了邊界，學會了既相愛又獨立。

那張20萬的年終獎支票，最終不僅幫助了弟弟，也幫助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