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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學生為職業(yè)而非學習走進校園時,他們失去了某種至關重要的東西。
大約1900萬名學生和140萬持有各種資質的教職人員,即將涌入美國各地的大學校園,開啟新學年。
幾十年來,我第一次不會身處后者之列。在此之前,我總是以一種微妙的“雙重身份”出現(xiàn):既是一名對學術使命深懷承諾的職業(yè)記者,又是用新聞人的審視去觀察學術界種種怪癖的局外人。
如今,我從一段跨越28年、輾轉四所校園的流動職業(yè)生涯中退休,我也明白了為何在外人眼中,學術界總是能激起如此多的懷疑。
外界的大部分批評都集中在政治化問題上——也就是說,大學是否正卷入一場特殊的“功能增益”試驗,刻意催生一種極具攻擊性的反美叛亂思潮。盡管許多大學生天性叛逆,幾乎無需任何鼓動就會滑向徹底的無政府主義,但自由派與保守派教師之間那種令人咋舌的懸殊比例,卻如同倍增器一般,幾乎確保了反建制立場在校園內成為主流正統(tǒng)。
然而,即便校園政治氣息濃厚,學術界中一些更為安靜的趨勢,其實比那些制造喧囂的政治現(xiàn)象更具深遠影響。
盡管校園政治化的現(xiàn)象隨處可見,但學術界中某些更為隱秘的趨勢,其影響力正超越這些喧囂。
一些看似細微的制度性變動,引出了一個關鍵追問:大學如今依然是高等學習的推動者,還是在一場形式大于實質的“禮儀性工程”中,充當受雇執(zhí)行的幫手?憤世者甚至會懷疑,當下被重新包裝的教學目標,正把大學一步步變成批量生產學位的“文憑工廠”。
在我20世紀70年代就讀的母校布魯克林學院(Brooklyn College),那位刻板守舊、滿是陳詞濫調的哲學教授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他把大學視作培養(yǎng)品行端正、學識廣博的紳士淑女的“淑女學?!?。即便在當年,這種說法也顯得矯飾做作。
而今,他那種期望畢業(yè)生皆為博學通才、能在任何談話中自信應對的愿景,已經像他身上的吊帶褲和蝴蝶領結一樣過時。大學如今正源源不斷地向社會投放著大批在學識與素養(yǎng)上都嚴重“未打磨完成”的年輕人。
就廣泛的基礎知識而言,當今大學畢業(yè)生的水平,大致相當于20世紀50年代的高中畢業(yè)生。美國受托人和校友委員會(American Council of Trustees and Alumni)最近的一項調查發(fā)現(xiàn),大學生在基本公民知識方面表現(xiàn)不佳。
(想想這個諷刺:當校園抗議者要求政府改革時,他們甚至不知道政府為何這樣設立、又是如何運作的。)人們還會想起哈佛為一年級新生開設的數(shù)學補習課程。哈佛反感“補習”一詞,但《哈佛深紅報》(The Harvard Crimson)稱,這門課程旨在“彌補學生在基礎代數(shù)技能方面的不足”。
這一切是怎么發(fā)生的?在那些觀察校園靜坐與騷亂的人感嘆“瘋人院被病人占領”之時,更令人擔憂的是,學生實際上正在接管課程安排。為了維持招生與留存,管理層傾向于迎合學生的課程偏好,從而營造一種無威脅感的用戶體驗。
一項又一項調查顯示,新入學的大學生最看重的是可立即轉化為行動的學習成果:職業(yè)培訓與最新科技(互聯(lián)網、人工智能等)技能的結合,讓他們保持在前沿。他們更重視實用的職業(yè)準備與“動手實踐”,而不是那種能讓我的老哲學教授興奮不已的博雅教育通才能力。
過去半個世紀中,學生對大學的期待發(fā)生了顛倒性的變化。1967年,最熱門的回答是“擁有有意義的人生哲學”;如今的目標則是“經濟寬裕”。在離校訪談中,那些認為大學教育物有所值的畢業(yè)生往往是因為學位幫助他們找到了工作。
大學正一邊傾聽,一邊隨之調整。“在學生所在之處與之相遇”(Meet the students where they are)這句口號,在教師和教學規(guī)劃會議上幾乎成了固定背景音——盡管所謂的“學生所在之處”,往往意味著他們在功能層面已近于“實質性文盲”,或者用更客氣的說法,只是尚未做好迎接傳統(tǒng)大學嚴苛課程挑戰(zhàn)的準備。
這種日益明顯的“終端用戶”導向,不僅導致了網絡課程的激增——尤其是后疫情時代的Z世代學生,不愿為工作或約會而走出房間——還推動了畢業(yè)要求的逐步放寬,使學生可以在本專業(yè)之外幾乎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完成學位。
大學對通識教育課程或跨專業(yè)必修課程的要求越來越少。即便是學生必須修讀的課程,也面臨強大的寬松打分壓力。說大學正在推行“人人畢業(yè)”的公式可能是夸張,但朝這個方向發(fā)展的趨勢顯而易見。
如果大學正在演變?yōu)椤案吲浒媛殬I(yè)學?!?,那又如何為飛漲的學費辯護?畢竟這些學費支撐著眾多教授去教授那些似乎與職業(yè)規(guī)劃毫不相干的“空中樓閣”學科——莎士比亞?微積分?酷兒研究?
教育應該由終端需求驅動,還是應該回歸我那位哲學教授所浪漫化的自上而下模式?也許有些知識是大學必須傳授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如果你不愿意,也許你就不適合上大學——我們曾經可以毫無顧忌地這么說。
這些問題錯綜復雜,無法用一刀切的答案解決。但在下一份大學申請或學費支票寄出之前,它們值得被認真思考。
薩萊諾(Mr. Salerno)近日從內華達大學拉斯維加斯分校(University of Nevada, Las Vegas)新聞學教授崗位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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