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幕

元昊上書稱帝這件事，其實讓仁宗皇帝挺生氣的，除了下詔拒絕元昊的要求外，還撤了延安知州郭勸的職，代之以范雍，理由是郭勸未曾事先察覺元昊欲稱帝的圖謀，坐情報失察之罪。

郭勸是進士出身的文官，1032年元昊繼承父位時，他作為宋朝使節(jié)出使西夏，拒絕了元昊的巨額賄賂，1034年，被仁宗任命為知延州。這人雖然廉潔奉公，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書呆子。元昊稱帝前，黨項人內部意見并不一致。元昊的叔父山遇惟亮就不同意，認為這樣會無故引起兵端，禍害百姓，多次勸止元昊不聽，干脆率領自己的家族投靠宋朝，他投靠的就是宋延州知州郭勸，并把元昊謀反的情況向郭勸作了匯報。不想郭勸害怕如果接納了山遇惟亮一族，會給元昊落下口實，刺激元昊進一步走向叛亂，所以，把山遇惟亮捆綁起來，派人押送回西夏，還給元昊。元昊不僅射殺了山遇惟亮，而且也不領郭勸這個情，反而對郭勸派去押送山遇惟亮的官員說：沒有你們的引誘，山遇惟亮怎么能謀叛！郭勸是個老實人，把這事的原委匯報給了朝廷，仁宗皇帝及中樞大臣們對這么重要的戰(zhàn)略情報并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當時，沒有說郭勸的做法不妥。所以，要說情報失察的話，郭勸固然有錯，但仁宗也應反省一下自己的“情報失察”之過。遺憾的是，仁宗缺乏的就是這種敏銳的洞察力，縱觀整個仁宗朝的宋夏戰(zhàn)爭過程，宋方的一個最重要的失誤就是情報工作薄弱，無論是戰(zhàn)略情報還是戰(zhàn)術上的情報，都存在嚴重的不足。比如，對這次山遇惟亮送來的戰(zhàn)略情報，就缺少足夠的重視，沒有采取相應的應對措施。

相反，元昊能夠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對情報工作的重視。首先，他極其重視戰(zhàn)略上的情報，宋仁宗曾經在1033年和1039年兩次，為了顯示仁德，放出了共470人的宮女，元昊派人花重金把這批普通宮女買到了西夏，他可不是要這些人來伺候他享樂的，而是通過這些曾在皇宮里工作過的人，了解宋朝宮廷內的制度，皇帝與后妃、諸大臣間的關系，及其政治、軍事決策過程。很少有人會想到這些普通宮女的情報價值，而元昊想到了，這種洞察力是宋仁宗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其次，他也極為重視戰(zhàn)術上的情報，每次作戰(zhàn)，都以重金厚賞間諜，所以對方圓數百里范圍內宋軍的布防調度情況了如指掌，這是他能一次又一次成功地在運動中圍殲宋軍的重要原因。

替代郭勸出知延州的是范雍，他是在1039年（宋寶元二年）二月到任的。范雍也是舉進士出身，為官以敢言恤民著稱。因在渭州（今甘肅平涼）治理水患有功，提升為樞密副使。請讀者注意這一點：仁宗皇帝所重用之人，都是在應對自然災害的斗爭中，做出過突出貢獻的“干部”，這是仁宗用人的一個原則。

范雍曾任過樞密院副使，這在北宋相當于副總參謀長，接任延州知州時，還有另一個頭銜：振武軍節(jié)度使。宋代節(jié)度使雖只是個虛銜，不像唐、五代那樣有實權，但仍是地位的象征。按現在的制度理解，這個“節(jié)度使”更像是軍銜，相當于“上將”。也就是說范雍可能是當時陜西前線官職和“軍銜”最高的領導，所以，延州有急，他才能有這個權力，從慶州調兵。因此，我們也可以把他視為這個時期，朝廷派往邊境鎮(zhèn)守的最高統(tǒng)帥。

派范雍鎮(zhèn)守延州，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曾給皇帝上書提出加強邊境國防建設的六項建議，主要是向西部和北部邊境增派部隊，以防戰(zhàn)事發(fā)生。這個細節(jié)也非常值得記住，這是仁宗皇帝用文人鎮(zhèn)邊的一個原則：喜談兵事，還頗有建議。那時的文官，有不少人自負知兵，動輒上書條陳邊防軍隊之事，議論不能說全無道理，但從實踐后果看來，沒有一個人真正干出點有效的戰(zhàn)功來。這事后文我們還會詳細討論，這里只需記住，仁宗派到前線擔任統(tǒng)帥的官員具有兩個最基本的特征：一是體恤百姓、賑災有功的好官；二是研究過國防軍事理論、自認為能帶兵打仗的文官。而且總的說來，這批官員中絕大多數人的個人道德品質也屬上乘。

范雍不是光說不練的“假把式”，他一上任，就改變了過去郭勸力求不生是非、謹小慎微的作法，開始在邊境磨擦戰(zhàn)中采取主動進攻的姿態(tài)。二月，招降了原屬西夏的白豹寨（今陜西省吳起縣白豹鎮(zhèn)）指揮使裴永昌及其部族。三月，西夏方面試圖用離間計陷害宋金明寨都監(jiān)李士彬，被宋方識破，計策失敗。八月，宋方唆使豐州的一個蕃人部落藏才族主動進攻元昊，雖然藏才部的進攻失敗，但給元昊也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十月，宋又誘降環(huán)州（今甘肅省環(huán)縣）的西夏部族啰哩歸宋。十一月，元昊派軍隊進攻宋的保安軍（今陜西省志丹縣），被宋軍擊退。同月，西夏軍圍攻宋軍承平寨（今陜西省子洲縣南），宋方守軍一千多人成功突圍。十一月底，宋兵從環(huán)慶路（今甘肅省慶陽一帶）出兵，攻破西夏的后橋寨（今甘肅省華池縣橋河一帶）?？傊诜队荷先尾坏绞畟€月間的邊境沖突中，宋軍主動出擊，屢占先機，西夏方面則屢屢吃虧。這一年的十二月，元昊通過宋夏邊境的一個蕃人部族歸娘族轉給宋朝一封“嫚書”（大概就是現在的“聲討書”），指責宋軍違背誓約，從宋夏邊界間九個地方向西夏發(fā)動進攻，這封“嫚書”中還提及自己當皇帝是順應本族傳統(tǒng)的選擇，宋朝不應予以干涉。這其實是一封挑戰(zhàn)信，在宋朝的內部引起爭論，就有大臣上書給皇帝，批評范雍采取的主動進攻措施，把事兒給辦壞了，看看吧，這下把元昊逼反了吧。針對奏書，范雍上書自辯，除了說明自己的軍事進攻都是防衛(wèi)性質的外，還請皇上追究發(fā)表這類不負責任言論的官員的責任。這件事也得提請讀者注意：有宋一代，前線將帥的每項舉措都在后方的朝堂中樞中引發(fā)爭論，莫衷一是，說什么的都有，所以，這些前方統(tǒng)兵之人，不僅要帶兵御敵，還要時刻顧忌朝廷后方的議論。這種邊將也挺難做，像范雍這樣迂直的人，還能上書自辯，堅持己見，若遇上像夏竦那樣圓滑的人，干脆不辯論，你們說什么是什么。后方這些廷臣，根本不了解前方的實際情況，又不承擔實際責任，所以，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經常信口開河，議論紛紛中，皇帝要拿個正確的主意也難，因為各方都不會一點道理也沒有。仁宗“仁”啊，給了大臣們那個時代罕見的“言論自由”，可也就是這些“言論自由”，成為干擾他本人決策和前方統(tǒng)帥決策的負面因素。

這座山的形象曾作為革命圣地的象征，風靡全國。

在宋代，這座山是延州城內的制高點，1040年3月，元昊第二次圍攻延州，不下，撤兵而去。當時還是范雍為知州，他覺得是這座山的山神保佑，元昊才退兵的，所以，曾隆重祭祀過此山。范仲淹任延州知州時，手書“嘉嶺山”三個大字，以名此山，后人又在山下多刻摩崖大字，以紀念范仲淹和韓琦的功績。

范仲淹手書“嘉嶺山”三個大字

后人刻在延安寶塔山的歌頌韓琦、范仲淹的大字

2、元昊的戰(zhàn)前準備

范雍指揮的宋軍，在這多半年間，打得有聲有色，占盡上風。但仍延襲著過去邊境沖突的模式：你爭我奪小拉鋸。元昊似乎已經膩味了這種小打小鬧的把戲，要干，就得干大的，這是已自立為帝的元昊所清醒認識到的，否則，宋朝憑什么承認你也是皇帝？

十二月份，元昊送來的那封“嫚書”，其實已經發(fā)出了明確的大戰(zhàn)信號，可惜宋朝君臣沒有看出這份挑戰(zhàn)書在軍事情報上的意義，還以為只是元昊在邊境“拉鋸戰(zhàn)”吃虧后的叫囂呢。范雍也沒有意識到邊境可能要打大仗了，在他給朝廷發(fā)回的奏章中，還只是擔心保安軍的防守問題，沒考慮到元昊如果集中優(yōu)勢兵力，直取延州的可能性。

元昊用兵，一向詭詐，虛虛實實、真假莫辯。在發(fā)動正式進攻之前，他采取了一系列的欺騙戰(zhàn)術和預先準備。

第一，他派一部將賀真拜訪范雍，說是元昊有意改過自新，重新歸順朝廷。范雍從禮節(jié)上給以正面的反饋，把那些被宋軍梟首示眾的西夏士兵的尸體收攏斂葬，還由官府代為致祭。元昊此計，是以求和信號來麻痹范雍的警惕。范雍本來就沒想到元昊會進攻延州，對這些“求和”信號也沒意識到有何反常之處。但他對邊境的防務意識并未松懈，仍派手下的帶兵將領石元孫帶領駐扎在延州的主力部隊，大約在5000人左右，出城巡查各寨、堡。所以，延州城內無兵。

第二，元昊設定的進攻目標是金明寨。金明寨（今陜西安塞縣沿河灣鎮(zhèn)北）位于延州城北約30公里處，是延州北面最重要的防衛(wèi)要寨，鎮(zhèn)守金明寨的都監(jiān)李士彬，三代都是金明寨的鎮(zhèn)守使，是土生土長的沙場老將。李士彬治兵嚴格，作戰(zhàn)勇敢，對朝廷忠心耿耿，素有“鐵壁相公”之稱。元昊曾想使“反間計”讓宋方自己除了李士彬，沒想到被宋朝識破。這回元昊換了方法。他先派人散布謠言說，李士彬的威名如何如何大，西夏士兵一見他就嚇得逃跑，“以驕其志”；其次，他派了一些人謊稱受李士彬的感召要投靠大宋，依慣例，李士彬收容了這些歸附者，他曾建議范雍把這些新歸附的西夏人安排在后方“改造”一下，范雍沒有同意。所以，李士彬就將這批假投降來的西夏人安排在他防守的寨子里了。對這件事的處理，范雍也是按慣例來處理的，一般對歸附來的西夏部族也都采取就地安置的辦法。身為邊關老將的李士彬也沒看出什么異常來。第三，因為李士彬平時治軍嚴格，難免有些受過責罰的士兵或下級軍官心懷不滿，元昊派人花重金收買了這些對李士彬不滿的人，以為內應。

在這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元昊開始進攻了。

陜西安塞縣鐮刀灣鎮(zhèn)鳥瞰：這里在北宋時曾是塞門寨（又稱土門）所在地，是宋夏邊境前沿寨堡。距延州城（今陜西延安市）87公里。三川口戰(zhàn)役中，元昊第一個攻占的宋軍要塞就是這里。如今，山上的寨墻仍依稀可辨（見下圖）。

沿河灣鎮(zhèn)：陜西安塞縣沿河灣鎮(zhèn)，宋金明寨所在地，位于延州城西北約17公里處，由“鐵壁相公“李士彬鎮(zhèn)守，被元昊用詐降及收買叛徒的方法攻破，此寨一失，延州門戶洞開，再無防衛(wèi)屏障，難怪范雍發(fā)慌。有史料記載，說金明寨曾有部眾10萬人分布在18座寨堡里，經我們實地勘查，感覺這一帶雖地勢較為平坦，但仍只是山谷中的小平地，最多能容納一、兩萬人。所以，這種記述當屬夸張不實之辭。不過，這里的地理位置確實十分重要，地處延河和杏子河的交匯處，可以扼控由北至南的延河川道和由西向東的杏子河川道，在這里建寨，可防御來自北方和西方的敵人，所以，當時守軍人數當在數千人以上，是宋軍的大型要塞。

延河與杏子河的交匯處

3、戰(zhàn)役過程

公元1040年（宋康定元年）正月初二，元昊親率大軍突襲宋方的塞門寨（今陜西省安塞縣鐮刀灣鎮(zhèn)），這是個較小的寨堡，在元昊的優(yōu)勢兵力攻擊下，塞門被破，寨主高延德被俘。塞門寨在金明寨北約70公里處。塞門失守的消息傳到延州，范雍一面命令已經成為前線的金明寨都監(jiān)李士彬提高警惕，一面命令慶州駐扎的環(huán)慶副都署劉平帶兵三千，北上增援。當時，延州城內的主力部隊五千人由石元孫帶領正駐扎在延州西北85公里的保安軍（今陜西省志丹縣縣政府所在地保安鎮(zhèn)），在保安軍稍北的一個寨堡碎金谷（今地址待考）中，還有鄜延路駐泊都監(jiān)黃德和率領的一支兩千人的部隊，其中有萬俟政、郭遵等勇將。范雍一定沒有準確的情報，所以，他不知道這回西夏來了多少兵，是什么人帶隊指揮的。他將塞門寨之失判斷為一次常規(guī)的邊境小沖突。他調集了總共一萬人的兵馬，試圖以這些部隊，收回塞門寨，要求劉平、石元孫、黃德和三部在保安軍匯合后，北上執(zhí)行這項任務。

這三支部隊中，劉平最不容易。他是正月十五日接到的命令，當即率所部三千人出發(fā)，正月十八日到達保安軍，與石、黃部會合。從慶州（今甘肅省慶城縣）到保安軍，距離約有150公里，他帶部隊以三天的速度趕到，強度不小。正月十九日，三支軍隊匯合后，劉平等率兵北上，準備收復塞門寨，在行軍途中，傳來消息說，元昊又攻破了金明寨。

由于事先有了充分的準備，元昊攻破金明寨幾乎沒費什么力氣，他先以優(yōu)勢兵力白天陳于寨前，李士彬等緊張了一天，進行防御準備。夜里，他突然發(fā)動夜襲，寨內早已潛伏好的內應打開寨門，元昊大軍蜂擁而入。李士彬起來想騎戰(zhàn)馬，不想連馬韁繩都被那些事先潛伏的奸細割斷，李士彬被俘（后被割掉雙耳，十年之后死在西夏），其家屬在幾個忠心衛(wèi)士的保護下跑了出去，到延州報信兒。

本來元昊可以早就拿下金明寨，70公里只是騎兵部隊一天的行軍路程。他之所以在攻占土門后，又拖延了十多天才在正月十八日拿下金明寨，我們推測，他是在掌握了劉平、石元孫及黃德和會師后的人數和動向的確切情報后，才下手去打金明寨的，以使宋將來不及深思、便急回延州，為他在路上聚殲宋軍主力創(chuàng)造戰(zhàn)機。

接到金明寨失守的消息后，范雍著實是大吃一驚，金明寨的失守，使延州城失去了前沿要塞，直接暴露在西夏大軍面前。站在延州城頭，已看得見元昊大軍的營寨和旌旗。而這時，城內只有幾百名士兵，主力遠在離城西北近百公里的由保安軍向塞門寨行軍途中。城防形勢空前嚴峻，范雍這位文官出身的知州，也親披甲胄上城頭巡視。電光火石之間，他無暇去思考元昊背后還有什么深層用意，只是匆忙地下達命令：劉平、石元孫、黃德和部火速回援延州。

劉平等將是在北上塞門寨的路上接到回防延州的命令的。這段路并不遠，不知他們?yōu)槭裁醋叩眠@么慢，他們應是二十日接到命令的，可是，二十二日才到達萬安寨（今陜西省安塞縣磚窯灣鎮(zhèn)附近），其間只有50多公里的路程，走了兩天兩夜，和劉平北上時的速度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我猜測，主要是三支部隊會合后，沒有形成統(tǒng)一的指揮權，因為這三個人的軍階職務相當，誰也管不了誰，遇事就得商量，而比他們官大的范雍又遠在近百公里之外，無法裁奪，所以，軍隊行進緩慢。另一個原因是這時天降大雪，可能也影響了行軍的速度。

萬安寨離延州更近了，只有35公里，當晚，劉平和石元孫帶領騎兵先行進城，給留下的黃德和交待，讓步兵也夜行軍跟進，隨后進城。劉平和石元孫的騎兵部隊大約是在深夜到達延州的，但到了天亮，發(fā)現步兵部隊并沒有及時跟進，已經到了城下的劉平和石元孫又帶了一小部分騎兵回去找步兵部隊。估計另有一部分騎兵部隊就此進城，加強了城防力量，否則，以城中原有的幾百名士兵在后來是不能將延州城守了七天七夜而沒丟的。而元昊之所以放了一部分劉、石的騎兵部隊進入延州，是想進一步分散劉、石部隊的兵力，便于自己圍殲。

宋軍步兵沒有及時跟進的原因可能是宋軍晚飯時休息的時間過長，午夜后才出發(fā)。劉平和石元孫騎馬從延州趕回來時，黃德和率領的大軍已行至三川口（今陜西省延安市棗園附近）也走了約20多公里，這時，已是正月二十三日的上午，三將會合后，繼續(xù)催師東進去延州。沒走多遠，在三川口地區(qū)的五龍川，距延州城僅2.5公里處就出現了元昊的主力兵團，已經整齊地列陣，等在那里了。宋軍也只能就地停下，列陣迎戰(zhàn)。

當時，兩軍隔著一條由西北向東南流向的小河列陣。西夏軍在河的東北，宋軍在河的西南。兩軍隔河對峙時，所列同為偃月陣，即弧形軍陣，這種陣形的目的是敵軍一旦攻入中部，可以由兩翼抄后路合圍。中午時分，西夏軍隊發(fā)起了沖鋒，他們的人數多，所以，列成橫陣沖過河來，宋軍的人數不夠形成合圍的力量，于是也改以平行的橫陣對抗西夏軍團的沖擊。由于是西夏軍發(fā)起的攻擊，他們必須穿過河道，其時正值隆冬，雪深五寸，河水應當全部封凍，河道里冰雪同在，卵石密布，行路腳滑。而在岸上土地列陣的宋軍占據地形優(yōu)勢，結陣出擊，西夏軍抵抗不住，退向河道中。宋軍乘勝追過河去，退守的西夏軍試圖再次以盾牌兵為前沿，組成防御陣線，也被宋兵攻破。這個過程中，斬殺西夏兵馬約兩千之眾。但宋軍的乘勝追擊使自己的陣形也變得松散，而且也使自己的隊伍進入冰滑的河道。元昊在兵力上占據著絕對的優(yōu)勢，他很快又組織起了第二波進攻。宋軍抵擋不住這第二波進攻，開始向西南潰退。應該說這支宋軍的戰(zhàn)術素養(yǎng)還是很不錯的，在元昊的優(yōu)勢兵力攻擊下，基本上還能維持住陣形，在黃昏時分，退到河的西南方向的一個山坡上扎營。但經過這次挫敗，宋軍由原來的近萬人馬應該只余下數千人了。入夜，元昊的部隊包圍了劉平、石元孫的臨時營寨，并派兵向其后方迂回。夜間，元昊曾派人招降劉平等將，被劉平殺了。黎明時，完成合圍的西夏軍發(fā)起總攻，敵軍從側、后兩個方向突破宋陣，戰(zhàn)斗很快結束，劉平、石元孫被俘，郭遵戰(zhàn)死。黃德和在第一次河邊潰敗時就帶著幾百名士兵一路向東南狂逃，一直跑到鄜州（今陜西省富縣）。

在殲滅劉平、石元孫部后，元昊再度揮師東進，包圍延州，包圍了七天七夜，因為天降大雪，又聞宋兵又有增援部隊，元昊撤圍。

沈括《夢溪筆談》中記載了這次延州守衛(wèi)戰(zhàn)中的一個段子。說是元昊大軍圍城七日，范雍憂形于色，謀及將佐，均沒什么好的退敵良策，唯有一位擔任指揮使的老將說：“我在邊關鎮(zhèn)守多年，遭圍城已有數次，其勢有近于今日。虜人不善攻城，我可以擔保今日萬萬無虞，若有不測，請斬我頭。”范雍以他的話來激勵軍心。后來，元昊果然撤圍而去，有人對那位老將說，“你也真夠膽子大的了，萬一你說的不準，不怕砍了你的頭？”那老將回答：“你也不想一想，所謂萬一有變，就是敵人已經攻破了城，那時誰有空兒來砍我的頭？我說那話，只是為了穩(wěn)定軍心而已?！?/p>

這個段子應該不是空穴來風，從元昊的作戰(zhàn)風格來看，從來沒有強攻過任何一座宋軍堅固設防的城池，他是運動戰(zhàn)高手，從不打攻堅戰(zhàn)。

甘肅省慶城縣城南嘉匯門：慶城縣即北宋時的慶州城，劉平所率的3000多人就是從這里出發(fā)，行進了三天三夜到達保安軍，隨后參加三川口會戰(zhàn)的。這里距保安軍150公里，且全是山路，以當時的行軍速度來看，基本上算是強行軍了，可見在執(zhí)行命令上，劉平是不打折扣、雷厲風行的，這是一員忠誠勇敢的戰(zhàn)將，他的部隊也是不怕疲勞、能打硬仗的部隊，他們的失敗在于敵軍的力量實在過于強大而主帥范雍又不知道真實的戰(zhàn)場情報。這座嘉匯門是清代的叫法，此門重修于2006年。

慶城縣廣場上的不銹鋼雕塑：慶城縣現在是中國石油長慶油田下屬的一個重要的采油基地，長慶油田2010年時已發(fā)展到年產3000萬噸的油氣年產量，慶城縣也隨之發(fā)展為現代化的新型城市。

慶城縣內的普照寺廣場：廟后的那座建筑是修建中的慶城博物館新館

陜西省志丹縣保安鎮(zhèn)劉志丹烈士陵園：這里曾是宋代的保安軍，后為保安縣。1936年6月，為紀念東征戰(zhàn)役中犧牲的革命烈士劉志丹，中共中央決定將其改名為志丹縣，從縣政府所在地保安鎮(zhèn)的各字上還很稀能看出這種沿革過程。保安軍當時是一座大型的寨堡，劉平與石元孫的部隊就是在這里完成集結的。這里距土門即塞門寨80公里，距延州城90公里左右。寨子位于周河河谷之中，河道從西南方折向延州城。

陜西安塞縣磚窯灣鎮(zhèn)：宋時的萬安寨，位于西川河河谷，距保安軍46公里，距延州35公里，是從保安軍救援延州的中繼站，劉平、石元孫的部隊曾在這里休息。

4、余緒

是役，宋軍加上塞門、金明兩寨的損失，超過一萬人，是宋夏戰(zhàn)爭中前所未有的大敗仗。戰(zhàn)后追究責任，主將范雍被撤了振武軍節(jié)度使的銜，改知安州（今湖北省安陸縣），但第二年，又恢復了他的官階，以大學士身份，知陜西永興軍（今陜西省西安市），在永興知軍任上，他建永興軍城，建城的過程中，仁宗又聽了別人的建議，下詔停建永興軍城，范雍將詔書藏起來不理，反而督催工程加快完工。城修好了，在第二年的定川寨戰(zhàn)役中，那些沒設防的城寨都很恐慌，唯獨永興軍城不擔心。

范雍還有一個好處，是頗識人才，也愛推薦人才，他推薦的人中有不少后來位至公卿。狄青曾是他帳下的小校，犯法本來該斬的，范雍饒了他，為國家保留了一員將才。

劉平、石元孫被俘，劉平罵賊絕食而死，年六十八歲。石元孫被囚禁了三、四年，直到宋夏議和后，才被放回來。

當時，剛聽到劉平和石元孫被俘的消息后，宋仁宗也不知道聽了誰的建議，派人將劉平、石元孫的家眷全抓了起來。韓琦諫止說：現在情況不明，怎么能抓這些軍人的家屬呢？仁宗聽了韓琦的話，馬上把劉、石的家眷放了。后來，落實了那些說劉平、石元孫的傳言不實之后，仁宗又對劉平、石元孫的家屬按陣亡家屬一樣給予撫恤。石元孫被放回來后，發(fā)現他沒死，有人建議要治他的罪，仁宗沒聽，還召見了石元孫，只是把因為撫恤他陣亡才賞給他兒子的官職又收回了事。比較起漢武帝對待李陵一家的兇暴手段，宋仁宗真可稱之為“仁”了。

三川口之戰(zhàn)示意圖

5、戰(zhàn)役總結

從元昊的角度看，三川口戰(zhàn)役是一次成功的圍點打援戰(zhàn)例。他下塞門、克金明，虛張聲勢圍延州，成功將宋軍主力誘騙到三川口一帶開闊地域，再以優(yōu)勢兵力，一舉圍殲。這戰(zhàn)應該說打得很輕松，因為元昊帶了十萬部隊，塞門寨的防守宋軍恐怕只有一千人左右。以十萬大軍臨之，可謂泰山壓頂；而號稱強大的金明寨雖有三千人左右的兵力，但已被元昊事先下了套，大軍一到，潛伏好的內應乘勢而起，可謂兵不血刃。在正月二十三日與宋軍主力決戰(zhàn)的時刻，環(huán)顧四周，方圓100公里內沒有任何宋軍可能趕到，也就是說元昊甚至不需分兵去阻擊來支援劉平、石元孫的宋軍，他只需用數千疑兵繼續(xù)圍住延州，把范雍手下不到兩千人的兵馬圍在城里，其余十萬主力部隊全部用于圍殲不到一萬的宋軍，可謂十拿九穩(wěn)。一般來說，圍點打援戰(zhàn)術吃掉敵軍后應迅速脫離戰(zhàn)場，不會繼續(xù)粘連，但元昊竟敢繼續(xù)圍困延州七天七夜，實在是擁有絕對的優(yōu)勢兵力所致。

反觀范雍這一方，首先是他的情報極不準確，根本不知道敵軍的實際數量。我想，如果他事先知道西夏軍隊有十萬之眾，而且是元昊親自帶兵，就是再蠢，也不會讓劉平、石元孫帶領那可憐的一萬兵馬去與元昊的十萬大軍相對壘，去收復什么塞門寨。其次，是他陷在常規(guī)思維中跳不出來，總以為還是此前爭奪寨堡的小規(guī)模沖突，在那種沖突中，宋軍面對的夏兵少則數十，最多不過千把人左右。所以，按他的算計，劉平、石元孫的萬人大軍對付襲擊塞門寨的敵人應綽綽有余。他想象不出來，元昊神不知鬼不覺地帶來的十萬大軍有多么強大的打擊力！他肯定是那種用功讀書的“三好學生”，對自己十個月來在戰(zhàn)場上積累的成功經驗深信不疑，以為這深合自己學習過的“兵法原理”；但他絕對不是一位優(yōu)秀的軍事家，他沒有元昊那種敏銳的洞察力和靈活機動的應變能力，他本來應該在元昊攻破塞門寨時就知道元昊的兵力，就算那時不知道，到元昊拿下金明寨時，他怎么也該明白了吧！但那時，他似乎已經被戰(zhàn)場上急劇變化的形勢驚呆了，只是本能地命令劉、石部早日進入延州城，共同防守。他的這種愚蠢的決策將劉、石的部隊送入滅頂之災。

以一萬對十萬！當劉平、石元孫在正月十九日，已經面對元昊的十萬大軍時，是否真的就必死無疑？當然不是，世界上從來不存在這樣的必然邏輯。仔細想一想，在正月十九和正月二十三日，面對敵人的絕對優(yōu)勢兵力，宋軍雖然沒有機會取勝，但是還有機會自?；蛱优?，從而保住有生力量的。如果正月十九日，他們得到金明寨失守的消息后，只派出機動性最強的騎兵部隊回馳延州，而將主力部隊撤回保安軍，依托那里堅固的防御工事長期堅持下來的話，元昊必不敢真攻延州，因為他隨時害怕保安軍這支部隊會從他的背后襲來，他也不能全力以赴去攻打保安軍，因為，那勢必要分兵防衛(wèi)延州，延州城里已經增加了至少上千名的騎兵，隨時可能出城增援保安軍的劉平、石元孫部。時間稍一拖延，其它州城，寨堡的宋軍增援過來，他們的兵力優(yōu)勢就不存在了，元昊就只能快速撤圍。如此，延州之圍可解，劉平之師可得保全。

正月二十三日，劉、石部隊與元昊大軍對陣交手之后，也還是有機會及時撤退，保持有生力量的。這時，劉平、石元孫通過實際的交戰(zhàn)，應該了解到元昊部隊的真實數量，而且此時，戰(zhàn)場與延州城的聯絡并沒有中斷，他們派勇將郭遵到延州城向范雍匯報了戰(zhàn)場上敵強我弱的實際態(tài)勢，范雍做出的決定有兩項：一是讓劉平、石元孫部繼續(xù)堅持在三川口的抵抗，二是發(fā)檄文征調周邊宋軍救援。延州無兵，自保不暇，此時是派不出兵馬支援劉平的。檄文調來的援兵又遠水不解近渴，郭遵上馬回營，向劉平、石元孫傳達了范雍的命令，劉、石等將只能死戰(zhàn)。在二十三日傍晚，部隊退卻到五龍川西南的小山坡后，依山扎寨，準備繼續(xù)抵抗。但元昊依據兵力上的絕對優(yōu)勢，派部隊從山后和側翼對劉、石部形成全面的包圍，這支宋軍徹底陷入《孫子兵法》上說的“死地”。

但假如范雍當時通過郭遵給劉平、石元孫下達的是脫離戰(zhàn)場、擇機撤退的命令的話，那劉、石還是有逃生的機會的，（當時部隊雖已遭受重創(chuàng)，但仍保留下了五六千人馬），他們的生路在哪里呢？就是那個臨陣脫逃的黃德和逃跑的路線。自從五龍川河畔敗退，排在后陣的黃德和不聽命令，帶領幾百人一路向東南方向狂逃，直逃入鄜州，路上并沒有受到西夏軍隊的截擊，說明元昊尚未在這個方向上設伏。黃德和逃得了，劉平、石元孫也就逃得了，證明這是一條《孫子兵法》上所說的“生路”。如果劉、石大軍一齊沿著這條道路有組織地南撤，到鄜州約100多公里，元昊雖然會派兵追擊，但這么長的山路，他們不會深入太深，劉、石部至少可以保存一多半有生力量，退入鄜州休整?？上В队合碌氖菆允氐拿?，劉平、石元孫依山扎寨在戰(zhàn)術上沒有錯誤，是范雍在戰(zhàn)略上的命令葬送了這支忠誠英勇的部隊。

劉平、石元孫是無可指責的，他們這級軍官的天職就是服從上級的命令，哪怕是上級的命令錯了，也得執(zhí)行。這就是軍隊、一切軍隊必須遵守的規(guī)矩；這就是軍人、一切軍人應具有的職業(yè)道德。劉平、石元孫模范地做到了這一點。所以，不能要求劉平、石元孫在戰(zhàn)場臨機處置，帶部隊走出“死”地，那不是他們的本分。

黃德和是罪有應得的，他的確是不聽命令，臨陣脫逃的，而且逃跑后，還編排劉平、石元孫等人“投敵”的假話，為自己開脫。被范雍等人調查落實后，報請皇帝，按軍法將黃德和腰斬，并將其人頭掛在延州示眾。這種處理是得當的，否則無以維持軍紀。

但黃德和的臨陣脫逃只有軍紀和道德上的意義，并不具有軍事上的意義，設想他那幾百人要是不逃跑，也堅持在戰(zhàn)場上的話，戰(zhàn)局就能改觀嗎？當然不能，幾百人投入到元昊十萬大軍面前，只算杯水車薪，無足輕重。所以，應該將黃德和的錯誤分開來看，首先，我們肯定他在道德上和紀律上均是罪犯，這一點毫無疑義。其次，不能把這場戰(zhàn)役失敗的主要原因歸結到黃德和的臨陣脫逃上，應該明白，就是黃德和不逃跑，戰(zhàn)役仍要失敗。第三，我們還得承認，黃德和的逃跑，無意中摸索出一條劉平、石元孫大軍可以逃生的“生路”來，這不是一條獲勝之路，但絕對是一條保存有生力量的活路，這是正月二十三日晚，劉平、石元孫部唯一可以逃生的機會，是范雍的指揮錯誤，才使這支軍隊失去了最后的逃生機會。

但當時的人們似乎不這么看問題，他們習慣于用道德化的思維來看問題，認為是黃德和的道德缺陷才導致了戰(zhàn)役失敗的，以為殺了黃德和，并懲戒一切臨陣脫逃的人，就可以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了。（這種看法的影響十分深遠，直到今天還有不少史學著作中，將黃德和的臨陣脫逃說成是三川口戰(zhàn)役失敗的主要原因。）而對范雍的根本性的錯誤，不僅范雍沒有做深刻的反省，就是仁宗皇帝及其周圍的大臣，也沒有任何感覺，于是，就出現了這樣的結果：仁宗皇帝對范雍的處分只是暫時堵塞一下朝臣的議論攻擊之口，風頭一過，范雍又給提拔起來，比原來的級別還高，而且還讓他在陜西前線繼續(xù)效力。沒做根本反省的范雍繼續(xù)沿著錯誤的思想路線前進，把他據城死守的戰(zhàn)術發(fā)揮到極致，竟然到了敢抗旨不遵，繼續(xù)筑城的地步。因為，他認為延州沒失守，全在于城墻堅固。像他這種道德君子，一旦自己認準了的道理，是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皇上、不怕殺頭的。而且事后的戰(zhàn)爭似乎也能證明他筑城防守戰(zhàn)術的正確。對劉平、石元孫部的全軍覆沒，沒見到他有何反省。也許，他也真認為是黃德和的臨陣脫逃導致了戰(zhàn)爭的失敗吧。范雍在防守延州城中的堅定與英勇，也贏得了延州百姓和城中將士的愛戴，當皇帝下詔將范雍撤職，調往安州時，城中軍民以近來戰(zhàn)況緊急、范雍經驗豐富為由上書，請求他繼續(xù)留任，他的繼任者韓琦也同意這種建議，請皇帝讓范雍多留幾日，以安民心。

每逢失敗，中國人總要找?guī)讉€在道德上有污點的人來承擔責任，進而把失敗的原因把歸咎于這種道德缺陷。這種道德義憤妨礙了從技術層面客觀分析失敗的原因，進而想出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以今天的觀點來看，三川口之戰(zhàn)宋軍失敗的根本原因只有兩點：

第一，以爭奪堡寨和部落為目標的戰(zhàn)爭形態(tài)已經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依托堡寨防御和招撫降卒的淺攻措施，根本應對不了元昊人數超過十萬的強大機動兵團的戰(zhàn)略進攻。

第二，宋軍的情報工作存在致命的缺陷，幾乎沒有獲得任何情報，直至敵軍撤退了，也沒弄清楚元昊到底有多少兵力。

要避免再出現類似的失敗，必須也從這兩點入手：

一、組織強大的足以和元昊主力部隊相抗衡的機動兵團，以重兵對重兵，才有取勝的可能；二，切實改善情報工作，隨時掌握敵軍的動向。

然而，縱觀宋朝君臣對這場戰(zhàn)爭的總結，除了處理了黃德和這個無足輕重的潰逃之將外，幾乎沒采取一項有價值的對策，宋仁宗及中樞朝臣們沒有提出軍事戰(zhàn)略上的根本改變，范雍一如既往地以錯為對，到了后方縱深還死修城池。這說明，他們沒有從根本上反省到自己失敗的真實原因。

軍隊打了敗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從敗仗中總結出正確的經驗教訓。

不能正確總結經驗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而愚蠢的軍隊是不能打勝仗的！這一條，是鐵一樣的必然邏輯。

延安棗園：三川口在今延安市寶塔區(qū)棗園鎮(zhèn)，是三川口戰(zhàn)役的交戰(zhàn)戰(zhàn)場，這里是西川河與延河的交口處，可能另有一條現今已不存在的小河五龍川也于此處匯入延河，故名三川口，這里距延州城的制高點寶塔山約8公里，可能距當時的延州城墻2～3公里左右，與史料上記載的距延州城5里是吻合的。1944年～1947年3月，這里是中共中央書記處所在地，毛澤東、朱德、劉少奇、周恩來等都曾住在這里，還建有中央書記處小禮堂，留下了太多的革命故事。如今已成為重要的紅色旅游點，地表建筑甚多，已看不出當年古戰(zhàn)場的河道分布情況，但從山谷間的寬闊程度來看，古代時是適合大兵團結陣作戰(zhàn)的。

甘肅省慶陽市博物館內的大型泥塑：宋代曾以慶州（今甘肅慶城縣）和環(huán)州（今甘肅省環(huán)縣）為中心，設立環(huán)慶路，是防御西夏的一個重要軍區(qū)，這一地區(qū)現在的行政中心是甘肅省慶陽市西峰區(qū)（原慶陽行署所在地西峰縣），但這一路幾乎沒有打過大仗，史料中記載的多是由環(huán)慶路派兵增援北面的延州或南面的渭州（今甘肅省平涼市），究其原因，是因為環(huán)慶路與西夏之間隔著一道大漠，被稱為瀚海，沙漠環(huán)境惡劣，不利于大兵行軍，故元昊從來沒有從這個方向發(fā)起對宋軍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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