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滾動播報

（來源：上觀新聞）

“當一切陷入混沌，堅守希望是否也是荒誕？我們終將成為拯救者、旁觀者，還是又一次屠殺的共謀者？”

2025年8月15日-8月31日，由上海話劇藝術中心制作出品的后現(xiàn)代暗黑諷刺喜劇《小丑蓋里：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的復仇續(xù)篇》在上海話劇藝術中心·戲劇沙龍上演。

《小丑蓋里：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的復仇續(xù)篇》中文版海報

由“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的復仇續(xù)篇”這個副題不難發(fā)現(xiàn)，《小丑蓋里》與莎士比亞悲劇《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有關聯(lián)，這部由美國劇作家泰勒·麥克創(chuàng)作的話劇，以莎劇結局后的羅馬為故事場景，通過荒誕戲謔的視角解構了原劇中的暴力與權力主題。本劇中，那些暴力復仇與貴族悲劇被徹底降格為“背景板”，主角變?yōu)榈讓訜o名小卒尸體清理工，通過三個小角色的癲狂行動，直刺歷史的本質、權力的謊言與底層的共謀。

該劇在歷史之外，同樣指向了當代話題：經(jīng)濟、性別、階層、收入……泰勒創(chuàng)作該劇的背景是2016年的美國社會中不同階層群體間根深蒂固的割裂，2019年于美國百老匯上演時因其對莎劇的冒犯性改編和對當代社會種種問題的尖銳直擊引發(fā)討論。于泰勒而言，她希望這部劇能給觀眾帶來一種心臟被瞬間放大的震撼感，同時為形形色色的人群提供共鳴空間，在劇場找回那份靈活應變、勇于創(chuàng)造的力量——主動發(fā)明解法，突破刻板框架的桎梏。

在中文版的翻譯和二創(chuàng)當中，劇本翻譯/戲劇構作武軼文、導演羅茜、制作人夏雨塵和主創(chuàng)團隊共同深入挖掘了英文原版戲劇及莎士比亞原著背后的文化土壤、笑話機制及多層次的文本內(nèi)涵，并將該劇內(nèi)核與本地語境相融合，把這些元素通過視覺、表演等戲劇語言進行了“翻譯”和呈現(xiàn)。

劇照，智芝在格物/攝，下同

《小丑蓋里》中的三個小人物，街頭小丑蓋里在莎劇原著中因為一場戲劇性的復仇漩渦隨意而荒謬地死去，本劇里這個“工具人”被賦予血肉與靈魂，通過狡黠的生存智慧活了下來。隨著劇情推進，蓋里從一個小丑成長為一個“藝術家”，企圖以一場戲劇來改變這個被暴力和權力吞噬的世界。但藝術是否能夠拯救世界？蓋里給出了一個充滿矛盾與張力的答案：用藝術實現(xiàn)革命，以愚樂終結戰(zhàn)火。

女傭詹尼斯則在龐大帝國最底層掙扎求生，生存是她唯一且絕對的信條，不能也不敢擁有個人意志或情感。這個被系統(tǒng)異化的“零件”后期卻發(fā)生了深刻的裂變，從絕對服從的生存機器到嘗試擁抱破碎人性的覺醒者，巨大的反差與艱難的蛻變，構成了角色最核心，也最具張力的弧光。

接生婆卡羅爾在莎劇原著中是親手接生了掀起血雨腥風的生命的關鍵人物，在這部劇中被賦予了更深的悲劇性與普遍性：當嬰兒非白的膚色暴露了驚天秘密，知曉太多的她從生命的迎接者變?yōu)闄嗔Φ臓奚贰焕写檀┎鳖i，尖叫著墜入混沌漩渦。演員賦予卡羅爾“卡在中間”的懸浮感和窒息感，正是角色最深刻也最具共鳴的悲劇性所在——她不僅是權力碾壓下的犧牲品，更是無數(shù)在洪流中掙扎卻無力發(fā)聲、最終被無聲吞噬的渺小個體的縮影。

本劇的舞臺設計和音樂頗具特色。鮮血暴力后的廢墟仿佛成了一個冰冷灰暗的游樂園，高度控制的均勻光與刻意制造的視覺沖突強化出舞臺的戲劇張力，以自身的有序性反襯出敘事的混亂本質，使之成為敘事與情緒的隱性載體。音樂上，迷幻而斷裂的節(jié)奏融合了chill hop的松弛、hip hop的沖擊與heavy metal的狂躁，音樂既是絕望深淵中的狂亂吶喊，也是荒誕輪回里的幽默戲謔，撕裂著現(xiàn)實的界限。

這片精心構建的混沌舞臺上，每一個角色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對抗荒誕、尋求意義，或在命運的齒輪下發(fā)出無聲的吶喊。它也是一面棱鏡，折射出我們自身世界的模糊輪廓與深刻困境——關于樂觀的韌性、選擇的重量以及存在的迷茫。它不提供輕松的答案，卻提供了一次難得的“清醒”。

當劇目尾聲演員懷抱著嬰兒立于煥然一新的舞臺上時，本劇情感張力最強的一幕出現(xiàn)了。這也留下了無盡的思考：世界向何處去？我們將為未來的生命留下些什么？

原標題：《世界向何處去？我們將為未來的生命留下些什么？》

欄目主編：陸梅、李凌俊

來源：作者：文匯報 何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