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林小羽，從山東濟南的一所普通本科院校畢業(yè)。

畢業(yè)時，在同學們忙得焦頭爛額地準備考研、考編、找工作時，我卻整天把自己關在租來的小屋里，沉迷在一款叫《完美世界》的游戲里。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認識了林墨。他是我們幫的幫主，比我大三歲，說話總帶著一種讓人不自覺想依賴的沉穩(wěn)。

雖然我愛玩游戲，但是我卻菜的要命。

記得有一次組隊刷副本，我好幾次引到小怪，導致整個隊伍團滅。

別人都在抱怨，我內心慌得不行，只有林墨在語音里跟我說：“小羽毛，別著急，跟著我走，死了算我的?！?/p>

那一刻，我十分感動。

原本我以為，我們就是網(wǎng)絡上的朋友，沒想到三個月后的一天，林墨突然對我說：“我現(xiàn)在就在濟南，要不要見個面？”

見了面，我才知道，林墨老家是福建的，做外貿生意。他曾經離過一次婚，但沒有孩子，家里兄弟三個，他是老大。

即使這樣，我仍然對他動了心，分別時，我哭得稀里嘩啦，萬分不舍。

沒想到我爸媽知道后，死活不同意。

他們覺得我一個大學生，剛畢業(yè)就嫁給離過婚的男人，說出去不好聽。再就是林墨老家是福建的，我老家是山東的，離得太遠了，爸媽舍不得。

2

可林墨依舊每個月坐飛機來濟南看我，我們一起去趵突泉，去大明湖坐游船，去芙蓉街吃小吃。

林墨還告訴我，他和我前妻是相親認識的，沒什么感情，再加上前妻和他媽處不來，這才離了婚。

后來，我也從林墨口中了解到，福建那邊男女結婚都很早，基本都是趁著過年那幾天匆匆相親，再匆匆結婚，所以他和前妻幾乎沒什么感情基礎。

并且，我戀愛腦一上頭，便不顧爸媽反對，毅然決然跟著林墨去了福建。

到了福建，林墨把我安排進他家的小外貿公司，做個清閑的文職。

在他的照顧下，我慢慢適應了南方濕熱的空氣，陌生的方言和偏甜的口味。

沒多久，林墨便帶我回了他老家的臨海小鎮(zhèn)。

他爸話不多，總是笑呵呵的。他媽燙著時髦的卷發(fā)，穿著講究，就是那雙眼睛看人時，像在打量貨架上的商品，帶著精明的算計。

那時，我天真地想，反正我是和林墨過日子，他爸媽的態(tài)度，忍忍就過去了。

就這樣，我稀里糊涂地同意了林墨的求婚。

有一次，回他老家吃飯，林媽拉著我的手說：“小羽啊，你是讀書多明事理的姑娘，現(xiàn)在大環(huán)境不好，林墨也是剛剛開始創(chuàng)業(yè)，我們手頭也沒多少現(xiàn)金。咱就不講究那些虛頭巴腦的了。”

“彩禮我們給8萬8圖個吉利，婚禮嘛，林墨是二婚，大操大辦惹人笑話，就在自家院里擺幾桌，請近親近鄰吃個飯，意思到了就行，你看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當時腦子是哪根筋搭錯了，只覺得有情飲水飽，這些形式算什么？居然點了頭！

3.

消息傳回山東，我爸媽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我媽在電話里吼：“他二婚是他的事！我閨女是頭婚，憑什么受這委屈？憑什么不能風光大嫁？”

可我鐵了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最終，林墨家送來了8萬8的彩禮，婚禮就在他家老宅院子里擺了5桌，來的全是沾親帶故的鄰居和本家親戚。

因為這事，我爸媽整整一年沒跟我說話，電話也不接。

結了婚，我依舊在林墨的外貿公司上班，說是上班，其實就是打雜。

公司不大，林墨管業(yè)務，我?guī)椭幚睃c文件、整理單據(jù)。

日子過得倒也平靜，林墨對我還行，就是他特別聽我婆婆的話。

婆婆一直住在老家，我們在市里，隔得不算遠，她不會開車，就隔三差五坐公交車來我們這“視察”。

婆婆每次來，都拿腔拿調，陰陽怪氣，不是說菜買貴了，就是嫌地拖不干凈。

最讓我難受的是，她老愛提那8萬8的彩禮。

“小羽啊，你看我們這邊娶新媳婦，光彩禮都要二十幾萬起步的，還不算三金那些。我們只給了你8萬8，真是委屈你了哈?！?/p>

婆婆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笑，眼神卻瞟著我，那意思分明是：你知足吧，你也就值這個價。

我心里特別委屈，就跟林墨抱怨。

他每次都皺眉頭說：“我媽就是嘴快，但沒壞心眼，你讓讓她，別跟她計較。她養(yǎng)大我們兄弟不容易。”

次數(shù)多了，我也懶得說了。

4

真正讓我火冒三丈的事，發(fā)生在婚后8個月。

那次是林墨他二弟結婚。好家伙，那排場，跟我和林墨結婚時，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酒店里擺了30桌，司儀、燈光、攝影全套，新娘子穿金戴銀，光彩禮聽說就給了28萬8！

親戚們都夸他二弟媳婦有福氣，婆家重視。

我坐在席上，臉上火辣辣的。

我偷偷看林墨，他倒是神色如常，還笑著去敬酒。

婆婆更是滿面紅光，拉著二兒媳的手親熱得不行，嘴里不?？湫孪眿D“旺夫相”“有福氣”。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是個外人，像個打折處理的次品。

回到家，我實在忍不住了，一邊哭一邊跟林墨怒吼：“你媽到底是什么意思？當初跟我說大環(huán)境不好，你創(chuàng)業(yè)沒錢，二婚不好大辦，所以才給8萬8，婚禮簡單。怎么到你弟這兒，大環(huán)境就好了？有錢了？”

“過年回家，你媽話里話外都嫌棄我這個外地兒媳，說沒有本地的媳婦干活利落，嫌我懶，我在你們家就這么不值錢？”

林墨有點不耐煩：“你別多想，他們不是那個意思。我弟是頭婚，婚禮辦得熱鬧點也是應該的?！?/p>

“那彩禮呢？為什么這么區(qū)別對待？我是外地的就8萬8，本地的就28萬8了？”

“你也知道，我是二婚，之前娶前妻就花了不少彩禮。再婚，我哪還好意思再問父母要錢？給多給少都是心意，以后咱倆努力，什么都會有的?！绷帜参恐摇?/p>

“呵呵?！蔽依湫χ?，心卻涼了半截。

5

從那以后，婆婆對我更不客氣了。她來我家里越來越勤快，每次都指手畫腳。

更甚至好幾次，她還當著公司其他員工的面數(shù)落我，讓我下不來臺。

我跟林墨抗議，他要么說“媽也是為公司好林墨，要么就說“她年紀大了，你忍忍”。

有一次我實在受不了，跟婆婆頂了兩句嘴。她立刻打電話把林墨叫回來，哭天抹淚地說我欺負她，不孝順。

林墨回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吼我：“你怎么能這么跟我媽說話？快道歉！”

看著他那副唯母命是從的樣子，我徹底死心了。

當初游戲里那個沉穩(wěn)可靠、處處護著我的幫主。在現(xiàn)實里，在他媽面前，就是個沒斷奶的媽寶男！

我的尊嚴，在林墨和他媽眼里，大概就只值那8萬8。

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

我決定跟林墨攤牌：“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們兩個感情好，其他的都不重要。現(xiàn)在看來，是我太天真。要么別讓你媽來對我指手畫腳，要么我們離婚吧?！?/p>

林墨有些慌了：“不至于吧，媳婦，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跟我媽說下，讓她以后不要過來了?！?/p>

呵，小事？

“你媽看不起我，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你，從來沒有真正站在我這邊維護過我一次?！?/p>

“你媽說彩禮8萬8，你默認了。你媽說婚禮簡單辦，你默認了?！?/p>

“你弟結婚大操大辦，你覺得應該。你媽在公司當眾給我難堪，你讓我忍……”

“在你心里，你媽永遠是對的，而我，永遠是需要‘懂事’、需要‘退讓’的那個。這日子，我過不下去了?！?/p>

6

我對林墨已經徹底失望，當晚就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搬出了那個所謂的“家”。

林墨和他媽輪番給我打電話，他道歉，他媽罵我“不知好歹”“白眼狼”。

因為沒有孩子，我們的離婚手續(xù)辦得很快。我沒要他們家的任何東西，包括那8萬8彩禮，我也一分不少地還給了林墨。

我只要了屬于我自己的工資，和那點可憐的尊嚴。

后來，這事在林墨他們老家親戚圈里炸開了鍋。

當初，那些參加過我那場簡陋婚禮，后來又參加了他二弟豪華婚禮的親戚們，這下全明白了。

之前，他們還覺得是我這個外地媳婦不懂事，現(xiàn)在風向徹底變了。

林墨他媽在村里徹底抬不起頭，成了大家茶余飯后的笑柄。老二媳婦也不是省油的燈，家里現(xiàn)在天天雞飛狗跳。

而我，拿著自己工作攢下的錢，回了濟南找到工作重新開始，和爸媽過著平靜的日子。

雖然想起那段日子，我心里還是堵得慌，但是更多的是解脫。

至此，游戲里的“幫主夫人”濾鏡碎了一地，現(xiàn)實告訴我，有些人，真的只適合活在虛擬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