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文博

秋風剛掠過老家的屋檐，院子里的老棗樹就先熱鬧起來。枝丫上的棗子像撒了把胭脂，青綠色的果皮漸漸染透，從蒂部開始，暈出淺紅、艷紅，最后紅得發(fā)亮，像一串串小燈籠在枝葉間，風一吹，就晃出滿樹的甜香。

老家院子里的老棗樹，是爺爺年輕時栽下的。樹皮皸裂得像爺爺手背的老繭，枝椏歪歪扭扭伸向天空，卻每年都用滿枝的甜棗，撐起我整個童年的期待。

每年開春，我總愛蹲在棗樹下數(shù)新芽。起初是褐枝上冒出的點點嫩黃，像剛睡醒的小蟲子，怯生生扒著枝條。過不了多久，嫩黃變成淺綠，葉片舒展成小小的巴掌，風一吹，滿樹都是細碎的沙沙聲。這時候我就會問爺爺：“啥時候能吃棗呀？”爺爺總笑著摸我的頭：“別急，等棗花謝了，小棗長出來，還得經(jīng)幾場雨、曬幾場太陽呢?！?/p>

入夏后，棗樹上綴滿了細碎的米白色小花。不像桃花、梨花那樣惹眼，棗花藏在葉片間，要湊近了才能看見，卻帶著一股清甜的香，引得蜜蜂嗡嗡地繞著樹轉(zhuǎn)。我常搬個小板凳坐在樹下，聞著花香，想象著滿樹紅棗的樣子。有時會撿幾朵落在地上的棗花，小心翼翼夾在課本里，盼著它能早點變成甜甜的棗。

棗花謝了，枝頭就冒出了綠豆大的小青棗。這時候的棗又硬又澀，我偷偷摘過一顆，嚼了兩下就吐了，引得爺爺哈哈大笑。爺爺說，小青棗要慢慢長，得等秋天來了，經(jīng)了霜，才會變紅變甜。從夏到秋，我每天放學都要去棗樹下看看，看著小青棗一天天變大，顏色從青轉(zhuǎn)紅，像一個個小燈籠掛在枝頭。

終于等到摘棗的日子。爺爺會搬來梯子，我拿著竹籃站在樹下。爺爺伸手摘下一串紅透的棗，往我手里塞，我迫不及待咬一口，脆生生、甜津津的，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流。有時候風大，會吹落幾顆熟透的棗，我就趕緊跑過去撿，生怕被螞蟻搶走。滿樹的棗要摘好幾天，摘下來的棗一部分分給鄰居，一部分裝在壇子里腌成蜜棗，剩下的就放在竹筐里，掛在屋檐下，留著冬天慢慢吃。

后來我離開老家去城里上學，每年秋天，爺爺都會寄來一包曬干的紅棗。咬著甜絲絲的棗，我就會想起老家的老棗樹，想起蹲在樹下等棗的日子。那些漫長的等待，因為有了對甜棗的期待，變得格外溫柔。原來等待不是煎熬，而是像棗子生長一樣，需要耐心，需要慢慢熬，才能等到最甜的結(jié)果。

多年過去了，老家的老棗樹還在。去年秋天回去，我又站在棗樹下，看著滿樹的紅棗，仿佛又聽見爺爺說：“棗子又熟了，回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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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 輯：車曉丹

美 編：房斌

責 編：謝欣

出 品：金普新區(qū)融媒體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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