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可能被風吹走的一切——垃圾桶、路邊的雕塑、汽車甚至飛機，都被緊緊綁住。街邊的樹干光禿禿的，樹枝被砍下來放在一旁；超市貨架空了不少，家家戶戶提前囤好食物。在貼滿“米”字型膠帶的窗前，東南沿海的人們等待“年度風王”——今年第18號臺風“樺加沙”的到來。

在菲律賓語中，“樺加沙”的意思是“快速移動”，以此為名的臺風也名副其實——從9月18日生成，到9月21日變身超強臺風、中心風力達到17級以上，不到4天就完成了強度三級跳，并向廣東方向靠近。9月24日12點55分，廣東江門臺山市上川島國家氣象站捕捉到了最大風速65.1米/秒的陣風，成為有記錄以來，廣東省的國家級氣象站錄得最大陣風。

緊張的準備比臺風更先開始。從9月22日起，珠海、廣州等多地宣布采取“五?！贝胧和Ｕn、停工、停產、停運、停業(yè)，深圳865個應急避難場所也做好了開放準備。9月24日下午5點前后，“樺加沙”以臺風級別在廣東陽江海陵島沿海登陸。

24日晚，國家防災減災救災委員會針對今年第18號臺風“樺加沙”對廣東省造成的嚴重影響，將國家救災應急響應級別提升至三級，進一步指導支持地方做好受災群眾基本生活保障等災害救助工作。

臺風“樺加沙”登陸前的海陵島。受訪者供圖

“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

24日晚上8點半，臺風已經過境海陵島。天空飄著小雨，偶爾起一陣風，有的路段積水到了腳踝，水上漂著被刮掉的樹杈，枝葉、磚頭散落一地。圍欄、電動自行車還有路牌趴在地上，燈柱、電線桿倒了，招牌掉下一半。街頭、海岸，處處顯露出臺風曾經的威力。

海陵島在陽江江城區(qū)西南端的南海北部海域，是陽江市最大島、廣東第四大島，也是旅游勝地，生活著不少漁民。

作為在島上生活三四十年的老漁民，秋船長對風格外敏感。

他還記得2008年第14號強臺風“黑格比”襲來的時候，他和家人在船上，小船不大，大約30米長，風在海上打轉，船身也隨著巨浪猛烈顛簸、搖晃，等到平靜下來，滿海都是破爛的漁船。這讓他不敢小覷“樺加沙”的威力。

“上次是15級，這次是17級，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鼻锎L說，收到海事部門的提醒后，他們在臺風登陸前的四五天，就把自家游艇、漁船停在避風港，所有人員從船上撤離，老人、房屋破舊的居民同樣撤離到安全地帶。前一兩天，島上的居民陸續(xù)在家中囤水囤糧。

漁民們開始加固養(yǎng)魚用的漁排，秋船長說，有的小魚還賣不了，漁民們就把網封起來。

臺風“樺加沙”過境海陵島。受訪者供圖

在140多公里外的茂名市，李林要在臺風到來前加緊巡查工作。他是當?shù)匾幻鶎庸ぷ魅藛T，需要確保單位負責的街道居民完成轉移。

9月23日晚，他們已經將海邊作業(yè)人員勸上陸地，也勸導居住在地勢較低處的群眾到高處的親友家中借住，至于那些不方便借住的人，工作人員將他們安排在安置點。整個街道一共轉移了700多人。

在更大一些的城市，緊張的氛圍從超市貨架開始。

9月21日，常住廣州的小吳就知道有臺風要來，周末買菜的時候，便特意多買了一些，比如可以存放較久的雞蛋、牛奶，第二天她看到新聞，才清楚這次的臺風強度比以往都要大。9月22日傍晚，她看到身邊的人都開始囤東西、點外賣，還有人說多個在線購物平臺已經買不到東西了，當晚，她立刻去附近超市買了些青菜、面包和水果。

到了9月23日，臺風到來的前一天，物資也緊張起來。小吳發(fā)現(xiàn)，中午菜市場的肉都已賣空，晚上7點多廣州宣布“五停”后，她看到超市擠滿了人，泡面被搶購一空，面包店排起長隊，零食店內，結賬的人從傍晚一直排隊到晚上9點停業(yè)。

深圳的李晴晴（化名）也在家里儲備了應急食品和生活用水，21日凌晨，她注意到市政的工作人員正在修剪綠化植物，往后幾天，她還留意到，有人把流浪的小貓撿回家中“避險”。預產期就要到了，她擔心因為臺風交通不便，提前搬到了醫(yī)院附近，所幸最終安然無恙地等到“五?！苯Y束的通知。

臺風登陸前一晚，廣州一家零食店，顧客排隊結賬。受訪者供圖

臺風過境

24日下午5點左右“樺加沙”登陸的時候，一位氣象主播正好在海陵島出鏡。

風呼呼地刮，雨點也隨著風的走向砸過來，這位主播穿著雨衣、戴著頭盔，強撐著手邊的欄桿，瞇起眼睛，喊著播報：“我的位置是在廣東陽江的海陵島上，現(xiàn)在的這條路原本是海陵島風景名勝區(qū)的一條主干道，前面就是海陵島石碑所在地，著名的風景區(qū)大角灣……距離‘樺加沙’中心只有40公里左右，我們正處在臺風的12級風圈當中，但是現(xiàn)在陣風可能有14至15級。”

隨著鏡頭的視線，路面已經被積水覆蓋，深至腳踝，往海的方向流去。

臺風下的海陵島。受訪者供圖

此前兩小時，“樺加沙”已經減弱為強臺風級，中心最大風力為15級。中央氣象臺監(jiān)測顯示，“樺加沙”登陸時，中心附近最大風力有13級（40米/秒，臺風級），中心最低氣壓955百帕。

即使登陸時已經減弱為臺風級，“樺加沙”依舊來勢洶洶。

風把雨水沖起來，樹木東倒西歪，在狂風中掙扎，車棚里的電動自行車倒了一片，輪番閃著黃色、紅色的警示燈，發(fā)出一陣陣“尖叫”。在高層住戶的鏡頭里，窗外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隱約透出遠方高樓的輪廓，門、窗也在搖晃，發(fā)出“砰砰”的聲音，外面轟隆隆地響，還有木板在天上“飛”。

海面原本是綠色的，臺風到來后，也變得渾濁。晚上六七點鐘，秋船長去海邊，發(fā)現(xiàn)那里漂滿了水桶。至于海邊的漁排，更是隨著巨浪飄搖，被不停拍擊，變得破碎?！坝械拇彩艿搅俗矒?，但天黑了看不清，只能等到明天再查看?！鼻锎L說。

在珠海，臺風帶來的一大影響是海水倒灌。

住在珠海市香洲區(qū)唐家灣鎮(zhèn)前環(huán)社區(qū)的王女士告訴記者，24日早上8點左右，她看到混雜著黃泥的海水已經涌進了小區(qū)一樓，物業(yè)人員在地下車庫入口筑起兩扇鋼門，防止海水涌入。

家在金灣區(qū)南水鎮(zhèn)高欄村的呂女士則看到，村口的水已經漫到了房屋的一樓，大約小腿高，村里的一塊農田被水完全淹沒，原本豎立在地里的圍欄也被沖倒。

呂女士回憶，水大概是24日中午12點左右漲起來的?！澳菚r風雨很大，我家樓頂?shù)蔫F棚都被吹掀了?！?/p>

深圳居民用膠帶加固玻璃。受訪者供圖

正在快速恢復

小吳覺得，臺風過境前，“整個世界都變安靜了”。她看到，路上幾乎沒有車，樓下的店鋪也關門歇業(yè)了。

24日下午起，隨著“樺加沙”強度逐漸減弱，廣東多地宣布將逐步解除“五?！?，此前封閉的部分路段也將有序開通。收到廣州將暫?！拔逋！钡耐ㄖ?，小吳的手機里一下涌入好多條短信，外賣、網約車、健身房、商場……都在通知恢復營業(yè)，路上的人和車也變多了。晚上她外出散步，發(fā)現(xiàn)周圍的店鋪開了大約60%，奶茶店的取單臺放了很多奶茶，許多外賣員在路上穿梭。

李晴晴也注意到深圳正以最快的速度恢復。24日下午2點左右，她聽見外面有修樹的油鋸聲，下午4點左右，地鐵也恢復運營。

“臺風登陸不等于危險解除?！敝袊鞖饩W氣象分析師孫倩倩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登陸后的“樺加沙”強度雖然會減弱，但仍會與冷空氣聯(lián)手制造大范圍強降雨。

中央氣象臺預計，9月24日14時至25日14時，廣東大部、廣西中南部、福建東南部、海南島中北部、江蘇中南部、安徽中部、湖北東部、江西北部和西南部、湖南南部、臺灣島東南部等地部分地區(qū)有大到暴雨，其中，廣東中南部、廣西南部、江蘇中部等地部分地區(qū)有大暴雨，廣東沿海和西部等地局地特大暴雨。

中國天氣網提醒，“樺加沙”帶來的風雨影響十分廣泛，華南沿海等地強風或具有極端性，公眾需密切關注臨近預報預警信息，非必要不外出，持續(xù)警惕地質災害、山洪、中小河流洪水、城鄉(xiāng)積澇等各類次生災害，注意自身安全。

新京報記者 左琳 實習生 張啟揚

編輯 劉倩 校對 薛京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