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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天空 來源 | 緣分天空(ID:yftk866)
陳秀蘭的指節(jié)泛白,備用鑰匙的齒痕幾乎嵌進掌心。
走廊的聲控?zé)粼缫严?,只有安全出口的綠光在盡頭明明滅滅,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這是半年來第三次“突襲檢查”,前兩次都撞上林小滿在家,這次終于等到她加班的機會。
鑰匙插入鎖孔,轉(zhuǎn)動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像一把鈍刀劃破深夜的安寧。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混雜著霉味與腐敗氣息的空氣撲面而來,陳秀蘭下意識地皺緊眉頭。
窗邊那盆綠蘿是去年春節(jié)買的,當(dāng)時林小滿還笑著說要好好養(yǎng),如今葉片早已枯黃蜷縮,藤蔓無力地垂落在窗臺,像極了被遺棄的舊毛線。
電腦屏幕亮著冷白的藍光,停留在某跨國公司的項目策劃頁,密密麻麻的表格里還標(biāo)注著紅色批注。
書桌上攤著本黑色筆記本,封皮燙金的“工作日志”四個字有些磨損,陳秀蘭的手懸在半空,猶豫片刻還是翻了開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里,一張白色卡片突然滑落,在地板上發(fā)出輕響。
“重度抑郁癥確診單,患者林小滿”——幾個黑色宋體字像淬了冰,瞬間凍住陳秀蘭的呼吸。
她蹲下身,指尖觸到卡片邊緣,冰涼的質(zhì)感順著神經(jīng)蔓延至心臟,那力道仿佛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都攪碎。
這不是她熟悉的女兒,那個從小拿三好學(xué)生、順利考上碩士的林小滿,怎么會和“抑郁癥”扯上關(guān)系?
記憶突然跳回六年前的春節(jié)??蛷d里掛著紅燈籠,親戚們圍坐在餐桌旁,林小滿穿著藏青色職業(yè)裝,領(lǐng)口別著枚珍珠胸針,脊背挺得筆直。
“媽,我想先專注事業(yè),35歲前不考慮結(jié)婚?!彼穆曇羟逦辛?,卻像一根細(xì)刺,精準(zhǔn)地扎進陳秀蘭的心里。
從那天起,陳秀蘭的生活多了項“重要任務(wù)”——給女兒找對象。
手機通訊錄里存滿了“張科長兒子”“李老師侄子”的名字,每次打電話,她都要把對方的條件重復(fù)好幾遍:“公務(wù)員穩(wěn)定”“海歸收入高”“家里有兩套學(xué)區(qū)房”。
林小滿起初還會勉強答應(yīng)赴約,直到那個暴雨如注的夜晚。
那天陳秀蘭正在廚房燉湯,聽見門鎖劇烈晃動的聲音。
抬頭時,只見林小滿渾身濕透地沖進來,雨水順著發(fā)梢滴在地板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她哭著說:“那個男的今天問我,什么時候辭職生孩子!”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眼眶通紅,像只受傷的小獸。
自那以后,母女間的交流越來越少。林小滿總是早出晚歸,回家后就關(guān)在30平米的次臥里,偶爾開門撞見,也只是匆匆點頭。
陳秀蘭以為女兒只是鬧脾氣,卻沒發(fā)現(xiàn)她眼底的疲憊越來越重,連曾經(jīng)最喜歡的糖醋排骨,也漸漸吃不下幾口。
此刻,陳秀蘭顫抖著翻開女兒的床鋪,一個白色藥瓶從枕頭下滾落,標(biāo)簽上的“抗抑郁藥”字樣刺痛了她的眼睛。
更讓她意外的是,床單下還壓著一條深灰色男士領(lǐng)帶,布料柔軟,領(lǐng)結(jié)處還留著淡淡的雪松香氣。這是誰的?女兒從來沒提過有男朋友。
正當(dāng)她舉著領(lǐng)帶困惑不已時,門鎖突然傳來轉(zhuǎn)動聲。
林小滿站在門口,身上還穿著上班的西裝套裙,看到母親手中的東西,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手里的文件袋“啪”地掉在地上。
“這是什么?你為什么會得抑郁癥?那條領(lǐng)帶又是誰的?”陳秀蘭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慌亂,問題像機關(guān)槍一樣射向女兒。
林小滿沒有回答,只是默默關(guān)上門,將走廊的燈光隔絕在外。客廳里只剩下掛鐘的滴答聲,母女倆隔著幾步距離,卻像隔著無法逾越的鴻溝。
直到凌晨三點,林小滿突然動了動。她走到飄窗邊坐下,慢慢解開襯衫領(lǐng)口的紐扣,露出鎖骨處一道淺褐色的疤痕。
“回國后我試過相親,但每次吃飯都像在面試?!彼穆曇艉茌p,卻字字清晰,“他們看的不是我,是我的學(xué)歷、薪資,還有能不能盡快生孩子?!?/p>
陳秀蘭僵在原地,看著女兒眼底的紅血絲,心臟像被緊緊攥住。
“直到遇見阿杰,他在流浪動物收容所當(dāng)義工?!绷中M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點溫柔的笑意,“我情緒低落時,他會陪我在公園散步,不問原因;我失眠時,他會在電話里讀《小王子》給我聽,直到我睡著?!?/p>
這時陳秀蘭才想起,去年除夕女兒曾帶過一個“同事”回家。那個年輕人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說話溫和,包餃子時總把皮捏成三角形,引得大家發(fā)笑。
當(dāng)時她滿腦子都是“沒房沒車”“工作不穩(wěn)定”,根本沒注意到他看向女兒時,眼中藏著的溫柔光芒。
“那天我跟著你去相親,在餐廳外看到你和那個男人?!绷中M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難以掩飾的委屈,“他送你上車時,我心里只有憤怒,覺得自己像個被隨意挑選的商品?;丶衣飞希矣么蚧饳C燙了自己,只是想感受點別的痛苦,證明我還活著?!?/p>
這番話讓陳秀蘭如墜冰窟。她終于明白,自己所謂的“為女兒好”,不過是將執(zhí)念強加在女兒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相親安排,早已變成刺向女兒的利刃。
她慢慢走過去,蹲在女兒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讓她鼻尖發(fā)酸——這是多久沒好好抱過女兒了?
第二天清晨,陳秀蘭將診斷書小心地收進鐵盒,里面還放著林小滿小學(xué)時的三好學(xué)生獎狀、初中時的作文本,以及大學(xué)畢業(yè)時穿學(xué)士服的照片。
她給醫(yī)院打了電話,預(yù)約了心理咨詢,又點開廣場舞姐妹的微信群,發(fā)了條消息:“幫我打聽下,流浪動物收容所怎么報名當(dāng)義工?”
傍晚林小滿下班回家,剛打開門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微波爐里溫著一碗藥膳雞湯,是她小時候最愛喝的味道。
陳秀蘭從廚房探出頭,圍裙上還沾著面粉,臉上帶著些許不好意思的笑意:“這是阿杰送來的,他說你最近胃不好,讓我給你補補。周末帶他回來吃飯吧,我試做了他提過的芒果糯米飯。”
林小滿站在玄關(guān),看著母親眼角的皺紋,突然紅了眼眶。她走過去,從背后輕輕抱住母親,就像小時候那樣。
陳秀蘭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慢慢轉(zhuǎn)過身,拍了拍女兒的背,動作有些笨拙,卻滿是溫柔。
從那天起,林小滿床頭柜里的藥瓶漸漸變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陳秀蘭的廣場舞隊伍里,多了一位經(jīng)常去收容所幫忙的年輕義工。而那本黑色筆記本上,“工作日志”的標(biāo)題后面,悄悄添了新的內(nèi)容——“幸福計劃書”,第一頁寫著:“周末帶媽媽去收容所看流浪貓,和阿杰一起包餃子?!?/p>
窗外的春天悄悄來臨,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落在綠蘿新長出的嫩芽上,泛著嫩綠的光澤。
陳秀蘭終于懂得,女兒需要的不是被安排的婚姻,而是被看見的靈魂;林小滿也明白,母親的催婚背后,藏著難以啟齒的牽掛——“我怕你孤單,怕我走后沒人照顧你?!?/p>
兩顆曾經(jīng)封閉的心,終于在這個春天找到了和解的橋梁。那些過去的誤解與傷害,漸漸被理解與溫柔取代。就像房間里的陽光,驅(qū)散了陰霾,帶來了溫暖。
或許真正的親情,從來不是要求對方活成自己期待的樣子,而是看見彼此的不完美,卻依然愿意緊緊擁抱,攜手同行。
作者簡介:天空 ,來源:緣分天空(ID:yftk866),有緣千里來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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