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北地的雪厚得沒個落腳地兒,多爾袞騎著那匹烏云蓋雪,身上披著黑貂,看起來風光無限,心里頭盤算著圍場冬獵的事,誰都不知道他走的時候京城里多少雙眼睛盯著,等再回來,人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尸體,還被些地痞流氓踢著鼻子鞭尸,一點臉面都沒剩下,說是摔下馬雪地里滑了一下,其實是幾十年攢下的兄弟賬,朝堂上的舊賬,還有皇權那點事,一下子全都給算了,腿一斷,順治憋著的那口氣,孝莊心里的小算盤,八旗貴族投來的冷眼,瞬間就全爆了,多爾袞這個攝政王的名號,幾乎是把整個大清江山都攥在了手里,順治六歲坐上龍椅,他這個皇叔當攝政,那不就是全國都歸他管,攝政這玩意兒在明朝早就玩爛了,什么周王、襄王、鄭王,哪個不是打著輔佐新君的旗號,心里頭惦記著皇位,多爾袞功勞擺在那,皇太極又死得太突然,皇位本來怎么看都該輪到他,結果孝莊一通操作,硬是把個小孩子扶了上去,他嘴上不說,心里那股氣憋著呢,皇帝你來做,那我這個攝政就當到底,你叫皇帝,我就叫皇父攝政王,皇帝的爹,這分量夠不夠,議政王大臣會議,軍機處,八旗兵馬,全聽他的,順治下個旨意都得先看他點不點頭,京城里修個馬市這種小事都得先問他一句。
權力這東西玩到這個地步,結局早就寫好了,一六五零年那個冬天,喀喇城那場大雪,就是多爾袞的命運挽歌,才三十九歲,手里攥著實權,威望高到沒人敢惹,偏偏這個時候要去打獵,東北的冬天雪一封,地都凍得邦邦硬,烏云蓋雪那馬蹄子一軟,他人就飛了出去,膝蓋骨當場就碎了,血流了一地,身邊的親兵都嚇傻了,他自己心里明白活不長了,連夜把阿濟格叫來,那是努爾哈赤另一個兒子,之前一直被他壓著沒怎么出頭,現在機會來了,他拉著阿濟格的手說,我不行了,這正白旗和攝政王的位置,你來接,表面上是托孤,其實就是權力交接,但他心里清楚得很,最大的威脅不是外面的人,正是他們親手扶上去的順治,話都說明白了,“要防的,就是咱們扶上皇帝寶座的那個孩子”,臨死前倒是想得透徹,可惜動作沒跟上,京城里頭,一邊準備哭喪,一邊已經把刀給磨亮了,多爾袞重傷的消息一傳到北京,孝莊和順治正在宮里說話,有人進來稟報說皇父攝政王摔了,怕是兇多吉少,順治剛想派御醫(yī)去,孝莊一把就給攔住了,低聲說,去叫濟爾哈朗來,濟爾哈朗當年也是攝政王,后來被多爾袞給擠出了權力中心,一直老老實實帶著兵,通州那五千旗營可都捏在他手里,心里的那口氣一直沒順過,明面上是派御醫(yī)去救治,背地里濟爾哈朗已經帶著兵進了城,順治哭得聲音響徹宮墻,可《清世祖實錄》里寫得明明白白,“淚少而聲高”,史官這是留了個暗號,就是說他裝樣子呢。
阿濟格還想著接班,帶著三百親兵就往北京趕,以為有兄弟的遺命就能順利接手,結果比孝莊和順治慢了整整三天,人剛進德勝門,濟爾哈朗的人就把弓給拉滿了,幾句話沒說上就被拿下了,直接關進了宗人府,順治緊接著就放了大招,洋洋灑灑十四條罪狀,削去封號,挖墳掘墓,連祖墳都沒給留,皇父攝政王的尸骨被打得稀巴爛,扔到荒郊野外,差不多就差撒上一把石灰了,順治之前還立過他的神位,這時候也不演了,正白旗收歸國有,八旗里最精銳的一支,成了皇帝的直屬部隊,要說清初最大的贏家是誰,權力給出了答案,從此再也不設攝政王,后來康熙登基,鰲拜又想搞攝政那套,結果被孝莊、索額圖和康熙聯手給掐死了,多爾袞成了一個活生生的教訓,順治也徹底擺脫了“木偶皇帝”的影子,那一摔之后,他才真正站了起來,多爾袞用自己的命,換來了皇權的自由,順治就算是想喜極而泣,恐怕也哭不出來了。
多爾袞到底是怎么死的,官方的說法是墜馬傷勢過重,沒救回來,民間的說法可就多了,有人說他平時生活不節(jié)制,身體早就掏空了,禁不起這么一摔,也有人說太醫(yī)院的副使傅胤祖是孝莊的人,送去的活血藥反而讓他出血更厲害,還有人說當時送去的參湯顏色不對,燒火的灶丁看出了問題也不敢吱聲,后來去查太醫(yī)院的檔案,傅胤祖確實在場,但沒發(fā)現有什么密令的記載,墓志銘里寫的是“素體虛弱,久勞成疾”,就是說他自己折騰出來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誰也說不清了,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死得太突然,死后的動靜比活著的時候還大,他們三兄弟,兩年之內全都沒了,整個滿清的格局都重新洗牌了,努爾哈赤最能打的三個兒子,多爾袞、多鐸、阿濟格,從一六四九年到一六五一年,走得干干凈凈,八旗原本是共治天下的局面,皇帝只是最大的那個旗主,叔伯兄弟們一起分權,可自從這三個人死后,順治把正白旗收了回來,形成了上三旗,也就是正黃、鑲黃、正白,全都由皇帝親自管轄,這一步至關重要,大清朝從此走上了中央集權的道路,皇帝一個人說了算,后來的康熙、雍正、乾隆,權力越來越集中,都是踩在多爾袞那一跤的基礎上。
歷史從來不是什么溫情脈脈的劇本,多爾袞的結局只能是留在雪地里,今天你再站到古北口喀喇城那個地方,早就荒廢了,雪地里偶爾還能刨出點黑貂皮的碎片,或是碎掉的玉佩,當地的老獵人有時候還會念叨,說攝政王就是死在這兒的,血把三尺厚的雪都染紅了,大雪蓋住了一切,血跡,腳印,刀光劍影,還有人的嘆息,慢慢地就什么都沒了,大清朝從那一刻起,八旗共治的時代結束了,皇權獨尊的時代開始了,多爾袞從馬上摔下去的那一刻,大概還想回頭看一眼來時的路,他怎么也想不到,推他下去的,既不是那片雪,也不是那匹馬,而是他自己手里攥著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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