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各路義軍風起云涌。不僅靠長期堅持推翻明朝統(tǒng)治,還數次嘗試構建或投資新政權,與入關南下的清軍形成長時間對峙。其中,由張獻忠創(chuàng)立的大西集團,因駭人聽聞的屠戮丑聞而飽受爭議。至今仍是典型反面案例,象征著暴虐無度、濫殺無辜和做事不計后果。
然而,正是這支充滿恐怖氣息的義軍隊伍,曾先后誕生出四位杰出將領。他們在張獻忠的戰(zhàn)死后接過衣缽,成為支撐起殘部與抗清大業(yè)的關鍵人物。最終難抵時代的滾滾洪流,沉浮于充滿殘酷和無奈的命運之河。
身死族滅孫可望
孫可望原本的形象一度充滿遠見
在決定反叛前,孫可望一度被視為南明永歷政權的核心支柱。他早年追隨張獻忠游蕩,因作戰(zhàn)勇猛、頗具謀略而深得信任。稍后被收為養(yǎng)子,且在四大悍將中排行老大。
公元1646年,張獻忠在西充鳳凰山被擊斃,麾下殘部險些分崩離析。孫可望立即憑資歷和軍中威望,迅速掌控主導權。由于清軍主力+前明勢力的步步緊逼,決心南下投靠桂王的永歷政權,為所有人謀得一張洗白證明。此舉不僅為自身爭取到喘息之機,也為缺兵少將的南明注入一針強心劑。
獻忠死后大西政權險些原地解散
雖然軍事才能一般,孫可望卻對資源汲取有較高造詣。哪怕盤踞窮山惡水的貴州,還是強行搜刮出大量軍餉,順便為南明陣營貢獻出號稱10萬的生力軍。而且主動放棄義父的恐怖濫殺策略,只以武力威脅為后盾,積極籠絡轄區(qū)內的前明士紳。隨即推行保甲安民,并將大片農地由土司領專屬改為軍田屬性。至此,流民隊伍具備穩(wěn)定地盤,硬生生為跑跑皇帝朱由榔多爭取到20載光陰。
不過,權力膨脹和財富激增,讓孫可望的政治野心逐漸暴露。甚至不甘心屈居永歷之下,企圖學曹操封王拜相。為此,不惜在戰(zhàn)爭間隙大搞清除異己,只以親疏關系分配剩余權力。以至于讓所有同僚產生警惕,不得不同往日并肩作戰(zhàn)的李定國反目。
孫可望因奪取失敗掀起重創(chuàng)南明的叛亂
公元1657年,孫可望親率自己搗鼓出10萬精銳,突然征討東面的李定國友軍。由于素質低劣、人心渙散,這些享受過他政策好處的手下紛紛倒戈。最終毫無意外的收獲慘敗,并在走投無路之下投降向滿清。
起初,清廷對他較為重視,冊封其為義王,還給予豐厚賞賜。但孫可望的貿然叛亂,嚴重打擊到南明內部的軍心士氣,提前加速永歷政權滅亡。于是,自己的標桿價值也反過來受稀釋,迅速淪為雞肋性質的棄子。僅僅到1660年,他就被冠以“謀叛”罪名,落得身首異處、家破人亡的慘淡結局。
孫可望在失去利用價值后慘重清廷銷戶處理
鞠躬盡瘁李定國
李定國無疑是四大悍將里的忠臣代表
相比之下,李定國無疑就是孫可望的截然反面。他同樣是早年追隨張獻忠的養(yǎng)子之一,自幼練就精湛的武藝和較高指揮才能,因年齡資歷而排行老二。在義父突然斃命后,堅決支持聯明抗清政策。甚至成為戰(zhàn)果最豐厚的南明將領,被譽為永歷政權的“擎天柱石”。
公元1652年,李定國出兵廣西。在攻陷桂林之余,打死清廷冊封的定南王孔有德。隨后又揮師北上,在衡陽之戰(zhàn)中二敗清軍,斬殺敬謹親王尼堪。這兩場戰(zhàn)役的大勝,幾乎把大廈將傾的永歷政權搶救過來。乃至影響到西北、廣東等周遭區(qū)域,險些構建起能與新朝長時間對峙的另一片天地。
李定國在廣西和湖南的勝利堪稱南明陣營里的異類
然而,這些勝利與其說是南明國運,更像是李定國的個人成就。一直在后方主導屯田斂財的孫可望,就對風頭正勁的義弟心生妒忌,企圖在政治上撈取更多幾分。乃至鋌而走險,發(fā)動足以顛覆全局的突然叛亂。即便迅速敗亡,還是給永歷政權造嚴重打擊,更讓李定國陷入腹背受敵困境。不但丟掉剛剛光復的湖南、廣西地盤,很快連真正的大后方云南也無法守住。
公元1661年,清軍持續(xù)像前線增兵,終于攻克昆明等云南重鎮(zhèn)。在確保永歷帝出逃后,李定國繼續(xù)率部轉戰(zhàn)于滇西各地。直到緬甸方面的噩耗傳來,還多次試圖營救朱由榔,卻都以失敗告終。
永歷皇帝被俘后李定國已無效忠對象
第二年,永歷皇帝被引渡給清軍,交由平西王吳三桂處決。李定國聞訊深受打擊,從此一病不起,客死在云南勐臘病逝。臨終前,仍對部下囑咐:寧死荒外,勿降也!
事實上,李定國不僅是南明歷史上的頭號悍將,還是中國歷史上少數善于運用戰(zhàn)象的統(tǒng)帥。可惜,在武器錢糧都處劣勢的逆境中,靈光乍現的才能注定不能持久。若是提早轉換門庭,則更有可能淪為中資之人,被只看結果、不重視過程的記錄者所遺漏。
李定國還是少數運用戰(zhàn)象的古代將領
壯志難酬劉文秀
劉文秀的作用長期被忽視
除孫可望與李定國,張獻忠的第三號養(yǎng)子劉文秀就相對不太有名。此人性格沉穩(wěn)、作戰(zhàn)勇猛,早在明末農民起義中就嶄露頭角。奈何排名有些尷尬,所能分得資源有限,也不具備足夠分量的決策話語權。
公元1653年,南明陣營的抗清大業(yè)尚處如火如荼階段。劉文秀終于覓得良機,率領以大西軍為骨干的獨立部隊,開始反攻四川盆地。他在敘州、重慶等地多次擊敗清軍,大有重奪獻忠龍興之地的架勢。
劉文秀主要在北方向巴蜀盆地反攻
可惜,整個大西勢力的內部矛盾已經激化,讓排行老三的劉文秀也跟著陷入兩難處境。既不贊同孫可望學曹操奪權,又不想李定國調轉槍頭去對付自己人。故而花很多精力予以調解,最終均以不歡而散收場。
等到孫可望身敗名裂,劉文秀經略四川的計劃只能擱淺。在李定國的信任和重用下,他轉而主張整頓內政,強化西南地區(qū)的總體防御。同時,積極發(fā)掘與聯合其他幸存的抗清勢力,避免淪為眾矢之的。這些主張雖富有遠見,卻受之前內亂牽連,遭遇南明正統(tǒng)官員的集體抵制。以至于本身也被視為潛在威脅,受到保守群體的不斷排擠。
出生士大夫的南明官員對大西軍成員頗有成見
公元1658年,清軍開始大舉進攻云南。劉文秀在抵御中奮勇作戰(zhàn),卻因兵力懸殊而難以為繼。最后率部退守永昌,并且由于心情郁悶、不適應氣候等問題,逐漸染上重疾病逝。
從某種角度來看,劉文秀與李定國比較類似。在正規(guī)官場上,他們都是背負原罪的草莽。除非完成復國大業(yè),才有可能洗刷掉叛逆履歷。所以,整個后半生都頂著內外壓力,追尋遙遙無期的勝利可行性。縱使死后收獲同情式贊譽,也難抵生前的新舊兩朝聲討。
相比草莽南明士大夫們更樂于向清朝投降
提早離線艾能奇
性格剛毅艾能奇不幸最早陣亡下線
此外,張獻忠的養(yǎng)子之中,還有排行老四的艾能奇。因為性格剛毅,不幸成為最早犧牲的那一位。只不過擊斃他的并非滿清或前明舊部,而是云南沙定洲的土司叛軍。
公元1647年,大西軍殘部已決定南下勤王,順便以平叛為借口殺進云南。艾能奇一如既往的身先士卒,卻在亂戰(zhàn)中遭流矢射中。由于西南腹地的氣候炎熱,流寇隊伍又缺乏醫(yī)療條件,而且許多土司兵習慣在箭頭涂抹毒藥,所以傷勢迅速惡化。最終不治身亡,年僅30歲左右。
大西軍南下勤王就從鎮(zhèn)壓云南土司叛亂開始
艾能奇的提早下線,很能反映出明末亂局的底層邏輯。雖然大家都有高舉明朝旗幟的動機,卻不能舍棄眼前的任何利益。這讓南明內部山頭林立,乃至獨霸一方的政權內部,還有許多不可描述的深層矛盾。譬如浙東的魯王勢力與閩東的唐王之間就勢同水火,放棄肇慶的桂王同樣力爭消滅廣州的昭武帝政權。后來的李定國壓不住孫可望叛亂,同樣無法從海上召喚來鄭成功船隊。
同理,沙定洲這類原先被明朝壓制的地方派系,必然向自己頭頂的沐王府發(fā)起沖擊。遠道而來的獻忠門徒,則必須消滅他們來確保后勤供給。若非出于聯合朱由榔政權需要,連象征性歸還沐氏祖產的懷柔舉措都懶得去做。
不同陣營的南明軍隊經常為資源而互相廝殺
正因如此,明末抗清隊伍的任何一次勝利背后,可能就是其他幾支同僚隊伍的滅頂之災。正如代表江東利益的張煌言,被鄭成功悍然拋棄在蕪湖自生自滅。又如象征閩東權益的朱聿鍵,管不住閩南人鄭芝龍北上洽談投誠條件。大西軍陣營一度在這套機制中攫取好處,稍后也被內卷式螺旋裹挾其中。
今人回顧大西軍集團的興衰敗亡,往往錯將重點聚焦于殺人魔張獻忠本尊。豈知四大義子悍將的奮力掙扎,才是更值得細細品味的歷史陳釀。他們的命運抉擇,不僅和個人性格息息相關,也深受復雜時代的背景干擾。無論身敗名裂,還是流芳百世,皆為零和博弈思潮中無助縮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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