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座園林,都敢把“第一”掛在門口。
也不是每個地方,都能讓李白、杜甫、歐陽修在此留下詩篇。
在湖北襄陽,城市聲浪尚未逼近的地方,一座被山水藏了近兩千年的私家園林,就這樣安安靜靜躲著。
不以繁華示人,也不靠流量吸睛,但它從東漢走來,走過風(fēng)雨與王朝更替,走到今天依然活著,依然有水有亭,有詩有人。
習(xí)家池——被稱為“家池”,更被《園冶》尊為“私家園林鼻祖”,這里不喧嘩、不爭搶,卻留下了時間最動情的注腳。
襄陽,是中原和巴蜀之間的緩沖地帶。古戰(zhàn)場,三國重鎮(zhèn),長江水系北緣的文化中樞。
但對大多數(shù)旅行者而言,這里更多像個地理概念,而非目的地本身。大家知道它有古城,有兵家遺址,有襄陽牛肉面,卻極少有人會為了一座園林特意前往。
偏偏,這片鳳凰山南麓的郊野地帶,卻默默守著一座約35 萬平方米的漢代園林,不靠華麗、只憑真實——這就是習(xí)家池的氣質(zhì):古、靜、慢,和如今的城市節(jié)奏反著走。
從襄陽老城往南不過五公里,車窗外樓宇退去,山影起伏,空氣開始透著水汽和松香。沒有喧囂的游客團,也沒有標語式的“打卡點”。走進去,就像走進了時間的褶皺。
習(xí)家池不大,也沒有蘇杭園林那種高密度布景。它是開闊的,是真正意義上的“依山傍水”——有池、有亭、有泉、有樹,山在后,水在前,古意就在一呼一吸間散開。
池水仍然清澈,泉眼仍在冒泡。那口叫濺珠池的小池,半月形,底下是一眼老泉,上方有一株粗壯古槐。風(fēng)吹過,槐葉落入水中,像時間一點點被撩動。
沿著石板路緩步前行,遇見六角亭,是清同治年間復(fù)建的版本,高六米有余,柱子還是四角方石柱。抬頭看,挑檐上雕著蝙蝠、犀牛、鳳凰,圖案不講究對稱,而是講究意味。站在亭中,看水光粼粼、遠山黛黛,有一種“人在畫中游”的錯覺。
除了亭,還有芙蓉臺、清音亭、觀魚池、半規(guī)池、白馬泉……這些名字本身就有節(jié)奏感,像是古人在此飲酒時隨口吟出的詩行。走著走著,耳邊只剩下鳥鳴和水聲,遠離了短視頻濾鏡,也遠離了城市的“推送邏輯”。
這地方來頭不小。
公元一世紀,東漢初年,襄陽侯習(xí)郁仿照范蠡之法養(yǎng)魚,筑池設(shè)亭,于是有了“家池”這個原名。此后近兩千年,從南宋到明清,不斷修繕補建,才成了今天這個模樣。
但真正讓這里成為文化坐標的,是那些“來喝過酒、寫過詩、住過幾晚”的人。
山簡曾在此開懷暢飲,習(xí)鑿齒在這里讀書立傳,李白、皮日休、歐陽修、孟浩然、杜甫等名士都留下了題詠。隨便一棵老樹、一處殘墻,可能就是他們曾經(jīng)坐過的地方。
這不是景點,是一段段文人的人生片段;也不是園林,而是一種生活方式的沉淀。
如果是奔著打卡來的,可能會有點“失落”——沒有聲光電,沒有燈光秀,部分建筑還沒開放。園子甚至有些“素面朝天”,一切都藏得深、講得輕。
但也正因為如此,才適合安靜的人來慢游。
穿一身漢服,帶一本書,坐在亭子里曬太陽,看魚游過腳邊的池水,看山風(fēng)拂動水面,時間仿佛慢下來。
特別適合帶上父母,或者什么都不說的兩個人,靜靜走一圈,然后在亭子邊野餐,看天光一點點從樹縫落下。
這世上不缺驚艷,但能讓人惦記的,往往是那些藏得深、慢慢開的地方。
習(xí)家池沒有人流如織,沒有高頻出現(xiàn)的短視頻濾鏡,它就像一位老者,坐在山水間,不催人、不留人,只等你來。
如果哪天,覺得城市太嘈雜、節(jié)奏太快、情緒太亂,不妨來這里走一圈。
這里能讓心跳慢下來,像那池水,一圈圈漾開,不爭不搶,只靜靜流過時間的指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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