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回了一趟老家，跟幾個朋友聚了聚。酒桌上沒幾句高興話，全是嘆氣。

那個場面，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幾瓶啤酒擺在桌上，大家邊喝邊聊，氣氛越聊越沉。

林子哥是我們那批人里最早買房的。80后，今年已經(jīng)快四十了。那會兒他在省城工作，剛結(jié)婚時特別風(fēng)光。買房那天，他還發(fā)了朋友圈，說終于實現(xiàn)了人生的第一個目標。

可現(xiàn)在呢？

他喝著酒，苦笑了一下，說：“那時候以為買了房就踏實了，結(jié)果是把自己綁在上面?！?/p>

他那套房總價三百多萬，首付掏空了兩家父母的積蓄，還貸每個月一萬三。剛開始的時候，他覺得還能撐?？蛇@幾年，房價跌了，公司效益差，老婆也因為帶孩子辭了職。

“你知道嗎？現(xiàn)在我最怕的不是失業(yè)，也不是孩子生病，我怕銀行卡里沒錢。”他說，“這房貸就是個枷鎖，一天不還都心慌?！?/p>

大家都沉默了幾秒。

我打趣地說：“那你早點賣了，輕松點?！?/p>

他搖搖頭：“賣？現(xiàn)在賣出去要虧一百萬，誰敢賣？這套房子現(xiàn)在就像塊石頭，砸在我心口上?！?/p>

說完這話，他抬頭灌了一口酒，笑得有點苦。

玲玲坐在一旁，也嘆了口氣。她是90后，前幾年在市里買了個小兩居。那會兒正好房價高，她怕再不出手就買不起。

結(jié)果這幾年房價跌，她老公的收入也不穩(wěn)定?，F(xiàn)在每個月房貸加上生活開銷，基本花得干干凈凈。

她說：“我現(xiàn)在的日子過得特別小心。以前去超市看到喜歡的東西就買，現(xiàn)在要掂量半天。孩子想吃個冰淇淋，我都得想想是不是太貴。”

她說這話的時候笑著，可那種笑，很勉強。

她說，前陣子孩子感冒，她陪著去醫(yī)院，醫(yī)生說要多休息，她順口說了一句“我也想休息”。結(jié)果回頭一想，自己根本沒這個資格。

“我們這種人啊，不敢生病，也不敢停下來?！绷崃嵴f，“不工作，房貸就斷供；生病了，還得強撐著上班。真的是一天都不敢松口氣?！?/p>

我看著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其實我們老家那邊，這種情況太多了。

另一個發(fā)小小思，90后，剛?cè)鲱^。去年他老婆生孩子，他自己在外面做銷售。平時壓力就大，還房貸的時候更是緊張。

他說：“有時候真的覺得活著太難了。剛發(fā)的工資還沒花，就要轉(zhuǎn)出去。每個月都是月光，哪怕多掙點，也全被房貸吃掉。”

有一陣子他壓力太大，晚上睡不著，半夜開車在路上轉(zhuǎn)。

他說：“有時候真希望房子能突然沒了，貸款也一筆勾銷。”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極端，但我理解。因為這種壓抑，很多人都懂。

房貸把80后、90后的生活牢牢綁住了。

以前大家努力工作，是為了生活得更好；現(xiàn)在努力，是為了不被生活壓垮。

這一代人最怕的，不是失敗，而是“不能停”。一旦停下來，房貸、車貸、教育費就會像洪水一樣涌過來。

你想請假，怕扣工資；想換工作，怕斷收入；想休息一陣，根本不敢。

有時候看到網(wǎng)上說“中年人活得太用力”，我特別能理解。

因為我們都沒退路。

過去以為房子能帶來安全感，可現(xiàn)實是，它吞噬了太多自由。房子本該是家的象征，現(xiàn)在卻成了人生的負擔。

有人說，房貸讓人更有責任感，我覺得它只是讓人更疲憊。

我問林子哥：“要是能重來，你還會買那套房嗎？”

他愣了一下，過了幾秒，搖了搖頭。

“我寧愿租一輩子房，也不想再背三十年的債。”

說完這話，他沉默了很久，后來舉杯說了一句：“我們啊，都被房貸綁架了。”

那一刻，桌上所有人都沒再說話。

是啊，這一代的80后、90后，太難了。

他們不敢老、不敢病、不敢停下。

每天都在為房子奔命，像一臺臺不會停的機器。

而那套房，原本是夢想的象征，如今卻成了困住他們?nèi)松睦位\。

也許在未來某一天，他們都能還清貸款。

可那時，青春沒了，激情沒了，連笑的力氣都沒了。

到最后，他們只是麻木地活著，背著那句最現(xiàn)實的話——

“這輩子，不是我在擁有房子，而是房子在綁著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