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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在洗白安祿山,歷史上真實的安祿山,并沒有那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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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法場凜冽的風夾雜著腥味,劊子手的大棒已經(jīng)高高舉起,陰影籠罩了跪在地上的那個年輕胡人。

因為偷了一只羊就要被亂棍打死,這本是邊境亂世中最廉價且卑微的死法,可跪在地上的安祿山不甘心。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泛著幽綠光芒的眼睛死死盯著高臺上的人,在這生死一瞬,他決定賭上這輩子第一把、也是最大的一把牌。

一聲令下,行刑的木棒帶著風聲呼嘯而下。

周圍的圍觀者大多神情麻木,幽州這地方,漢人、突厥人、契丹人混居,死個把偷羊的雜胡,就像死條狗一樣尋常。

安祿山那肥碩的身軀本能地緊繃,但他沒有像其他死囚那樣癱軟求饒。

那一棍子并沒有落下,因為他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扯著嗓子吼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大夫不欲滅兩蕃耶?何為打殺祿山!”

這句話用的是地道的漢話,聲音洪亮如鐘,震得在場眾人耳膜嗡嗡作響。

高臺上原本漫不經(jīng)心正在擦拭佩刀的幽州節(jié)度使張守珪,手上的動作頓住了。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像鷹隼一樣射向刑場中央。

那里跪著的,是一個奇丑且壯碩的年輕人。

披頭散發(fā),滿臉橫肉,身上只有一件破舊的羊皮襖,因為剛才的掙扎,露出了胸口茂密的黑毛。

張守珪是個愛才的人,但他更是一個實用主義者。

在幽州這種四戰(zhàn)之地,他需要的不是道德楷模,而是能咬人的狗。

“停手”張守珪擺了擺手,示意左右將人帶過來。

安祿山被兩個壯漢拖到了臺前。



他雖然只有三十出頭,但體重已逾常人,跪在那里就像一座肉山。

他大口喘著粗氣,背后的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皮襖,但他的眼神卻出奇的亮。

“你這偷羊賊,好大的口氣?!睆埵孬暰痈吲R下地看著他,眼神里帶著審視,“你要替我滅兩蕃?憑你這身膘肉?”

“大夫!”安祿山跪在地上,但他沒有低頭,而是昂著那顆碩大的腦袋,語氣急切卻條理清晰,“某乃營州雜胡,通曉六蕃語言,熟悉山川地理。

羊,我是偷了,那是為了活命填飽肚子!但我這雙拳頭,能為您抓回來的不僅僅是一只羊,而是奚人和契丹人的首級!”

這一刻,安祿山腦海里閃過的是自己卑賤的前半生。

父親是粟特人,早早死了;

母親是突厥巫師,帶著他改嫁給了安延偃。

在那個重組的家庭里,他姓康,后來隨繼父姓安。

作為“雜胡”,他在部落里是被唾棄的存在,既不是純種的粟特商賈,也不是純種的突厥騎兵。

為了活下去,他學會了在各個部落間做互市牙郎,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今天偷這只羊,是因為他餓了三天,但他沒想到會栽在這一代名將張守珪手里。

張守珪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這個年輕人。

作為一個久經(jīng)沙場的將領,他看出了兩點:

第一,這胡兒身體壯實得嚇人,是塊沖鋒陷陣的料;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人眼里沒有“忠義”,只有赤裸裸的“欲望”和“求生欲”。

這種人,最好用。

“通曉六蕃語?”張守珪冷笑一聲,突然用契丹語問了一句極偏僻的土話。

安祿山幾乎是下意識地用純正的契丹口音對答如流,緊接著又用突厥語補了一句奉承。

張守珪笑了。

那笑容里沒有多少溫度,只有獵人發(fā)現(xiàn)獵犬的滿意。

“把他放了?!睆埵孬晫ψ笥艺f道,隨后扔下一塊木牌,“別說我不給你機會。

給你五個人,去抓十個舌頭回來。

抓到了,我讓你當捉生將;抓不到,你就把這身肉留下喂狗。”

繩索松開的那一刻,安祿山覺得手腕鉆心地疼,但他顧不上揉。

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額頭撞擊地面,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謝大夫不殺之恩!祿山這條命,從此就是大夫的!”

他爬起來,抓起地上的半個冷饅頭塞進嘴里,那是行刑隊扔在地上的。

他嚼得很狠,腮幫子鼓動著,像是在嚼碎某些過往的恥辱。

走出法場時,夕陽如血,照在他龐大而孤獨的背影上。

沒有人知道,剛才那個在死亡邊緣走了一遭的青年,在心里立下了一個什么誓言。

他摸了摸冰涼的脖頸,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刀鋒的寒意。

這世道,人命不值錢,羊也不值錢。

想要腦袋穩(wěn)穩(wěn)地長在脖子上,就得學會把別人踩在腳下。

這只是第一場賭局,他贏了命,接下來,他要贏前程。

三個月后,安祿山回來了。

他不僅帶回了十個“舌頭”,還順手牽回了十幾匹良馬,馬背上掛著幾個還在滴血的奚人首級。

他渾身是傷,羊皮襖破成了布條,但他笑得滿臉橫肉亂顫,像是一只剛剛飽餐一頓的野熊,跌跌撞撞地跪在了張守珪的軍帳前。

他以為會迎來獎賞,金銀、美酒,或者是一個更威風的官銜。

張守珪確實升了他的官,讓他做了捉生將。

但在授勛的那天,這位威震邊疆的節(jié)度使并沒有看那一排排血淋淋的首級,而是皺著眉頭,盯著安祿山那把椅子,那椅子被他三百斤的身軀壓得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散架。

“祿山,”張守珪的聲音很冷,像一把刮骨的刀,“你太胖了?!?/strong>

安祿山臉上的討好笑容僵住了。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肚子,但腰間那層層疊疊的肥油根本無處遁形。

“為將者,身先士卒。

你這副模樣,上馬都費勁,如何服眾?

如何在軍中立威?”張守珪用馬鞭敲了敲桌案,“我不養(yǎng)廢人,也不養(yǎng)豬,給你三個月,瘦不下來,這捉生將你也別干了,回去接著偷羊吧?!?/p>

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對于出身貧寒、常年饑一頓飽一頓的安祿山來說,脂肪不僅是肉,那是安全感。

每一兩肥肉都是他好不容易從這殘酷世道里搶來的“戰(zhàn)利品”。

讓他把吃到肚子里的安全感吐出來,這是酷刑。

但安祿山?jīng)]有猶豫。

因為見過權力的頂峰風光后,他再也不想回到那個爛泥坑里去偷羊了。

從那天起,幽州大營里多了一個“瘋子”。



他給自己定下了嚴苛到變態(tài)的規(guī)矩:每日只食一碗粗米,不沾葷腥。

每當饑餓感像火燒一樣灼燒著胃壁時,他就去校場上瘋狂地練刀。

那是一種近乎自殘的修煉。

汗水像雨一樣從他身上淌下來,帶走了油脂,也帶走了他原本憨傻的笑容。

深夜是最難熬的。

餓得頭暈眼花時,安祿山會對著鏡子,看著那張正在迅速塌陷下去的臉。

鏡子里的人眼窩深陷,顴骨突出,原本因為肥胖顯得慈眉善目的面相,此刻因為饑餓露出了一股兇戾之氣。

他恨張守珪,恨這種被人操控的感覺。

但他更怕失去眼前的一切。

他學會了把這種恨意咽進肚子里,轉(zhuǎn)化為一種更深的忍耐。

餓極了的時候,他會嚼干草根,甚至把手指伸進嘴里咬出血來,用疼痛止餓。

這種極端的自律,讓軍營里的士兵看他的眼神變了。

從最初的嘲笑,變成了敬畏。

一個能對自己下如此狠手的人,對敵人只會更狠。

三個月期滿。

當安祿山再次站在張守珪面前時,連這位閱人無數(shù)的節(jié)度使都愣了一瞬。

曾經(jīng)那個三百斤的肉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形魁梧、肌肉緊實如鐵塔般的漢子。

那件曾經(jīng)緊繃的軍袍此刻顯得有些寬大,空蕩蕩地掛在他身上,隨著風鼓動。

安祿山單膝跪地,動作利落得像一陣風:“義父在上,兒祿山,幸不辱命!”

這一聲“義父”,叫得極其自然,極其響亮。

張守珪看著眼前這個脫胎換骨的男人,眼中的嫌棄終于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欣賞。

他走下主座,親自扶起了安祿山,拍了拍他堅硬如鐵的肩膀。

“好!是個狠角色!”張守珪大笑,“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張守珪的義子。

只要我在幽州一天,就有你一口飯吃?!?/p>

安祿山低下頭,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眼淚適時地流了下來:“多謝義父再造之恩!”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眼淚里有幾分真假。

那是餓出來的眼淚,也是疼出來的眼淚。

當晚的慶功宴上,張守珪特賜他一只烤羊腿。

那是他三個月來第一次聞到肉香。

安祿山捧著那只羊腿,并沒有狼吞虎咽。

他撕下一條肉,慢慢地放進嘴里,細細地咀嚼。

油脂在舌尖炸開的瞬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但這快感中混雜著一股血腥味。

他看著主座上談笑風生的張守珪,心里那個被饑餓喂養(yǎng)出來的怪物在低語:

總有一天,我要這天下所有的肉,都擺在我的案頭,沒人再敢讓我少吃一口。

但他臉上依然掛著那副憨厚忠誠的笑,舉起酒杯,恭敬地向那個掌握他生死的男人敬酒。

“父親,請?!?/p>

這一年,安祿山學會了兩個道理:第一,要想吃飽飯,先得學會餓肚子;第二,要想當爺,先得學會裝孫子。

幽州的冬夜冷得像要把人的骨髓凍裂。

寒風呼嘯著穿過軍帳的縫隙,發(fā)出類似鬼哭的嗚咽聲。

在這個漢人官員都在圍著火爐溫酒讀詩的夜晚,安祿山卻不在溫暖的節(jié)度使府中。

他獨自一人騎馬來到了城北三十里外的一處隱秘山谷。

這里駐扎著一群被大唐正規(guī)軍瞧不上的流民”。

他們中有落魄的突厥流亡者,有犯了死罪逃亡的契丹奴隸,還有像他一樣有著粟特血統(tǒng)、卻在大唐找不到歸宿的“雜胡”。

他們衣衫襤褸,眼神像狼一樣警惕且兇狠。

安祿山翻身下馬,那沉重的身軀落地時震起了一圈雪塵。

他沒有帶親兵,甚至解下了腰間的橫刀,就這樣赤手空拳地走進了這群餓狼中間。

“都給我站起來!”他用混雜著突厥語和粟特語的土話吼道。

幾千雙幽綠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死死盯著這個穿著正三品紫袍的大胖子。

他們認得這身官服,那是他們最恨的漢人朝廷的標志。

但安祿山接下來的舉動震驚了所有人。

他一把扯掉了那身象征榮耀的紫袍,扔進了面前的篝火里。絲

綢瞬間被火焰吞噬。

緊接著,他撕開了里面的單衣,露出了寬闊胸膛上那片茂密的黑毛,以及為了減肥留下的、松弛卻充滿力量的皮膚。

“看著我!”安祿山指著自己的胸口,聲音低沉而沙啞,“我和你們一樣,也是個雜胡,我娘是突厥巫婆,我爹死得早,我在漢人的鞭子下像狗一樣討飯吃,差點被打死在法場上!”

人群中原本的敵意開始動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錯愕和莫名的共鳴。

“大唐的皇帝離這兒有十萬八千里,他看不見你們在雪地里凍掉的腳指頭,聽不見你們肚子餓得咕咕叫?!?/strong>

安祿山從懷里掏出一把鑲著寶石的匕首,猛地劃破了自己的手掌,鮮血滴落在雪地上,瞬間凝結成紅冰。

“但在我安祿山這兒,沒有雜胡,只有兄弟!只有兒子!”

他高舉著流血的手掌,此時此刻,他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捉生將,他體內(nèi)那個古老粟特家族的血液在沸騰。

在粟特人的傳統(tǒng)中,商隊的領袖往往也是宗教的首領“薩?!薄?/strong>

他要做的,不僅僅是這支軍隊的將軍,更是他們的神。



“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肉,命就是我的?!卑驳撋揭粨]手,身后幾十輛大車被拉開,里面堆滿了他在邊境互市上搜刮來的牛羊肉和整壇的烈酒,還有成箱的金銀。

饑餓的士兵們發(fā)出了野獸般的低吼,但沒有一個人敢動。

安祿山走到一個瘦弱的同羅族少年面前,用那只帶血的大手抓起一大塊羊肉,硬塞進少年嘴里:“吃!吃飽了,替老子殺人!”

少年狼吞虎咽地嚼著,眼淚混合著鼻涕流了下來。

突然,他跪倒在地,抱住安祿山的腿,含糊不清地喊了一聲:“阿塔?。ǜ赣H)”

這一聲“阿塔”,像是一點火星落進了干柴堆。

越來越多的士兵跪了下來,這些在邊境線上被視為草芥的亡命徒,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接納”的狂熱。

他們不在乎什么大唐律法,也不在乎什么忠君愛國,他們只知道,眼前這個胖子給他們?nèi)獬?,給他們錢花,還把他們當人看。

這一夜,火光照亮了整個山谷。

安祿山坐在鋪著虎皮的重床上,接受著八千名死士的跪拜。

在粟特祆教的儀式中,火是神圣的,也是凈化的。

士兵們圍著篝火跳舞,用刀劃破面頰,任由鮮血流淌,發(fā)誓效忠這位新的“薩?!薄?/p>

安祿山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了一種從未在張守珪面前展現(xiàn)過的神情,那是真正的、毫不掩飾的野心。

他給這支軍隊起了一個名字“曳落河”。

在胡語里,這是“壯士”的意思,也意味著像銀河一樣璀璨且不可阻擋。

從這天起,安祿山有了兩張面孔。

白天,他是對大唐皇帝和義父張守珪唯命是從的乖順胖子,是幽州城里最忠誠的看門狗。

夜晚,他是這八千“曳落河”的再生父親,是掌握著他們生殺予奪大權的阿塔。

他很清楚,張守珪給他的官印,皇帝給他的圣旨,那都是紙做的,火一燒就沒了。

但這八千個叫他“阿塔”的瘋子,才是鐵打的。

當他騎馬返回幽州城時,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

他回頭看了一眼山谷方向,那里依然燃燒著不滅的圣火。

“爹,”他對著虛空中的張守珪輕輕說道,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您教我要狠,兒子學會了。

只不過這刀,以后握在誰手里,可就說不準了?!?/p>

長安的風是香的,帶著脂粉和美酒的甜膩氣息,軟綿綿地吹在人身上,能把最硬的骨頭都吹酥了。

對于習慣了邊塞風沙和血腥味的安祿山來說,這種味道讓他眩暈。

但更讓他感到眩暈的,是眼前這荒誕至極的一幕。

此時正是天寶十載的正月,華清宮內(nèi)熱氣蒸騰。

巨大的錦繡帷帳,那便是傳說中的“金雞帳”,遮蔽了外面的天光。

帳內(nèi)擺著一個特制的巨大銀澡盆,里面盛滿了溫熱的蘭湯。

安祿山,這位手握重兵、統(tǒng)轄三鎮(zhèn)的封疆大吏,此刻正赤條條地坐在澡盆里。

他那重達三百三十斤的身體像一座白肉堆砌的小山,溢出的肥肉隨著他的呼吸在水面上蕩漾。

圍在他身邊的,不是披堅執(zhí)銳的衛(wèi)士,而是大唐最尊貴的女人楊貴妃,以及那一群掩嘴嬌笑的宮女。

這是在“洗三”。

按照民間習俗,嬰兒出生三天要由母親洗身。

而今天,年近五十歲的安祿山,就是那個“嬰兒”。

“祿兒,乖,莫動?!睏钯F妃穿著輕薄的紗衣,手里拿著金柄的水勺,將溫水澆在安祿山寬闊且長滿黑毛的后背上。

水珠順著他的油脂滑落。

安祿山瞇著眼睛,臉上堆起那種標志性的、憨傻的笑容。

他故意在水里撲騰了一下,濺起大片水花,弄濕了宮女們的裙擺,引得一片鶯聲燕語的尖叫。

“娘娘!孩兒怕癢!”他用一種刻意捏細的嗓音喊道,甚至還要像真的嬰兒一樣,在喉嚨里發(fā)出幾聲模糊不清的“哇哇”啼哭。

這聲音從一個半百老人的喉嚨里發(fā)出來,聽起來既滑稽又詭異。

站在一旁的宮女們笑得直不起腰,連楊貴妃也被逗得花枝亂顫。

在她們眼里,這個名為“祿山”的胡人,不是什么殺人如麻的將軍,而是一個用來解悶的、會說話的大肉球,一只被拔了牙的看門狗。

安祿山也在笑。

他笑得比誰都歡,甚至故意還要滑稽地跌倒在水里,像只笨拙的海豹。

但沒人看見,當他在水下低下頭的那一瞬間,眼底閃過的那一絲冰冷的羞恥。

這羞恥感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臟抽搐。

他想起幽州刑場上的刀,想起曳落河山谷里的血誓,再看看現(xiàn)在,他像個小丑一樣,赤身裸體地供婦人取樂。

這是為了活命。

他在心里對自己重復。



這大唐的皇宮,比幽州的戰(zhàn)場更兇險。

在這里,聰明人死得快,只有傻子和寵物才能活得久。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魂囁实男β暋?/strong>

“這是在鬧什么?朕在殿外都聽見這兒像開了鍋一樣!”

身穿便服的唐玄宗李隆基走了進來。

看著滿地的水漬和那個坐在盆里的巨漢,這位大唐的主宰者也被逗樂了。

安祿山立刻展示了他那驚人的靈活。

他猛地從水里爬出來,甚至顧不上擦干身體,就這樣濕淋淋地先對著楊貴妃重重磕了一個頭,然后才轉(zhuǎn)向唐玄宗,又磕了一個頭。

唐玄宗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問道:“祿山,你這胡兒不懂禮數(shù),為何先拜貴妃,后拜朕?”

全場的空氣凝固了一瞬。這是一個致命的問題。

稍微回答不好,就是大不敬的死罪。

安祿山趴在地上,抬起那張滿是水珠的大臉,一臉“天真無邪”地眨巴著眼睛,大聲回答:

“臣是胡人!我們胡人的規(guī)矩,那是先拜母親,后拜父親!”

這句回答,粗鄙,直接,卻精準地擊中了唐玄宗的軟肋。

在這個朝堂上,每個人都戴著面具,滿口仁義道德背后全是算計。

唐玄宗聽膩了那些文縐縐的謊言,此刻聽到這樣一句雖然無禮卻透著“質(zhì)樸”的大實話,他感到的不是冒犯,而是一種久違的親切。

“好!好一個先母后父!”唐玄宗開懷大笑,指著安祿山對楊貴妃說,“你看這胡兒,雖然粗魯,卻是個至誠至孝之人!比朝堂上那些滿肚子壞水的文官強多了!”

這一刻,安祿山知道,自己又賭贏了。

隨后,宮女們拿來特制的超大號錦繡襁褓,那是真的用來包嬰兒的樣式,只是放大了十倍。

她們合力將這個三百斤的“巨嬰”裹在里面,抬上了彩轎,在宮中游行取樂。

安祿山躺在轎子上,身體被緊緊束縛著,像一條巨大的蠶蛹。

他透過絲綢的縫隙,看著頭頂那金碧輝煌的宮殿飛檐。

在那一刻,他不僅看到了大唐的繁華,也看到了它的腐朽。

這個帝國的主人,已經(jīng)老了。

老得只能靠這種荒誕的游戲來尋找存在感。

他寵幸一個像小丑一樣的胡人,是因為他需要這種絕對的、毫無威脅的臣服,來證明自己依然掌控一切。

轎子顛簸著,安祿山閉上了眼睛,在心里冷冷地笑了。

天寶十一年的冬天,長安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雪。

朱雀大街上的積雪足有尺深,連馬蹄踩上去都聽不見響聲。

整個長安城,安祿山誰都不怕。

他在皇上面前敢裝瘋賣傻,在楊貴妃面前敢做更衣入浴的嬰兒,在太子面前敢不予行禮。

但唯獨有一個地方,每次去之前,他都要在轎子里深吸幾口氣,把那股子狂妄勁兒收拾得干干凈凈,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縮起脖子。

那是宰相李林甫的府邸。

這一天,李府的暖閣里燃著上好的瑞腦香,地龍燒得極旺,溫暖如春。

當朝宰相李林甫穿著一身寬松的道袍,坐在一張紫檀木的大案后,正慢條斯理地修剪著一盆蘭花。

他的動作很輕,很柔,那雙手保養(yǎng)得極好,完全看不出這是一雙沾滿了無數(shù)政敵鮮血的手。

“來了?”李林甫頭也沒抬,聲音輕柔得像是在問候老友。

安祿山那龐大的身軀擠進暖閣,帶來的寒氣瞬間被室內(nèi)的暖意吞噬。

他平日里那洪鐘般的大嗓門此刻像是被堵住了一樣,只敢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諾諾應道:“給十郎請安?!?/p>

他想跪,腿卻有些發(fā)軟。

他想笑,臉上的肌肉卻僵硬得扯不開。

在別人面前,安祿山的“傻”是武器;但在李林甫面前,安祿山覺得自己的“傻”就像是一層透明的薄紗,對方那雙看似渾濁的老眼,能一眼看穿他肚子里每一根花花腸子。

“坐。”李林甫剪下一片枯葉,隨手放在桌上。

安祿山只敢把半個屁股挨在椅子邊沿上,雙手拘謹?shù)胤旁谙ドw上,那樣子比他在幽州受審時還要緊張。

“聽說,你在范陽搞了個什么……‘曳落河’?”李林甫放下了剪刀,拿起一塊絲帕輕輕擦拭著手掌,語氣依然是不經(jīng)意的。

安祿山只覺得腦子里炸了一個雷。

那是他最核心的機密,是他藏在邊境山谷里的私兵。

他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用互市的假賬掩蓋了開支,用部落的掩護藏匿了行蹤。

但在遠隔千里的長安,在這個足不出戶的老人嘴里,這件事就像是隔壁鄰居家買了一只雞一樣稀松平常。

“那是……那是……”安祿山結結巴巴,平日里的伶牙俐齒全都失靈了,“那是孩兒為了防備契丹人,招募的一些……鄉(xiāng)勇。”

“鄉(xiāng)勇好啊。”李林甫笑了,他終于抬起頭,那一雙細長的眼睛盯著安祿山,眼神里沒有殺氣,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戲謔,“八千個鄉(xiāng)勇,每個都認你做爹。

祿山啊,你的兒子,比皇上還多?!?/p>

這句話輕飄飄的,卻精準地抵在了安祿山的咽喉上。

若是換了旁人,此刻定是要以此要挾或者是大發(fā)雷霆。

但李林甫沒有。

他站起身,走到安祿山面前。



安祿山下意識地想要后退,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對方的氣場鎖死在了椅子上。

李林甫伸出手,竟是幫安祿山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衣領。

“年輕人,想做事,手里得有人,這我懂。”李林甫的聲音就在安祿山耳邊,帶著一種長輩般的“慈愛”,“但是記住了,這大唐的天下,只有一位圣人。

你的那些兒子,最好只用來咬契丹人。

若是哪天這狗鏈子松了,咬了自家人……”

李林甫頓了頓,拍了拍安祿山那厚實的肩膀:“那做主人的,就只能連狗帶鏈子,一塊兒熔了?!?/strong>

安祿山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十郎教訓的是!祿山……祿山絕無二心!祿山就是十郎的一條狗!”他語無倫次地表著忠心,聲音都在發(fā)抖。

李林甫滿意地點了點頭,坐回了位置上:“去吧,皇上還等著你看戲呢。

別讓圣人久等?!?/p>

安祿山如蒙大赦,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退出了暖閣。

剛一出門,被外面的冷風一吹,他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此時正值數(shù)九寒天,滴水成冰。

但他身上的那件厚重的錦袍,竟然已經(jīng)完全濕透了。

汗水順著他的脊背嘩嘩地流,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風一吹,冷得鉆心。

他在雪地里站了好一會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著李府那高聳的圍墻。

這是他在刑場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純粹的恐懼。

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老頭子,就像是一座壓在他心口的大山。

只要李林甫還活著一天,只要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還盯著幽州,他安祿山就只能是一條狗,一條夾著尾巴、不敢亂叫的狗。

但奇怪的是,在這極度的恐懼中,安祿山竟然感到了一絲詭異的“安全感”。

因為李林甫雖然敲打他,卻沒有殺他。

李林甫留著他,是為了制衡太子,制衡楊國忠。

他安祿山雖然是條惡犬,但卻是李林甫手里最好的武器。

這種相互利用的恐怖平衡,讓他感到安心。

“只要這老東西不死……”安祿山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喃喃自語,“我就不用反,我也不敢反?!?/strong>

他扶著轎桿,腿還在微微打顫。他不知道的是,這是他最后一段安穩(wěn)的日子了。

天寶十四年的范陽,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味道。

這味道不是來自下水道,而是來自節(jié)度使府深處那張巨大的臥榻。

安祿山病了。

這一年,他五十二歲,體重已經(jīng)突破了三百五十斤。

一種被稱為“消渴癥”的惡疾,像無數(shù)條看不見的白蟻,正在瘋狂啃食著這座肉山的根基。

由于長期的暴飲暴食和極度的精神壓力,他的視力開始急劇退化。

曾經(jīng)那雙能在刑場上捕捉張守珪微表情的鷹眼,現(xiàn)在看東西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磨砂玻璃。

他的皮膚上長滿了毒瘡,潰爛流膿,稍微一動就鉆心地疼。

曾經(jīng)那個靈活跳胡旋舞的胖子死了,現(xiàn)在躺在床上的,是一頭瞎了眼、爛了皮、脾氣暴躁如雷的病虎。

“水!給我水!”

一聲咆哮打破了沉寂。安祿山抓起枕邊的玉碗,卻因為視線模糊沒有拿穩(wěn),“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粉碎。

貼身侍從李豬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端著一大壺涼茶跑過來,跪在床邊喂他。

安祿山像是在沙漠里暴曬了三天的旅人,一口氣灌下了一整壺水,但那種燒心撓肝的焦渴感依然沒有絲毫緩解。

他喘著粗氣,癱倒在錦被上。

身體的痛苦讓他更加懷念那個讓他恐懼的人——李林甫。

三年前,李林甫死了。

那個唯一能給這只惡犬戴上項圈的人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楊國忠。

如果說李林甫是拿著鞭子的馴獸師,那楊國忠就是個不知死活拿著火把去燒老虎屁股的頑童。

他沒有李林甫的威望和手段,卻有著比李林甫大十倍的嫉妒心。

一名親信滿頭大汗地沖進寢殿,手里攥著一封來自長安的密信。

原本只想就這么度過余生的安祿山,因為這一封信,又讓他回想起了在刑場的那一天。

這也是一封改變唐朝歷史的一封信。

“念!”安祿山閉著眼睛,眼角的毒瘡一跳一跳地疼。

“楊相國……楊國忠奏請圣人,稱大夫必反。

他已下令查抄大夫在長安的府邸,逮捕了大夫的門客,并……并將在此前送去長安為質(zhì)的大公子安慶宗,當眾杖殺……”

親信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乎聽不見了。

寢殿里死一般寂靜。

安祿山猛地睜開眼。雖然眼前只有模糊的光影,但那股從骨子里滲出來的寒意,比他在幽州刑場那天還要冷。

楊國忠不僅是在奪他的權,更是在斷他的根。

這不僅是政治斗爭,這是屠殺的序幕。

楊國忠這個賭徒,為了證明自己“有先見之明”,為了坐實“安祿山必反”的預言,正在逼著安祿山造反。

安祿山掙扎著坐起來,身上的肥肉因為劇烈的動作而顫抖。李豬兒慌忙去扶,卻被他一巴掌扇開。

他摸索著下了床,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磚上,跌跌撞撞地走到掛著大唐地圖的墻邊。

他想看清那張地圖,想看清那條通往長安的路。

但他看不清。

在他的視野里,那象征著大唐江山的版圖,是一團模糊不清的血紅。

“楊國忠……”安祿山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名字,聲音沙啞得像是在嚼著沙礫,“你個只會算賬的市井無賴,你以為我是李林甫那條聽話的狗嗎?”

恐懼,再一次攫住了他。但這次的恐懼不再讓他瑟瑟發(fā)抖,而是讓他瘋狂。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

這一身病,讓他活不了幾年了。

如果繼續(xù)忍,就是躺在這張床上,等著楊國忠的刀架到脖子上,像宰一頭年豬一樣把他宰了。

他的八千曳落河,他的族人,都會成為楊國忠邀功的犧牲品。

與其窩囊地病死、被人宰殺,不如在他徹底瞎掉、爛掉之前,最后一次亮出獠牙。

“我是要死的?!卑驳撋桨涯樫N在那張模糊的地圖上,喃喃自語,“但這大唐的天下,得給我陪葬?!?/p>

他轉(zhuǎn)過身,那雙即使看不清東西卻依然閃爍著幽綠兇光的眼睛,掃視著跪在地上的將領們。

他的聲音不再咆哮,而是變得異常平靜,那是暴風雨前的死寂。

“集結曳落河。告訴弟兄們,朝廷里出了奸臣,楊國忠要殺光我們。



咱們不想死,就得去清君側(cè)?!?/strong>

“清君側(cè)”三個字,他說得輕描淡寫。但這三個字背后,是即將流遍中原的血海。

窗外,一道驚雷劃破了范陽陰沉的天空。

那頭在金雞帳下裝傻的巨嬰,那條在李林甫面前流汗的忠犬,終于在病痛和絕望的逼迫下,變回了那個嗜血的胡人康祿山。

既然活不成了,那就把這天捅個窟窿吧。

天寶十四年十一月九日

范陽的風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

后世的詩人白居易寫道:“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狈路鹉鞘且粓鲶@天動地的宏大進軍。

但只有身處漩渦中心的安祿山知道,那一夜,并沒有什么驚雷般的鼓聲,只有無數(shù)個謊言堆砌起來的竊竊私語,匯聚成了最后那一聲嘶啞的咆哮。

大殿之內(nèi),燭火通明。

安祿山坐在特制的鐵輿上。

因為身體太過沉重,加上毒瘡潰爛,他已經(jīng)無法跨坐戰(zhàn)馬,甚至連普通的馬車都承受不住他的體重。



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心腹謀士高尚、嚴莊,以及那幾個殺氣騰騰的蕃將。

“都準備好了嗎?”安祿山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鐵扶手,聲音平靜得像是在問晚飯吃什么。

“回大夫,文書已經(jīng)偽造好了?!备呱谐噬弦痪睃S綾,“內(nèi)容是奉圣人密詔,討伐逆臣楊國忠,清君側(cè),靖國難?!?/strong>

安祿山看不清那黃綾上的字,但他不需要看。

因為這根本就是他編出來的彌天大謊。

他知道,如果是為了“造反當皇帝”,這一百五十萬邊軍里,至少有一半人會猶豫,甚至會嘩變。畢竟大唐百年的積威還在,誰也不想背上亂臣賊子的罵名。

但如果是“奉旨討賊”,是去救那個大家都敬愛的“圣人”于水火之中,那這群單純的大頭兵就會變成最鋒利的刀。

“念給他們聽。”安祿山揮了揮手,“演得像一點?!?/p>

校場上,寒風凜冽。

十五萬大軍黑壓壓地站著,像是一片沉默的鐵林。

當嚴莊聲淚俱下地讀完那封根本不存在的“衣帶詔”,當他說到“圣人被奸相楊國忠囚禁,日夜盼望安大夫發(fā)兵勤王”時,人群中爆發(fā)出了雷鳴般的怒吼。

“誅國忠!清君側(cè)!”

安祿山坐在高高的閱兵臺上,聽著這震耳欲聾的口號。

他在笑,嘴角那個因為疼痛而扭曲的弧度,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猙獰。

這真是一個巨大的諷刺。

他騙了唐玄宗半輩子,說自己忠心耿耿;如今他真要反了,卻還得騙自己的士兵,說自己是去盡忠的。

在這個帝國,沒有人敢說真話。真話是會死人的。

“出發(fā)?!卑驳撋酵鲁鰞蓚€字。

沒有祭天,沒有誓師酒。沉重的鐵輿在大力士的推動下,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緩緩駛出了范陽城門。

這一路向南,他不需要眼睛。

因為這八千“曳落河”就是他的導盲犬,這十五萬被謊言煽動起來的大軍就是他的洪水猛獸。

行軍途中,安祿山時常會陷入一種半夢半醒的昏沉狀態(tài)。

消渴癥讓他極度疲憊,疼痛讓他神智恍惚。

在顛簸的鐵車里,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在長安金雞帳下裝嬰兒的自己,看到了那個在李林甫面前流汗的自己。

那些屈辱的畫面像走馬燈一樣旋轉(zhuǎn)。

“楊國忠……”他喃喃自語,“你想要我的命,我給你。但我得先把你那繁華的長安城,變成和我這身爛肉一樣的廢墟?!?/p>

他不想要江山。

這一點,連他的謀士高尚都不明白。高尚和嚴莊還在做著開國功臣的美夢,還在規(guī)劃著新朝的藍圖。

只有安祿山自己清楚,以他這個破敗的身體,根本坐不穩(wěn)那把龍椅。

他這次南下,不是為了建設,而是為了破壞。

他是一把積蓄了五十年怨氣、被所有漢人輕視、被所有權貴玩弄的野火。既然你們不讓我活,那大家就一起毀滅吧。

鐵輿滾過干硬的黃土地,留下了深深的車轍。

在車轍的盡頭,大唐盛世的夕陽正在緩緩落下,而在車輪的前方,是一個即將被鮮血染紅的長夜。

當晚,安祿山做了一個夢。

夢里沒有皇帝,沒有貴妃,也沒有楊國忠。

夢里只有年輕時的他,還是那個叫康祿山的瘦削少年,騎著一匹快馬,在草原上自由自在地奔跑,不用討好任何人,也不用擔心明天的太陽是否升起。

直到一陣劇痛將他喚醒。

他摸了摸身邊,是一把冰冷的橫刀。

“大夫,前面就是常山郡了。”車外傳來李豬兒的聲音。

“殺過去?!卑驳撋介]上了那雙渾濁的眼睛,“一個不留?!?/p>

漁陽的鼙鼓確實動地而來了。

但這鼓聲里敲響的,不是新王朝的贊歌,而是一個垂死病人的復仇哀鳴。

至德二載(757年)的正月,洛陽宮深處,一片漆黑。

安祿山終于坐上了他夢寐以求的龍椅,建立了大燕國,但他卻看不見這一切了。

他的雙眼已徹底失明,消渴癥引發(fā)的毒瘡像鱗片一樣覆蓋全身。

曾經(jīng)那個在大唐宮殿里裝傻逗樂的胖子,如今變成了一頭被困在黑暗囚籠里的瘋獸。

“殺!都給我殺了!”

寢殿里傳來安祿山撕心裂肺的咆哮。

因為劇痛和狂躁,他手里那根特制的鞭子不分青紅皂白地揮舞著。

剛才,僅僅是因為送藥的動作慢了一拍,他最信任的軍師嚴莊就被抽得滿臉是血;

而他的親生兒子、大燕太子安慶緒,此刻正跪在殿外的寒風中,瑟瑟發(fā)抖,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響。

安祿山躺在巨大的御榻上,像一攤正在融化的油脂。

他看不見,所以他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極度的不信任。

哪怕是一陣風吹過帷幔的聲音,也會讓他覺得是刺客的腳步。

“豬兒!李豬兒!”他大喊著那個他最離不開的名字。



李豬兒,這個從少年時就跟著他,被他親自閹割,又親自提拔為貼身總管的太監(jiān),像幽靈一樣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圣人,奴婢在?!崩钬i兒的聲音溫順得像一只貓。他熟練地拿起藥膏,涂抹在安祿山潰爛的皮膚上。

安祿山舒服地哼了一聲,這種熟悉的手法讓他暫時安靜了下來。

在這個世界上,他不再相信嚴莊,不再相信安慶緒,唯獨信任這個沒了命根子、連穿衣吃飯都必須依附于他的奴才。

但他看不見的是,李豬兒在給他涂藥時,那雙低垂的眼睛里,早已沒有了恭順,只有一種積壓了十幾年的、深不見底的怨毒。

就在兩個時辰前,安慶緒和嚴莊找到了李豬兒。

太子安慶緒手里握著刀,臉白得像紙,哆哆嗦嗦地說:“父皇……父皇剛才說,明天要把我們都殺了,因為他覺得我們想盼著他死?!?/p>

嚴莊擦了擦臉上的血,冷冷地補了一句:“不是明天,也許就是今晚。

豬兒,你是想等著被他活活打死,還是我們一起動手,送他上路?”

李豬兒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自己殘缺的下身。

夜深了,洛陽宮外的更漏聲響了三下。

安祿山終于因為疲憊昏睡過去,那震耳欲聾的鼾聲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像是一頭垂死野獸的喘息。

殿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

三個影子走了進來。

安慶緒站在門口,手里提著刀,腿軟得邁不動步子。

嚴莊站在帳外,死死盯著那團巨大的黑影。

只有李豬兒,手里提著一把早已磨得飛快的大砍刀,像往常伺候安祿山更衣一樣,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床邊。

他對這具身體太熟悉了。

這一身三百多斤的肥肉,每一塊褶皺,每一處毒瘡,都是他親手擦洗過的。

他甚至不需要眼睛,就能準確地找到那個最柔軟、最致命的部位。

安祿山在睡夢中似乎感應到了什么,他那只靈敏的耳朵動了動,猛地睜開了那雙瞎眼。

回答他的,是刀鋒切入皮肉的悶響。

李豬兒雙手握刀,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砍向了安祿山那巨大的腹部。

這一刀,帶著十幾年的屈辱,帶著被閹割的仇恨,帶著伴君如伴虎的恐懼,深深地沒入了那堆油脂之中。

安祿山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他本能地想要去抓枕頭下的橫刀,但他看不見,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著,卻只抓到了李豬兒的衣角。

那個熟悉的氣味,那個熟悉的觸感。

“是你……”安祿山的聲音因為腸穿肚爛而變得含混不清,鮮血和黃水順著床榻噴涌而出,瞬間染紅了龍袍。

李豬兒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后退一步,看著這頭巨獸在血泊中掙扎。

安祿山瘋狂地搖晃著帳柱,鐵輿發(fā)出嘎吱嘎吱的哀鳴。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腦海里閃過的不是大唐的繁華,不是范陽的風雪,而是那句伴隨了他一生的讖語。

他這一生,背叛了義父張守珪,背叛了君父唐玄宗,靠著“偷”來的信任,竊取了這半壁江山。

而現(xiàn)在,報應來了。

奪走他性命的,不是唐軍的神策軍,不是郭子儀的名將之師,正是他最親近的“兒子”和“奴才”。

“家賊……難防啊……”

安祿山嘶吼出這最后四個字,那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像一座坍塌的肉山。

此時,殿外的風吹開了窗戶。

安慶緒看著地上的尸體,手中的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在那無盡的黑暗中,大燕的皇帝死了。

他死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只有三個想讓他立刻斷氣的“仇人”。

一代梟雄,終究沒能死在戰(zhàn)場上,而是死在了自己親手編織的恐懼囚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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