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捂著肚子在廚房里煎著魚，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流。屋外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的月亮孤零零地掛著，像是在嘲笑我的處境。我懷孕三個月了，可婆婆還是照樣指使我做這做那，就好像我肚子里根本沒揣著她的孫子一樣。

"小芳，魚好了沒有？你爸他們都等著吃飯呢！"婆婆在客廳里喊道，聲音里帶著不耐煩。

"快好了，婆婆。"我強忍著不適回應(yīng)，一邊翻著鍋里的魚，一邊感受到一陣陣惡心涌上來。老公出差一周了，電話里他總說"我媽也是為了家，你多擔(dān)待"，卻從不在婆婆面前為我說一句話。

正在這時，一陣劇痛襲來，鍋鏟掉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我驚恐地看到自己的褲子上滲出了血跡。

"怎么回事？這么大聲音！"婆婆走到廚房門口，看到我蹲在地上的樣子，眼神竟然閃過一絲不滿，"沒事吧？不會是裝的吧？魚都煎糊了，這么嬌氣怎么生孩子！"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28歲，嫁到陳家三年，從來沒想到懷孕不是喜事，而是另一種折磨的開始。

"小芳，你怎么還在床上躺著？今天中午我約了麻將，家里來了幾個姐妹，你趕緊起來做點菜。"

才從醫(yī)院回來第二天，婆婆就站在臥室門口，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醫(yī)生說我差點流產(chǎn)，需要臥床休息一周?？善牌藕孟裢耆珱]把這事放在心上。

她對著鏡子整理著自己的頭發(fā)，嘴里念叨著："你放心，沒事的，咱們農(nóng)村的媳婦，懷孕了照樣下地干活，有幾個不是好好的？你這點小事，瞧把醫(yī)生嚇的。"

我咬著嘴唇不說話，老公昨晚回來，在醫(yī)院安慰了我?guī)拙?，今早又匆忙出差了。臨走前他拉著我的手說："聽醫(yī)生的，好好休息，媽那邊我會和她說。"但我知道，他永遠不會真的對婆婆說什么。

鄰居王大媽來送菜時，聽到婆婆說我裝病，忍不住說了句："林姐，小芳懷孕了，得好好養(yǎng)著啊，現(xiàn)在不比從前了。"

婆婆笑了笑："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太嬌氣！我當(dāng)年懷他爸，七個月還在地里摘棉花呢！沒事，她懷孕了，打都打不跑，該干啥干啥。"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像是個生育工具，而不是家里的一份子。電話那頭，媽媽嘆息著說："女兒，忍忍吧，為了孩子，這苦咱們受了。"

村里的日子過得慢，一草一木都帶著鄉(xiāng)土的氣息，本該讓人感到溫暖，卻讓我窒息。婆婆的閨蜜們?nèi)宄扇旱貋砦壹掖蚺疲瑹熚?、檳榔味充滿整個客廳，而我則在廚房里忙碌，準(zhǔn)備各種小菜和茶水。

有一次，我端著水果盤進客廳，聽見婆婆對她的姐妹們說："現(xiàn)在的媳婦都金貴著呢，我家這個懷個孕，跟生了大病似的，天天臥床休息。我當(dāng)年懷我們家老陳，下午割完麥子，晚上就把他生下來了！"

幾個大媽笑得前仰后合，我的臉火辣辣的，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那天下午，我在院子里晾曬被子，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眼前發(fā)黑。老陳家的二嬸正好路過，趕緊扶住了我："小芳，你臉色這么差，怎么還干活呢？"

婆婆從屋里走出來，看了我一眼："沒事，她懷孕了，打都打不跑，就是矯情！"

二嬸皺著眉頭："林姐，現(xiàn)在不比咱們那時候了，孩子金貴著呢！你這樣對兒媳婦，小心將來老了沒人管！"

婆婆撇撇嘴不說話，但眼神里滿是不屑。

那晚，我給老公打電話，哭訴著這些日子的委屈。電話那頭，他沉默了很久，才說："小芳，我媽她年紀大了，思想就那樣，你多擔(dān)待。等我回來，我們就搬出去住。"

這是他第十次這么說了，我早已不再相信。

第二天清早，婆婆拉著我去地里摘豆角。八月的太陽毒辣辣地曬在身上，我蹲在地里，汗水濕透了衣背。遠處，同村的李嬸看見了，走過來說："林姐，讓小芳歇歇吧，這大熱天的，她懷著孩子呢！"

婆婆笑著說："沒事，地里待一會兒對胎兒好，呼吸新鮮空氣?，F(xiàn)在的孩子，太嬌氣了！"

我的眼淚落在了豆莢上，心里的委屈無處訴說。

事情的轉(zhuǎn)機發(fā)生在那個悶熱的下午。

我正在廚房切菜，突然聽到婆婆在院子里的驚叫聲。我跑出去，發(fā)現(xiàn)她摔倒在地，捂著腰直喊疼。

"婆婆，您怎么了？"我趕緊跑過去扶她。

"腰疼，動不了了。"她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我立刻打電話叫了救護車，醫(yī)院檢查后說是腰椎間盤突出，需要臥床休養(yǎng)至少一個月。

婆婆躺在病床上，一臉的不甘心："這可怎么辦？家里的活誰來干？地里的豆角還沒摘完呢！"

我看著她著急的樣子，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那天晚上，我給遠在外地的老公打電話，告訴他這個消息。

"那你一個人能行嗎？要不我請假回來？"他擔(dān)憂地問。

"不用了，我能照顧好婆婆，你安心工作吧。"我說。

從那天起，我既要照顧自己的身體，又要照顧臥床的婆婆，還要打理家務(wù)和地里的農(nóng)活。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準(zhǔn)備早飯，然后扶婆婆起來洗漱，喂她吃藥。上午去地里干活，中午回來做飯、洗衣服，下午繼續(xù)地里的活，晚上還要給婆婆按摩腰部。

就這樣，我終于熬到了老公回來，這才脫離了這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