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總統(tǒng)澤連斯基最近又給外界拋出了一顆“政治信號彈”。在最新一次采訪中，他公開表示：如果能夠得到美國和歐洲提供的安全保障，烏克蘭可以在60到90天內舉行總統(tǒng)選舉，議會（最高拉達）將為此準備相關法律草案。

這番表態(tài)之所以引人關注，是因為按照烏克蘭現(xiàn)行法律，在戰(zhàn)爭狀態(tài)、尤其是戒嚴狀態(tài)下，是禁止舉行全國性選舉的。

2024年5月，澤連斯基的首個五年任期已經自然屆滿，但根據憲法規(guī)定，現(xiàn)任總統(tǒng)在戰(zhàn)時可以繼續(xù)履職直至新總統(tǒng)就任。此前，烏克蘭各主要政黨在議會中形成了一個基本共識：在戰(zhàn)爭結束、局勢恢復到相對穩(wěn)定之后的半年內，再舉行全國大選。

也就是說，原來烏克蘭政治精英之間的約定，是“先打完仗，再談選舉”。而這一次，澤連斯基主動把時間表“往前挪”，從戰(zhàn)后六個月，變成在獲得安全保障前提下的“60到90天內”?？瓷先ブ皇菙?shù)字上的調整，背后卻是談判籌碼的重新擺放——尤其是在美國拋出所謂“28點和平計劃”之后。

根據多家媒體披露，這份由美國主導、正在施壓烏方接受的“28點計劃”，要求烏克蘭在?；鸷蟮?00天內舉行大選，同時還包括向俄羅斯讓渡更多領土、承諾永不加入北約、削減軍隊規(guī)模等內容。這些條款在烏克蘭國內爭議極大，被不少觀察人士認為“偏俄”，是以烏克蘭安全為代價換取一紙?；饏f(xié)議。

在這樣的背景下，澤連斯基“自降”選舉時間要求，看上去是在向華盛頓釋放善意：既然你希望我盡快通過選舉“恢復合法性”，那我可以接受更緊的時間表，但前提是——美國和歐洲必須給足烏克蘭戰(zhàn)后的安全保障。簡單說，他把原本戰(zhàn)后選舉這個議題，拉到了與安全安排、領土問題同一張談判桌上。

從目前的公開信息看，美烏談判之所以遲遲難以突破，有兩個關鍵癥結：一是烏克蘭不愿在領土問題上作出公開讓步，尤其是東部和南部一些尚在激烈爭奪中的地區(qū)；二是基輔方面希望在任何?；鸱桨钢猓賳瘟幸惶子擅绹蜌W洲共同背書的長期安全保障機制，而不只是“紙面上的保證”。

澤連斯基在最近幾個月的多次采訪中反復強調，他的“首要目標是結束戰(zhàn)爭”，并表示如果戰(zhàn)爭結束、烏克蘭安全有了長久安排，他“已準備好不再競選連任”，不打算在戰(zhàn)后長期掌權。

把這些話同他最新的“60到90天內大選”提法放在一起看，就會發(fā)現(xiàn)：這位戰(zhàn)時總統(tǒng)正在向外界傳遞一個信號——只要烏克蘭的安全和未來能得到保障，他個人的去留都可以成為談判的一部分。

但問題在于，即便澤連斯基把自己“放進了籌碼盒”，華盛頓，尤其是特朗普政府，恐怕也未必準備好接下這筆交易。

一方面，從烏克蘭國內政治生態(tài)看，澤連斯基作為“籌碼”的分量，的確已經不如戰(zhàn)時初期那樣沉甸甸了。最新民調顯示，在一系列腐敗丑聞和戰(zhàn)局膠著之后，他在國內的支持率明顯回落，遠低于沖突爆發(fā)之初九成以上的支持度。

更雪上加霜的是，他的核心心腹、總統(tǒng)辦公廳主任葉爾馬克最近因深陷腐敗調查而被迫請辭。烏克蘭反腐機構公開搜查其住所，隨后他辭去總統(tǒng)辦公廳主任職務。這被視作基輔政壇的一次“大地震”，也是對澤連斯基“超級總統(tǒng)制”的一次重擊。

在烏克蘭，寡頭政治盤根錯節(jié)。澤連斯基雖然以“反建制”姿態(tài)上臺，但他在競選和執(zhí)政過程中，同樣離不開部分商業(yè)大佬和地區(qū)集團的支持，政府運作在很大程度上仍圍繞利益集團展開。

戰(zhàn)爭帶來了一定程度的“去寡頭化”，一些傳統(tǒng)寡頭被邊緣化，但也催生了新的權力網絡。

葉爾馬克所在的總統(tǒng)班底，正是這一新網絡的核心之一。如今這一核心人物突然倒臺，等于在戰(zhàn)時權力結構上撕開了一個口子，也讓反對派和舊勢力看到重返舞臺的機會。

另一方面，我們還不能忽視特朗普政府在烏克蘭問題上的“備胎戰(zhàn)略”。今年3月，有關特朗普團隊高層成員與烏克蘭反對派領袖波羅申科、季莫申科等人舉行秘密會談的報道，引發(fā)外界高度關注。相關政要事后承認，與美國方面確有接觸，但否認參與任何“推翻澤連斯基”的陰謀。不過，這至少說明一件事：華盛頓已經在主動接觸可能的“戰(zhàn)后候選人”，澤連斯基不再是美國通往基輔政治的唯一窗口。

從談判的角度看，如果美國手中握有多張“烏克蘭政治牌”，單一領導人作為籌碼的價值自然會被攤薄。澤連斯基即便愿意“用自己換安全”，在特朗普眼中，其實未必比一個更配合、但同樣可以維持基本親西方路線的繼任者更有吸引力。

再從特朗普一貫的外交理念出發(fā)，他要的從來不是一個“包到底的烏克蘭”，而是一場盡快收尾的沖突，以及一次對美國全球承諾的縮減。特朗普多次公開表示，歐洲應該自己為烏克蘭的安全買單，美國不想繼續(xù)無休止地提供軍援，更不愿承擔類似北約第五條那樣的硬安全義務。

而今天的局面恰恰相反：在烏克蘭問題上，“全面介入”的成本比繼續(xù)有限援助還要高得多。要真正兌現(xiàn)澤連斯基所期待的戰(zhàn)后安全保障，美國就必須在政治、軍事、經濟上長期承擔責任，把烏克蘭納入一種事實上的保護體系，并在與俄羅斯的關系中背上更多直接風險。這與特朗普希望推動的全球戰(zhàn)略收縮是逆向而行的。

因此，從現(xiàn)實考量出發(fā)，特朗普更可能做的是：推動一份能在短期內止戰(zhàn)、在中期內把責任更多轉嫁給歐洲、在長期內為美國保留回旋空間的方案，而不是為烏克蘭開出類似冷戰(zhàn)初期那種“終身保單”。在這種邏輯下，無論澤連斯基是否連任、烏克蘭新總統(tǒng)是誰，反而都成為次于“美國如何抽身”的問題。

需要看到的是，烏克蘭議會此前通過的多項決議，一再重申“戰(zhàn)時不舉行全國性選舉”的原則，并在法律上確認澤連斯基在戰(zhàn)時的合法身份。這些安排，在很大程度上既是對當前安全形勢的現(xiàn)實回應，也是為了避免國內政治在戰(zhàn)火中失序。

如今澤連斯基拋出“60到90天內選舉”的說法，一方面是對外界“獨裁”指責的回應，試圖證明自己并非“戀棧權位”；另一方面也是在為自己爭取一定主動權：把是否舉行選舉、何時選舉的問題，轉化為對美歐“是否提供安全保障”的一次公開“反問”。

但這道“反問題”最終能起多大作用，還要打上一個問號。對于正全力推動“28點計劃”的特朗普來說，烏克蘭只是全球復雜棋局中的一枚棋子，他關心的是能否以最小成本換取“結束戰(zhàn)爭”的政治收益，而不是為某一位烏克蘭領導人量身定制一套安全方案。

可以預見的是，接下來一段時間里，圍繞“是否在戰(zhàn)時舉行選舉”“?；鸷蠖嚅L時間內投票”“由誰來為烏克蘭的戰(zhàn)后安全買單”等問題，各方還將繼續(xù)拉鋸。對烏克蘭而言，真正決定未來走向的，或許不是某一位總統(tǒng)的個人命運，而是這場談判里，美國、歐洲和俄羅斯分別愿意承擔多大的責任，以及烏克蘭社會自身在長期戰(zhàn)爭壓力下還能保持多大的團結與自主空間。

本期內容到這里就要結束了。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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