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年的建康城，整整圍了四個多月，糧道斷了，宮里連粥都熬不出來。

那時候的梁武帝蕭衍已經(jīng)86歲，身體虛得很，嗓子干得說不出話，最后竟是因為一口蜂蜜沒送到，咽喉干裂，活活渴死在凈居殿里。

“荷，荷。”這是他臨終前喊的兩個字。

沒人敢動，沒人敢送。

喊完，他就沒了。

這事兒聽上去像段子。

但當(dāng)時的人，誰都笑不出來。

再往前倒幾十年，沒人會想到這位皇帝會以這種方式收場。

蕭衍年輕時是出了名的文士，出生于464年，南朝宋末的門第子弟，從小讀書，儒釋道都通。

二十多歲就當(dāng)上郡守，后來投奔齊高帝，很快就進入政壇核心。502年，借著齊朝內(nèi)亂，他順勢登基，定國號“梁”。

說起來，他是南朝少有的“文化皇帝”。

登基后不張揚，推崇節(jié)儉，削弱門閥權(quán)力，重用寒門士人，搞文教、建佛寺，政績一度不錯。

那幾年，朝廷修了不少書，佛事活動也辦得風(fēng)生水起。

建康城的香火氣息，甚至蓋過了政務(wù)氣息。

可是，到了五十歲那年，他突然做了個決定——“斷房事”。

之后的近四十年，他再沒碰過后宮的女人。

這不是一時沖動。

他早年就信佛，慢慢信到骨子里。

甚至多次“舍身出家”，穿著僧衣在寺里住幾個月，赦罪、斷酒肉、講佛經(jīng)，再回朝理政。

他把“清凈”當(dāng)作一種政治宣言。

“陛下，這樣下去，宗室血脈怎么辦？”

有大臣提醒。

他不答，低頭念經(jīng)。

后宮妃嬪一個個被遣出宮，只留下最早陪他入宮的丁令光。

她想求個子嗣都難。

宮里冷清得不像帝王之家，倒像個大寺院。

香火不斷，經(jīng)聲不斷，人卻越來越少。

朝中大權(quán)逐漸轉(zhuǎn)向佛門子弟和文人僧侶。

武將慢慢邊緣，財政也在建寺、施齋中被掏空。

那時候，南梁的文人風(fēng)氣很盛，講究“清談”“出世”，皇帝的“出家”也成了一種時尚。

但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已經(jīng)開始出問題。

真正的轉(zhuǎn)折發(fā)生在547年。

北方的將領(lǐng)侯景投降南梁，蕭衍給了他河南王的封號和兵權(quán)，表面接納，心里卻沒真信任。

誰知道一年不到，侯景就在壽陽起兵造反，直接殺向建康。

548年，侯景兵臨城下。

那時候，蕭衍還在講佛經(jīng)。

他以禮相待，試圖靠恩賜和名分平息兵變。

可對方根本不吃這一套。

城破了。

京城一夜之間從皇都變成修羅場。

宮人逃散，宗室自保，百姓流離，尸體堆滿街頭。

人相食的事，史書里寫得清清楚楚。

凈居殿里，蕭衍沒有逃。

他不逃，也逃不了。

侯景封了他，不準(zhǔn)送飯，只有清水。

他撐了很久，最后實在渴得不行，想喝點甜的，派人去問有沒有蜂蜜。

“陛下說，送點蜂蜜來。”

沒人敢應(yīng)。

誰送，誰就犯禁。

他忍不住喊：“荷，荷?！币馑际恰胺涿邸?。

喊了兩聲，就走了。

他活了86歲，做了48年皇帝，近40年不近女色，最后卻因為一口蜂蜜沒入口，死在佛香繚繞的宮殿里。

等到陳霸先收復(fù)建康，已經(jīng)是552年。

那時的城，像死過一回。

香火斷了，佛寺毀了，文人不再談玄，宮里也沒有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