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江蘇灌南縣的村民老張,早上去施肥,感覺自己的地被人挖過了一樣。
今兒個尋思著施點(diǎn)肥,開春好種麥子,可腳下的土不對勁,新翻的痕跡明顯,邊緣還帶著鐵鍬鏟過的棱。難道有人來尋寶?
老張鋤頭挖了起來,可挖了幾下,眼前的景象直接把老張嚇的臉都白了。
剛刨了三下,鐵刃像是撞到了什么軟乎乎的東西。老胡瞇著眼蹲下去,用手扒開浮土,指腹觸到一片冰涼滑膩的肌膚時,他嗷地叫出半聲,剩下的半截卡在喉嚨里,臉唰地褪成了紙色。
土里埋著個人,準(zhǔn)確說是個年輕姑娘。頭扎在最底下,臀部卻高高翹著,整個人以一種怪異的俯臥姿勢陷在一米五深的坑里,身上啥也沒穿。
露在外面的皮膚還帶著活人似的光澤,不像擱了許久。
老胡連滾帶爬地后退,手機(jī)從褲兜滑出來,屏幕磕在石頭上裂了道縫,他抖著手指按了三遍才撥通110。
“喂……喂警察同志……俺地里……地里有死人……”
跨省疑云
灌南縣公安局的警車呼嘯著碾過鄉(xiāng)間土路,老胡還癱在田埂上,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那片被警戒線圍起來的黃豆地。法醫(yī)戴著白手套的手在泥土里翻動,周圍的警員大氣不敢出。
“死者為女性,年齡約25-30歲,全身赤裸,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72小時以上?!?/p>
法醫(yī)的聲音透過口罩傳出來,帶著金屬般的冷硬,“顱骨有輕微挫傷,但致命傷不在頭部。注意看這里,”
他示意助手拍照,“腹部有陳舊性手術(shù)疤痕,像是剖腹產(chǎn)留下的,但恢復(fù)得很好,不仔細(xì)看看不出來。”
更讓人費(fèi)解的是拋尸方式。一米五深的坑,頭下腳上的姿勢,像是被人刻意按進(jìn)土里的?!斑@手法太奇怪了,”帶隊的張警官皺著眉,“像是怕她‘爬’出來似的?!?/p>
身份排查一開始就陷入僵局。姑娘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指紋庫里也沒有匹配信息。
直到三天后,上海警方發(fā)來協(xié)查通報,當(dāng)?shù)匾幻辛好烙竦呐邮й櫼殉恢埽涓改柑峁┑捏w貌特征與死者高度吻合,尤其是腹部那道幾乎看不見的剖腹產(chǎn)疤痕。
“不可能!”電話那頭,梁美玉的母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家美玉上個月還來看過孩子,怎么會……怎么會跑到江蘇的地里去?”
梁美玉,29歲,上海本地人,家境優(yōu)渥。父母是做建材生意的,獨(dú)生女從小沒吃過苦。但她的人生軌跡,卻在三年前拐了個急彎。
破碎的生活
“美玉離婚那天,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喝了半瓶洋酒?!绷耗冈诰肿龉P錄時,聲音還在發(fā)顫。
2012年,梁美玉不顧家人反對,嫁給了一個做期貨的男人,不到兩年就散了伙,四歲的女兒判給了梁美玉,卻一直由外公外婆帶著。
“她不怎么管孩子,”梁父嘆了口氣,指節(jié)泛白地攥著茶杯,“整天在外面晃,酒吧、KTV,認(rèn)識些不三不四的人。我們說她兩句,她就摔門走,有時候一個月不回家?!?/p>
警方調(diào)取了梁美玉的通話記錄,最后一次有效通訊停留在8月6日晚上8點(diǎn),是打給一個備注為“阿鋼”的號碼。而她的銀行流水顯示,失蹤前一周,有三筆總計十五萬的款項(xiàng)被轉(zhuǎn)走,收款方信息模糊。
“她沒正經(jīng)工作,”負(fù)責(zé)走訪的警員匯報,“但花錢很大手大腳,名下有輛寶馬X1,經(jīng)常停在淮海路的幾家會所門口。有人說她跟一個姓黃的男人走得很近,大概是今年四月份認(rèn)識的。”
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一個叫黃鋼的男人浮出水面。
31歲,江蘇灌南人,在上海做水電維修,有過盜竊前科。更關(guān)鍵的是,8月6日那天,有人看到黃鋼開著梁美玉的車,住進(jìn)了灌南縣一家快捷酒店,登記信息里,同住人正是梁美玉。
“他為什么帶她回灌南?”張警官在白板上圈出酒店的位置,“從上海到灌南,四百多公里,開了六個小時?!?/p>
監(jiān)控錄像顯示,兩人在酒店待到8月8日中午才離開。之后梁美玉的車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直到8月15日,在無錫的一個高速服務(wù)區(qū)被拍到,開車的人換成了黃鋼,副駕上空無一人。詭異的同行者
8月17日清晨,無錫某小區(qū)門口的監(jiān)控捕捉到了關(guān)鍵畫面。梁美玉的寶馬車緩緩?fù)O拢囬T打開,先下來的是黃鋼,他繞到副駕那邊,打開車門,扶下來一個穿碎花連衣裙的女人。
女人拎著個粉色行李箱,踮腳拍了拍黃鋼的胳膊,兩人說了幾句話,黃鋼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這一幕被放大后,張警官盯著屏幕里的女人:“查她是誰?!?/p>
女人叫王艷芳,30歲,無錫人。當(dāng)警察找到她時,她正在家里收拾行李,說是準(zhǔn)備回灌南老家。
“我跟黃鋼是發(fā)小,”王艷芳坐在警局的詢問室里,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前幾年結(jié)過婚,后來總吵架,就離了。但我們一直有聯(lián)系,他說最近在上海做生意,順路來無錫接我,一起回灌南看看?!?/p>
她提到,8月15日下午,黃鋼開著一輛寶馬車到無錫接她,“那車挺新的,他說是老板的?!甭飞宵S鋼顯得有些煩躁,總在打電話,說什么“錢的事”“催得緊”。王艷芳沒多問,她以為是前夫又在外面欠了賭債。
“車后座堆著些東西,用帆布蓋著,”王艷芳忽然想起什么,“我問是什么,他說是工地上的工具,怕弄臟了座椅?!?/p>
警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帆布下面,會不會就是梁美玉的尸體?
當(dāng)天下午,黃鋼在灌南縣一家網(wǎng)吧被抓獲。他見到警察時,手還在鍵盤上頓了一下,隨即扯出個笑:“警官,我沒犯事啊?!?/p>
審訊室的燈亮了三個小時,黃鋼的防線就垮了。他供述的一切,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dú)埧帷?/p>
殺戮
黃鋼和梁美玉是在今年4月認(rèn)識的。那天梁美玉家的水管爆了,物業(yè)介紹黃鋼來維修?!八┲娼z睡袍,遞水的時候故意碰我的手?!秉S鋼低著頭,聲音嘶啞,“我知道她有錢,也知道她缺男人陪。”
兩人很快勾搭在一起,黃鋼從自己租的小單間搬進(jìn)了梁美玉在靜安區(qū)的公寓?!八龑ξ液艽蠓?,給我買衣服,還幫我還過一次賭債?!秉S鋼說,“但她脾氣不好,動不動就罵我沒本事,說我跟她前夫一樣窩囊?!?/p>
矛盾的爆發(fā)點(diǎn),是8月15日那天。
梁美玉在黃鋼的包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高利貸欠條,金額高達(dá)四十萬。“她指著我的鼻子罵,說我騙她,還說要告訴我爸媽,讓他們打斷我的腿?!?/p>
黃鋼的呼吸急促起來,“我當(dāng)時被催債的逼得快瘋了,她還在旁邊吵,我腦子一熱,就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p>
他說自己沒想殺人,就是想讓她閉嘴?!翱伤綊暝?,我手就越緊。等我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沒氣了?!秉S鋼的肩膀開始發(fā)抖,“我嚇得癱在地上,想了整整一夜,怎么把她弄出去?!?/p>
第二天,他找了個超大號的行李箱,把梁美玉的尸體塞了進(jìn)去,為了塞得下,他把她的四肢蜷了起來?!拔也桓易吒咚?,專挑小路開,開到灌南的時候,天快亮了。”他知道老胡那片黃豆地偏僻,平時沒人去,“挖那個坑花了兩個小時,我怕被人發(fā)現(xiàn),把她頭朝下埋進(jìn)去,這樣就算有人挖到,也不容易認(rèn)出是誰?!?/p>
更令人發(fā)指的是,拋尸后的第二天,黃鋼居然開車去了無錫,接上了王艷芳?!拔蚁胝覀€人陪著,壯壯膽。”他不敢告訴王艷芳真相,只說要帶她回灌南散心。那具曾經(jīng)鮮活的軀體,就躺在他們身后的行李箱里,隔著一層薄薄的帆布。
塵埃落定
案件破獲的那天,灌南縣下了場小雨。老胡站在自家黃豆地邊,看著警員們填平那個坑,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好好的一個姑娘,怎么就落得這個下場?!彼龊禑煷?,卻忘了點(diǎn)火。
梁美玉的父母來認(rèn)尸時,母親當(dāng)場哭暈過去。父親扶著墻,喃喃自語:“早知道這樣,當(dāng)初說什么也不讓她跟那個男人來往……”他們給孫女換了所幼兒園,搬了家,想徹底抹去這段傷痛的記憶。
王艷芳得知真相后,在警局哭了很久。“我居然跟一個殺人犯待了兩天,還坐了裝著尸體的車?!彼髞砀煺f,“想想都后怕,也覺得惡心。”
黃鋼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臨刑前,他要求見女兒一面,他和王艷芳離婚時,女兒才一歲。
法院沒批準(zhǔ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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