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太子等了三年,終于等到皇帝駕崩,他匆忙趕到宮中,行完哀禮,站在熟悉的班次上。
大臣宣讀遺詔,百官跪拜新帝,可龍椅上坐著的,不是他。
1224年的那個夜晚,改變了整個南宋的命運。
——《壹》——
權(quán)力游戲中的棋子
1207年十一月,玉津園血案震驚臨安,韓侂胄正準備上朝,幾個刺客突然沖出來,刀光劍影中,這位權(quán)傾朝野的太師倒在血泊里。
頭顱被割下,裝進木盒,送往金國,這是史彌遠的杰作。
殺死韓侂胄后,史彌遠接過權(quán)柄,從此,南宋進入史彌遠時代,史彌遠很聰明,他知道單純的武力奪權(quán)撐不了多久,真正的權(quán)力控制,要從制度入手。
他改變了奏對制度,以前,大臣可以直接向皇帝奏報。
現(xiàn)在不行了,所有文書必須先過宰相這一關(guān),史彌遠把信息流徹底切斷了,皇帝寧宗只能聽到他想讓皇帝聽到的消息,更狠的是改變文書格式。
史彌遠下令,各級官員不許用"奏狀",只能用"申狀"。
奏狀直達皇帝,申狀只到宰相,這一個字的差別,徹底斷了臣僚與皇帝的聯(lián)系,趙竑從小就看不慣史彌遠,他本來是個遠房宗室,距離皇位十萬八千里。
但命運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
1206年,沂王趙抦病死,臨終前請求寧宗選個宗室子弟過繼給他,趙竑被選中了,從此,他成了皇帝宗法關(guān)系最近的侄子。
1217年,真正的機會來了,皇太子趙詢突然病死。
寧宗沒有兒子,趙竑順理成章成了新太子,但趙竑很快發(fā)現(xiàn),這個太子當?shù)帽锴窂涍h派美女給他,名義上是伺候,實際上是監(jiān)視。
趙竑的一言一行,史彌遠都知道。
有一次,趙竑指著地圖上的海南島說:"我將來得勢,就把史彌遠發(fā)配到這里去。"這話很快傳到史彌遠耳朵里,還有一次更直接。
趙竑在府中親手寫下八個大字:"彌遠當決配八千里"。
意思是史彌遠應(yīng)該被流放到八千里外的荒蠻之地,史彌遠收到消息,心中殺機漸起。
——《貳》——
尋找替身
史彌遠開始暗中物色新的皇位繼承人,他看中了一個叫趙與莒的少年,這孩子出身更卑微,更好控制,趙與莒是宋太祖十世孫,但已經(jīng)淪為平民。
父親只是個縣尉,七歲就死了。
母親帶著他和弟弟回娘家寄居,日子過得很苦,史彌遠的門客余天錫路過紹興,遇到大雨,在全保長家避雨時發(fā)現(xiàn)了這兄弟倆。
得知他們是趙氏宗族后,余天錫眼前一亮。
這就是史彌遠想要的完美棋子,1221年,趙與莒被帶到臨安,改名趙貴誠,立為沂王后,史彌遠對他很好,給他最好的老師,最好的待遇。
但有一個條件:絕對服從,此時的趙竑還不知道,自己的替身已經(jīng)準備好了。
1224年八月,宋寧宗病重了,史彌遠頻繁出入宮中,名義上是探病,實際上在布局,他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如果不趁寧宗病重時動手,等趙竑真正即位,自己就是死路一條。
史彌遠開始最后的準備,他先讓鄭清之和程佖進宮,以寧宗名義發(fā)布密詔,詔書內(nèi)容很簡單:立趙貴誠為皇子,賜名趙昀,這是假詔書,寧宗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但紙面上,一切都合法合規(guī)。
史彌遠還需要搞定一個人:楊皇后,楊皇后是寧宗的皇后,也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沒有她的支持,政變很難成功。
史彌遠派楊皇后的內(nèi)侄楊谷、楊石去做工作。
楊谷對姑母說:"內(nèi)外軍民都已經(jīng)歸心新帝,如果不立他,必定會有禍亂,楊家也沒有立足之地。"這是半威脅半勸說,楊皇后聽懂了。
她如果不配合,史彌遠就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楊皇后妥協(xié)了。
1224年閏八月三日,宋寧宗駕崩,趙竑接到消息,立即趕來,他以為父皇駕崩,自己要即位了,但從進宮那一刻起,他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每過一道宮門,禁衛(wèi)就攔住他的隨從,最后只剩他一個人。
史彌遠親自迎接,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太子請到靈柩前行禮。"史彌遠的聲音很平靜,趙竑沒有多想,他跪在父親靈柩前,淚流滿面地行哀禮。
禮畢,史彌遠說:"太子請到外面等候,馬上要宣讀遺詔了。"
——《叁》——
龍椅上的陌生人
百官入殿,準備聽遺詔,夏震把趙竑引到他平時站立的班次上,趙竑愣住了,"今天的事,我怎么還能站在這個位置?"他感覺不對勁。
夏震笑著說:"沒宣讀遺詔前,太子還在原來的位置,宣讀完遺詔,您就該移駕龍椅了。"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趙竑放下戒心,殿中點起無數(shù)蠟燭,燭光搖曳中,氣氛莊嚴肅穆,遺詔開始宣讀了,司儀官展開圣旨,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朕不豫日久,深思宗廟社稷之重……特立皇子趙昀為皇太子,即皇帝位……"
趙竑的腦子嗡的一聲,趙昀?誰是趙昀?他看向龍椅方向,燭光中坐著一個年輕人,面孔陌生,但穿著龍袍,那不是他。
"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齊聲高呼,紛紛跪拜新皇帝。
只有趙竑站著不動,夏震低聲說:"太子,該行禮了。""我為什么要拜他?"趙竑的聲音顫抖著,夏震不再客氣,他一把按住趙竑的頭,強迫他跪下磕頭。
趙竑掙扎,但沒用,幾個禁衛(wèi)圍過來,他只能屈膝跪拜。
膝蓋觸地的那一刻,趙竑明白了一切,史彌遠贏了,他輸了,龍椅上的趙昀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受百官朝拜,楊皇后走過去,拍拍他的后背:"你現(xiàn)在是我的兒子了。"
儀式結(jié)束后,趙竑被單獨留下。
史彌遠走到他面前,臉上再無偽裝的笑容:"從今天起,你是濟王。湖州有座府邸,你去住吧。"這是軟禁令,趙竑咬牙問:"我父皇真的立他為太子?"
史彌遠不回答,只是冷笑,"帶濟王去休息。"史彌遠揮揮手。
趙竑被帶出宮門時,回頭看了一眼,這座他生活了多年的皇宮,從此與他無關(guān)了,九月,趙竑被押送到湖州,從太子到階下囚,只用了一個月。
——《肆》——
絕望中的最后一搏
湖州城里,有人為趙竑打抱不平,漁民潘壬兄弟聽說濟王的遭遇后,憤憤不平:"史彌遠這老賊,竟敢廢立皇儲!"潘壬、潘丙、潘甫三兄弟開始密謀。
他們聯(lián)系山東的紅襖軍首領(lǐng)李全,希望得到軍事支持。
1225年正月,行動開始了,但李全的軍隊沒有來。潘家兄弟只能靠自己,他們召集了一幫太湖漁民和巡卒,總共不到一百人。
正月十五夜,潘壬等人摸進濟王府。
趙竑聽到動靜,以為是盜賊,嚇得躲進水窖里,"濟王殿下,我們是來救您的!"潘壬大聲喊道,趙竑被拖出來,帶到州衙。
潘壬取出一件龍袍:"請殿下登基稱帝,我們擁戴您回臨安!"
趙竑看著眼前的龍袍,號哭不止,"我不能這樣做!"他拼命拒絕,但潘壬等人不依不饒,軟硬兼施下,趙竑只能答應(yīng)。
趙竑穿上龍袍,被簇擁著坐上臨時搭建的龍椅。
湖州知州謝周卿率領(lǐng)官員前來朝賀,潘壬以李全名義發(fā)布榜文,歷數(shù)史彌遠罪狀,這是南宋版的"黃袍加身",天亮了,現(xiàn)實很殘酷。
趙竑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擁立他的"精兵二十萬"竟然是一群漁民。
趙竑瞬間清醒了,這不是復(fù)辟,這是送死,他立即改變策略,一方面派王元春向朝廷報告實情,表明自己是被迫的,另一方面調(diào)動州兵追捕潘家兄弟。
史彌遠接到消息,立即派彭任率軍前來鎮(zhèn)壓,但等大軍到達時,叛亂已經(jīng)平息了。
史彌遠表面上表揚趙竑平叛有功,暗地里卻起了殺心,正月二十六日,余天錫進入濟王府,他拿出圣旨,對趙竑說:"圣上有旨,請濟王自盡。"
趙竑徹底絕望了,他做錯了什么?
但他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趙竑在州衙中自縊身亡,年僅24歲,趙竑死后,朝中正直官員紛紛上書申冤,理學(xué)大師真德秀、魏了翁等人冒死進言,要求為濟王平反。
但史彌遠權(quán)勢熏天,這些聲音都被壓制了。
直到1233年史彌遠病死,真相才逐漸浮出水面,1234年,宋理宗下詔為趙竑平反,追復(fù)官爵,但人已經(jīng)死了九年了。
趙竑的妻子吳氏削發(fā)為尼,終生為丈夫守節(jié)。
宋理宗每月給她一百貫錢維持生計,算是對這個家庭的一點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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