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說個有意思的故事。

明朝有個寡婦,差點被人用一杯酒送上西天——這是什么概念?

相當于你在相親網(wǎng)站上遇到個開瑪莎拉蒂、自稱海歸金融男的帥哥,結(jié)果人家真實身份是專業(yè)「殺豬盤」團伙頭目,連你家門牌號都摸得一清二楚。

問題來了:古代那些獨居女人,到底有多危險?

說起來,這事還得從蘇州府吳江縣的一個寡婦說起。

01

蘇娘子這輩子,就一個字——慘。

二十出頭就守了寡,丈夫押貨過錢塘江時翻了船,連個全尸都沒撈著。留下她一個人,守著一間綢緞鋪子和臨街的破宅子,窮得也就比要飯的強點。

好在有個老伙計周掌柜,跟她死鬼丈夫處了多年,算是個厚道人,幫她收租金、打理鋪面,勉強糊口。

蘇娘子這人有個毛病——心太軟。

自己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街坊鄰里誰家有難,她總要幫襯幾口。借個米面、送件舊衣裳,那是常事。街坊們都說她是個好人,但好人在這世道,往往就是待宰的肥羊。

這年春天,京杭大運河清淤完工,南來北往的客商把蘇州城擠得水泄不通。房子比金子還搶手,蘇娘子家那幾間臨街空房,立馬成了香餑餑。

周掌柜正在賬房里打算盤,兩個穿著體面的壯漢推門進來,張口就問:「聽說你家有房出租?」

這倆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下人——衣裳料子好,腰板挺得直,說話也客氣。周掌柜心里樂開了花,趕緊堆笑:「有有有!不知貴客要租幾間?」

「全包了。」白臉漢子說得干脆,「我家公子要住,圖個清靜。租金你開個價。」

周掌柜心說這是遇到財神爺了,捻著胡子裝模作樣算了半天:「那幾間房月租八兩銀子,已經(jīng)是交情價了。」

黑臉漢子冷笑一聲:「六兩!成就成,不成我們?nèi)e家?！拐f完轉(zhuǎn)身就走。

周掌柜哪舍得到嘴的肥肉飛了,趕緊拉住:「六兩就六兩!爺臺爽快!」

那白臉漢子掏出六兩雪花銀往桌上一拍:「今晚就住。」

錢貨兩清,干凈利落——這活兒,辦得太專業(yè)了。

02

黃昏時分,一輛裝飾考究的青篷馬車停在蘇家側(cè)門。

車上下來個年輕公子,穿著寶藍色杭綢袍子,手里搖著把泥金折扇,活脫脫一副世家貴公子的派頭。

這貨長得也確實周正——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往那兒一站,就是行走的「高富帥」人設(shè)。

周掌柜迎出來,那公子微微拱手,聲音溫潤:「有勞老人家費心了。」

說完轉(zhuǎn)頭吩咐下人:「主家厚道,咱們不能失了禮數(shù)。把帶來的湖筆、徽墨和杭緞取來,送給主人家。」

周掌柜接過沉甸甸的錦盒,打開一看——好家伙,兩支上等湖筆、一套精雕徽墨、兩匹光澤瑩潤的軟緞,這禮至少值十幾兩銀子!

他屁顛屁顛把東西送到內(nèi)宅,蘇娘子看著這堆貴重玩意兒,心里反倒犯了嘀咕。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道理她懂。

但人家禮都送了,總不能冷著臉不認賬。她想了想,對周掌柜說:「明兒備桌酒席,我親自出面謝過這位公子,也算禮尚往來。」

周掌柜應(yīng)下,心說夫人就是周到。

03

第二天傍晚,那公子應(yīng)邀赴宴。

蘇娘子雖然守寡,但底子好,穿身素凈的月白襦裙,略施粉黛,往那兒一坐,就是江南水鄉(xiāng)的標準配置。

那公子眼里閃過一絲亮光,但很快就收斂了,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酒過三巡,這公子開始施展渾身解數(shù)——從蘇州的園林聊到北京的胡同,從絲綢生意聊到詩詞歌賦,說得天花亂墜,蘇娘子聽得入了神,時不時掩口輕笑。

周掌柜和仆婦在旁邊伺候,看著氣氛融洽,也都放松了警惕。

酒至半酣,那公子讓下人捧上一壇泥封的老酒,笑著說:「這是家釀的陳年女兒紅,今日得見姐姐,愿與姐姐共飲此佳釀。」

說著,就要親自給蘇娘子斟酒。

這就是殺招。

就在這時候,側(cè)門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求求主人家,給碗熱粥吧……我娘病了,實在走不動了……」

04

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攙扶著個氣若游絲、不停咳嗽的老太婆。

兩人衣衫襤褸,臉色蠟黃,一看就是餓了好幾頓的主兒。

那公子眉頭微微一皺,立刻換上笑臉:「姐姐別管這些閑事,讓下人打發(fā)就是,別掃了興致?！?/p>

蘇娘子搖搖頭,起身走了過去:「老人家病成這樣,哪是閑事?」

她讓周掌柜去盛粥,讓仆婦去拿舊棉襖,親自把母女倆扶到角落坐下。

那小丫頭狼吞虎咽地喝粥,老太婆卻只喝了兩口,又劇烈地咳了起來,臉憋得跟豬肝似的。

蘇娘子看得心疼:「周伯,去庫房找些川貝,熬碗川貝冰糖雪梨湯,給老人家順順氣?！?/p>

那公子在旁邊看著,臉上笑容不變,眼神卻閃了閃,悄悄給侍從使了個眼色。

侍從會意,上前一步:「夫人心善令人敬佩。我家公子也略通醫(yī)理,隨身帶有枇杷膏……」

「不必麻煩?！固K娘子擺擺手,心思全在那對可憐母女身上。

她見老太婆咳得實在難受,順手端起面前那杯剛斟好的「女兒紅」,走到老太婆跟前:「老人家,喝口酒暖暖身子,壓一壓?！?/p>

就在這一刻——

老太婆猛地抬起頭,眼里全是恐懼,拼命搖頭擺手,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聲。

旁邊的小丫頭突然抓住蘇娘子的衣袖,壓低聲音急促地說:「夫人!別喝那酒!酒里有毒!我聞得出來!我爹就是被這種酒害死的!」

這一句話,像驚雷炸響。

蘇娘子手一抖,酒杯差點摔了。她猛地回頭,只見那公子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侍從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

電光火石之間,她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念頭——過分的殷勤、貴重的禮物、非要她喝的「家釀酒」……

這哪是什么世家公子,分明是要她命的惡鬼!

05

蘇娘子背心瞬間被冷汗浸透,但她強作鎮(zhèn)定,把酒杯輕輕放在桌上。

她轉(zhuǎn)身對周掌柜厲聲道:「周伯!川貝湯怎么還沒好?快去催!再拿床厚被子來,這兩位今晚就住客房!」

說話的時候,她給周掌柜使了個眼色。

周掌柜跟了蘇家這么多年,哪能看不出有問題?他應(yīng)了一聲,非但沒走,反而挪了幾步,把通往院門的路給堵上了。

那公子見勢不妙,干笑兩聲站起身:「既然姐姐有客,我等不便打擾,先行告退。」

「公子留步!」蘇娘子聲音發(fā)冷,「酒席還沒散,怎么這就要走?莫非是嫌我家招待不周?」

話音未落,先前離開的仆役已經(jīng)帶著四五個手持棍棒的鄰家壯漢沖了進來——原來那機靈的小子一看周掌柜眼色,立馬從后門跑去搬救兵了!

那公子和侍從還想反抗,但哪是這些常年干活、膀大腰圓的街坊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按在地上,從侍從腰間搜出了匕首和迷藥包!

包袱徹底抖開了。

06

扭送官府后,縣令一審,這伙人全招了。

原來這根本不是什么世家公子,而是一伙專業(yè)「扎火圈」騙子——專挑有點家底、又孤身一人的寡婦或富戶下手。

套路清清楚楚:先租房接近,送貴重禮物建立信任,然后找機會下迷藥,趁人昏迷卷走錢財,有時候還劫色傷人。

那所謂的「家釀女兒紅」,就是下了迷藥的「啞狗尿」——明代黑話,專指這種毒酒。

縣令氣得拍案而起,當堂重責三十大板,把這伙人全扔進了大牢,連帶著翻出了好幾樁舊案。

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這話還真不是白說的。

蘇娘子驚魂甫定,對那對母女感激涕零。細問之下才知道,小丫頭叫小草,她爹原本是鄰縣藥鋪的學(xué)徒,就是被同樣的手段用毒酒害死的,家產(chǎn)被騙光,母女倆才淪落到要飯。

小草從小在藥鋪長大,鼻子特別靈,對那害死她爹的毒藥味道刻骨銘心,這才無意中救了蘇娘子一命。

蘇娘子感念救命之恩,又憐她們孤苦無依,干脆把母女倆留在府中。

07

小草娘身體養(yǎng)好后,幫著做些輕省活計。小草因為辨識藥材的天賦,被蘇娘子送去相熟的藥鋪學(xué)習(xí),后來竟成了吳江縣小有名氣的女藥師。

蘇娘子經(jīng)此一事,更加堅信「積善之家,必有余慶」這句老話。

她依舊與人為善,但多了幾分警惕和周全。綢緞鋪子因為她的好名聲和周掌柜的精心打理,生意越做越紅火。

后來,她認小草為義女,晚年得以頤養(yǎng)天年,享高壽而終。

街坊們都說:這是蘇娘子一念之善,救了乞婦,也救了自己。

而那企圖作惡的騙子,也終究難逃法網(wǎng)——天理昭昭,報應(yīng)不爽。

這故事聽完,你品品其中的門道:

那些看起來最體面的人,可能心里最臟;那些看起來最卑微的人,反而良心最干凈。

善良不是蠢,但也得長點心眼。真正的善良,是在危險時刻仍然不失人性,是在自身難保時依然愿意拉別人一把。

這種善良,最后救的,往往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