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宮廷的女兒們,雖貴為公主卻也難逃政治聯(lián)姻的命運,康熙五女端靜公主,便是犧牲者。
她從盛京宮闈踏上蒙古草原,曾一度懷揣對婚姻的憧憬,最終卻慘死丈夫噶爾臧的腳下。
身為父親的康熙皇帝,一向以冷靜與權謀著稱,然而當這場慘劇發(fā)生在自己最寵愛的女兒身上,他的怒火卻化作一場十年籌謀的復仇。
那么,康熙皇帝是如何為女兒復仇的?這場復仇又是如何籌謀?
宮闈深寵
1674年,紫禁城乾清宮內(nèi),康熙帝第五個女兒來到了人世間。
不同于其他新生嬰孩的嘹亮與躁動,這個小女孩出生時竟一聲未哭,安安靜靜地躺在襁褓里。
乳娘輕輕抱著她走近皇上,康熙定睛望去,只見小小的她圓潤白凈,眼神清澈溫柔,嘴角竟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端靜,端靜……就叫端靜公主罷,愿她此生安寧、持重、文雅?!?/strong>
這個封號是康熙為她親自起的,字字間藏著帝王為女兒描摹的未來藍圖。
此后,端靜公主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皇城里一天天長大,未曾有過宮中常見的任性與驕縱。
每逢節(jié)慶,內(nèi)務府進貢的奇珍異寶,康熙都會親自挑揀一件送至端靜宮中,從江南進貢的綢緞,到西域來的香料,端靜的份額總是最豐厚。
端靜也確實不負這份厚愛,琴棋書畫樣樣通曉,談吐得體,與人交談時總是語速不疾不徐,溫文爾雅。
一次,康熙因勞累積久引發(fā)舊疾,連續(xù)數(shù)夜高熱不退,御醫(yī)們束手無策,眾臣心急如焚。
就在這關鍵時刻,是端靜公主跪在殿外不眠不休,焚香祈愿三日三夜,并自制參湯送入寢宮。
康熙醒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女兒滿眼血絲卻依舊恭立床前的模樣,頓時喉頭一緊,握住她的手良久不語,那一刻,父女之間的感情比金玉更牢,比血肉更厚。
皇宮之中,帝王雖有眾多子嗣,然而能入他心者卻屈指可數(shù),端靜不僅入了他的眼,更融進了他的心,甚至連苛刻的太后都曾私下夸她。
“若端靜非女兒身,當能輔佐朝政?!?/strong>
正因如此,當端靜年歲漸長,婚事便成了康熙心頭最憂之事,他知道,這個從未讓他操心過的女兒,將要離開自己走向未知的遠方。
那年冬天,康熙獨坐養(yǎng)心殿,眼前擺著各部族貴胄的族譜畫像,目光幾次停在噶爾臧的畫像,男子英姿勃發(fā),眼神堅定,康熙因此喃喃自語。
“但愿他真如畫上那般……”
此時的康熙注定沒有料到,正是這幅畫中的溫潤假象,揭開了端靜命運的悲劇序幕。
錯嫁草原
端靜公主出嫁那日,皇城內(nèi)外張燈結彩,金鑾殿前鼓樂齊鳴,她身披紅色霞帔,頭戴珠翠金冠。
可這場盛大的婚禮,注定只是美夢的起點,而非歸宿的彼岸。
端靜公主并未見過夫婿真容,心懷希望地將父皇的安排視為命運的饋贈,即使知道遠嫁異鄉(xiāng)將再難?;鼐┏?,也未曾有怨言。
婚嫁車隊浩浩蕩蕩,途經(jīng)山河千里,終在半月之后抵達喀喇沁部,當馬車停下時,端靜掀起珠簾,初見夫婿的真容,只一眼,整個人便如墜冰窖。
噶爾臧與畫像中俊朗挺拔的青年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身形魁梧粗壯、臉龐黝黑、眉骨高聳,嘴角生有濃密短須,頭頂赫然隆起一塊皮肉瘤,看上去尤似一頭未馴服的野獸。
端靜公主只覺眼前發(fā)黑,呼吸一窒,竟直直地暈了過去,此后的端靜只覺心如死灰。
可父命難違,朝廷重托在身,她終究還是忍著惡心行完了大婚大禮。
新婚之夜,端靜以病體為由拒絕入寢,將自己鎖在寢房中,守著一盞孤燈至天明,此后,她定下一條規(guī)矩,只要寢室門前掛上紅燈,噶爾臧便不得入內(nèi)。
起初,噶爾臧尚且顧忌皇家顏面,對此未曾強迫,但時間一久,心中不滿漸漸滋長,尤其是在繼承王位之后,心性愈發(fā)暴躁。
那些日子,端靜常常獨坐窗前,她悄悄寫信回京,請求朝廷加派女官入宮協(xié)助,希望借助這些力量減少自己的無力。
但信使一去杳無音訊,她本以為,只要堅持不懈終能換來平和共處,可她不知,在噶爾臧的心底,一場沉默的風暴早已悄然醞釀。
隨著時光推移,噶爾臧的暴躁與偏執(zhí)日益加重,每日一醉方休,喝醉之后,王府內(nèi)奴仆人人自危,端靜公主數(shù)次出面調(diào)停,但換來的只是噶爾臧冰冷的冷笑與愈發(fā)明顯的敵意。
“你以為你還是京城里的掌上明珠?這兒是草原,不是皇宮!”
他們之間的冷戰(zhàn)日漸加劇,她維護規(guī)矩,他蔑視王法,她講求禮儀,他踐踏底線。
端靜一方面固守皇族尊嚴,一方面又為當?shù)匕傩兆鍪拢A得不少民心,卻也使噶爾臧感到威脅重重。
噶爾臧的心態(tài)逐漸扭曲,他開始懷疑端靜暗中與朝廷通信、試圖監(jiān)視自己,密令家臣暗查她的來信,又在王府中安插眼線,甚至在她的臥室內(nèi)裝設暗道,窺視她一舉一動。
風暴終于在一個夜晚爆發(fā)。
1710年4月24日,王府舉行祭天大典,草原各部族貴胄齊聚,府內(nèi)張燈結彩,一派祥和,端靜如常著朝服出席,噶爾臧卻滿面愁色,連連飲酒。
宴過三巡,酒至酣處,他忽然站起,大步走向端靜,一手將她從座中拉起,冷笑道。
“公主殿下,也來陪本王喝一杯?”
“駙馬若需陪飲,自應喚侍酒之人?!?/p>
“你不是侍酒之人嗎?你在王府這么多年,除了擺架子,還會做什么?!”
“駙馬若醉,不如先行歇息,省得貽笑大方?!?/p>
這句“貽笑大方”徹底點燃了噶爾臧的怒火,他猛地將酒盞摔在地上,抓起桌上一壇酒,一把扔向端靜,酒液濺濕她的衣袍,碎瓷劃破她的手背,但她站得筆直,一動不動。
他咆哮如雷,眼睛赤紅,揮臂就是一腳,狠狠踹向她的小腹。
那一腳來勢極猛,端靜連退幾步,終在臺階邊失足摔下,重重倒在石板上,血從裙擺下緩緩流出,浸濕了整片地面。
端靜倒在地上,眼神茫然,唇角卻浮起一抹悲涼的笑意,接著她閉上眼睛,仿佛終于掙脫了這場荒唐婚姻的枷鎖。
十年籌誅
康熙帝接到噩耗的那天,群臣聞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上朝,朝堂之上寂靜如墓,誰都不敢提起“蒙古王府”四字。
表面上,康熙并未大動干戈,沒有詔令討伐也未即刻削爵問罪,依舊晨昏聽政,處理軍國大事,宛如往常一般,但心腹大臣都知道,這場風暴只是暫時蟄伏。
“你可知,這十年來,我時常夢見她。”
康熙曾對近臣福全說,他夢中常見端靜穿著紅衣站在西宮門前,臉上帶著疲倦的笑,叫人心酸,醒來之時枕邊盡是冷汗,仿佛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康熙開始布棋落子,沒有大張旗鼓地昭告天下,而是悄然調(diào)動邊疆布防,將噶爾臧納入觀察視野。
他先是借“整頓封藩”為名,派遣特使前往蒙古各部,查勘民情、核實貢品數(shù)量,其實是暗中收集噶爾臧治下的罪證。
與此同時,端靜舊日的女官被秘密召回宮中,她們被分批安排到各部戶籍司、御史臺,成為康熙安插的耳目。
噶爾臧卻渾然不覺,聽聞“端靜公主之死震動朝野”卻不以為意,以為不過是草原與宮廷之間的文化差異所致,康熙礙于皇室顏面,最多做些表面文章。
正因如此,當康熙以“病體需靜養(yǎng)”為由,下旨請噶爾臧來京面圣并賜其暫居松泉行館時,噶爾臧欣然應允。
他以為這不過是朝廷的安撫示好,也可借機鞏固與天子之間的血緣聯(lián)系。
他萬萬未曾料到,那座松泉行館正是他余生的牢籠。
這座行館位于京郊之地,四面古柏環(huán)繞,屋舍清幽,初到時,噶爾臧還覺得這里環(huán)境幽靜、仆從齊備,但很快他發(fā)現(xiàn),府中人雖言笑如常,卻個個謹慎,且從不允許他出府半步。
他試圖傳信回族,卻被告知“信件需由內(nèi)務府審閱”,想召見隨從卻被禮部婉拒。
“行館安置已妥,不宜他人干擾。”
噶爾臧這才驚覺,自己是被軟禁了,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在行館中度日如年,曾憤怒抗議也曾試圖暴力突圍,但一切反抗都如石沉大海。
康熙甚至未曾與他正面交談一次,仿佛他已經(jīng)不配成為帝王的座上賓,朝中輿論也開始悄悄轉向。
御史臺不知從何處獲得數(shù)十項密報,揭發(fā)噶爾臧在蒙古王府期間徇私枉法、縱容奴役、擅用貢銀、酗酒行兇等種種劣跡,康熙未做一語置評,只淡淡批下一句。
“交三法司議處,暫緩?!?/strong>
不久之后,康熙下旨。
“噶爾臧王府原地封禁,暫歸內(nèi)務府監(jiān)管,王府遺址另建端靜昭陵,以慰先靈?!?/strong>
這一旨意,意在將他的一生從王府至名號全數(shù)剝奪,只余一地孤墳,而行館一隅,康熙命人在地窖中設立密堂,名曰清心齋。
每日有人抬來白飯清茶,將他囚于其中,不見天日,更為殘酷的是,墻上掛著一幅畫像,正是當年虛飾美顏的那幅青年噶爾臧圖,畫像對面是端靜公主的靈位。
據(jù)說,噶爾臧曾在此畫像前喃喃自語,坐在靈位前三日三夜未語,最后忽然癲狂大笑,抓頭撞墻,自言自語。
“她還在,她還在瞪著我?!?/strong>
數(shù)月后,康熙接到一紙奏折,噶爾臧精神崩潰,自盡于清心齋,就這樣,十年的誅心報復到此結束。
康熙沉默良久,最終只回了一句。
“落棋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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