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一個新疆出生長大的人,對于這里少數(shù)民族的服飾和生活習俗,自然是非常熟悉的了。小時候我家左鄰右舍的那些維族阿姨們,都是把各色鮮艷的花頭巾挽在腦后打個結,也有頭巾長的在腦后交叉過來,在頭頂綁個結。夏天她們會戴那種非常輕薄透明的紗巾,有各種顏色的,上面有幾道橫豎交織的金絲線裝飾,非常簡約,戴在頭發(fā)上,起到了裝飾的作用,也很好看。而穿裙子,必定有一個長褲打底。
80年代初,在街上車站對面,有一個用咖啡色頭巾整個蓋著頭的乞討女人,穿著一個寬大的裙子。她坐在地上,看不見她的面容,面前放一塊布,四角壓著小石頭,里面有一些硬幣和紙幣,懷中抱著一個小孩。一些少數(shù)民族駕駛員有一個講究, 開車出門前,要主動找到這些乞討者給一些零錢,就會感覺做了善事,可以保佑旅途平安,可能是善有善報的含義吧。
90年代初,參加了工作,單位上的少數(shù)民族女性有的戴頭巾,有的不戴頭巾,年齡大一些的都戴,年輕的有的戴有的不戴,還有一些就是把花頭巾三角對折,搭在脖子上,即可以像絲巾裝飾衣領,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戴在頭上。戴不戴隨個人的意,沒人會特別注意這些事。
大約在2007年左右,社區(qū)干部在一次例行的入戶走訪時,在居民區(qū)一戶平房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隱藏的地下教經點。入戶干部登記時,這個家里只有男主人和女主人,他們說自己主要是打零工,態(tài)度很謙和, 表現(xiàn)出積極配合的樣子,但是細心的干部發(fā)現(xiàn),在木板大炕的底下并排放了有六個行李箱,但是干部在小院僅有的三間房屋里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人。于是一個干部仔細觀察了一下后,揭開了墻上大大的掛毯,在掛毯后,有一個窗口,而窗口里面,就是一個隱蔽的小隔間,里面藏了六個9至12歲之間的小孩子,都是父母從鄉(xiāng)下送來跟著這夫婦學經的,而這兩個人,也根本沒伊斯蘭教教職人員證,是個野阿訇(沒有證或者過去有證,因有違規(guī)行為后,證被沒收還私自開展宗教活動的人員統(tǒng)一叫野阿訇)。那一刻,經常聽見的“地下教經點”這個概念立刻在我腦海里立體了起來。
還有一次走訪入戶時,發(fā)現(xiàn)一個婦女穿戴著一身黑袍,臉也蒙著,只露出來兩個睫毛濃密深黑眼線的大眼睛,目光看著非常傲慢冷漠,同行的維吾爾族干部悄悄給我說,這個是阿訇的老婆,臉不能讓別人看見。從干部的神態(tài)上,我感覺到了一份恭敬。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吉里巴甫服、宗教極端服飾的定義概念,只是以為是一種宗教的服飾而已。
好像突然之間就開始流行一種穿戴,感覺有點像巴基斯坦那種風格的服飾,長衣配著長褲或長裙子,還有大黑色頭巾 ,黑色衣服長裙子,我一度以為是這些婦女偏愛黑色的緣故。
同事中有一個性格活潑的維吾爾族女干部,一天她說因為她有點胖,喜歡穿運動款,穿了短袖,又不戴頭巾,被自己的親哥哥辱罵為“不要臉的女人”,說讓他的臉沒處放,朋友都笑話他管不好自己家的人。他哥哥就是一個小清真寺的阿訇,很年輕,才30歲出頭,工作關系,我見過幾次面。幾年后,聽說搞“地下非法臺比力克”活動被打擊。
2009年夏末,我們接到工作任務,要求對轄區(qū)范圍內穿戴蒙面罩袍的群眾,要態(tài)度溫和耐心的做說服教育引導工作。于是周六周日取消輪休,干部全部兩人一組,分片區(qū)去各個街道,路口,對出現(xiàn)的蒙面罩袍人員進行登記勸導。
幾個周末下來,干部疲憊而有怨言。有人不理解,哎呦,管她們那么多干嘛,誰愛穿穿去唄!也有干部受了委屈,勸導過程中被對方家人辱罵,甚至吐口水。還有一些少數(shù)民族女干部,不愿意去勸導,認為宗教服飾就是民族服飾,戴就戴唄,看見了也裝沒看見不想管。
婦聯(lián)主任是一個維吾爾族中年婦女,經常訴苦工作開展太難了,很多婦女都是家人老公讓穿戴的,她們不敢不穿,而那些老公態(tài)度也非常蠻橫:我愿意讓我老婆戴是我們自己的私事,你們管不著。婦聯(lián)主任不停搖頭說思想工作難做。
婦聯(lián)主任建議買一些漂亮的民族式頭巾,去換那些蒙面的黑頭巾,這樣試了一段時間,好像有點效果,但也不是很理想。
有一次開完會,我搭一個維族干部便車一起回去,大概晚上十一點半,路上車輛很少,突然他一下子急剎車,原來是發(fā)現(xiàn)路邊一個維吾爾族婦女,戴著那種黑色頭巾,這個維吾爾族干部上前了解了一下情況,并且勸導說現(xiàn)在不允許戴這樣的蒙面黑頭巾?;氐杰嚿线@個干部說,我們能怎么辦呢,看見一次勸導一次,又不能打又不能罵,派出所也說沒有法律依據(jù)來管,但是今天摘了頭巾,明天又會戴上,我們也不可能天天跟在她們屁股后面啊?
后面形勢越來越嚴峻,工作任務也越來越多,感覺白天晚上不睡覺都干不完。長期的高壓嚴打狀態(tài)下,節(jié)假日不休息是常態(tài),大家疲憊不堪。
有一天下班,我和單位一個過去非常時髦的維吾爾族女干部一前一后走出單位大門,我看見她出了單位大門,就從背包里拿出一個頭巾戴在頭上,她的這個舉動瞬間把我驚呆了——連這么時髦的女人都開始帶頭巾了?我隱隱約約感覺問題已經很嚴重了——頭巾已經成為了區(qū)分民漢的一個標記了!
……宗教極端思想的危害性已經顯而易見了,滿含敵意的目光和bk已經像沉沉的烏云籠罩在我們周圍……
……此處省略不愿提起也永遠不會忘卻的回憶。
時間來到了2017年。2017年4月1日施行的《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去極端化條例》是新疆首部“去極端化”方面的地方性法規(guī)。我清楚的記得,4月1日當天 ,作為“訪惠聚”駐村第一書記,我把維語版的《條例》宣傳掛圖鄭重的張貼在村委會大門口,并且組織村民召開了學習宣傳動員大會。別說,還真有效果,沒幾天,就有村民陸陸續(xù)續(xù)來反映情況,上交非法宗教書籍,檢舉揭發(fā)……
依靠《條例》的有力支持,一些工作就有法可依了。干部的思想有了統(tǒng)一認識,工作在種種困難中不斷的推進。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在浩浩蕩蕩的嚴厲打擊下,不到一年的時間,宗教極端服飾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新疆,又煥發(fā)出勃勃生機,成為了中國最安全的地方!
每當在廣場上,看見各民族群眾享受著現(xiàn)在安寧幸福的生活,大家和睦共處,團結友愛。無論是廣場舞的隊伍里,還是少數(shù)民族舞蹈的隊伍里,都是各民族群眾一起在歡樂的跳舞。各族小孩子一起在樹林間嬉戲打鬧,都說著標準的國語。幾個愛唱歌的民漢少年,擠在卡拉ok愛好者的小屏幕前,這個要點唱《孤勇者》,那個要點唱《歌唱祖國》。兩個不同民族的寶媽,帶著寶寶互相交流育兒經驗,教寶寶握手互相說“你好”。幾個維吾爾族大媽,穿著漂亮鮮艷的裙子,燙著蓬松時髦的卷發(fā),布靈布靈的發(fā)飾在陽光下閃爍著七彩的光芒,她們坐在休閑椅上開心的聊天,當我路過她們身邊,目光接觸時,彼此都是善意的微笑點頭……這種種平常溫馨的畫面,卻每每讓我心潮起伏,眼眶濕潤。唯有經歷過新疆的過去,才知道今天幸福和諧的生活是多么來之不易啊!
回憶近幾十年來維護穩(wěn)定和對宗教極端思想的治理工作,我對“保護合法、制止非法、遏制極端、抵御滲透、打擊犯罪”這一原則有了實踐性的認識,那一刻我終于明白:治理宗教極端思想,核心要靠法律法規(guī)。
作者:吳迪,基層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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