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機場這地方,夏天,空氣悶得很,走出來一個女人,穿米色套裙,眼神不慌不忙,手里攥一張照片很舊了,照片角都卷起來了,張曉蕓這個名字,誰聽了都要琢磨半天,張振聲那個軍統(tǒng)北平站站長的女兒,那年她來北京,心里揣著一個問號,父親怎么死的,臺灣那邊一直說心臟病,母親臨走前一句話,“不是病死的”。
1965年,臺北,黑色轎車路邊停著,西裝男人下車說了句,張?zhí)庨L心臟病走了,遺體沒見著,解釋沒給,連個道別都沒有,軍統(tǒng)系統(tǒng)那些熟人,沒人過來,花圈擺了幾個小軍官的,張振聲做過二處處長,戴笠親信,手下人不少,后事弄得像沒人認的尸體,張曉蕓還記得,那天母親暈倒,往后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20年后臨終一句,父親是讓人害的。
張振聲這人怎么說,1927年進軍統(tǒng)老系統(tǒng),戴笠手下硬骨頭,抓人搞暗殺,整過共產(chǎn)黨,快到1949年北平解放前,兩百名潛伏名單交出去,中共地下黨接了,外面都傳,說他臨陣倒戈,有人說他會投機,張振聲只說一句,家里有口人,不要讓他們打死在這,北平?jīng)]開戰(zhàn),沒人死,房子沒燒,和平下來的。
有人落得好,有人背罵名,張振聲挑了后面的路,日記本翻到最后一頁,1965年12月14日,老蔣要見我,這一去可能回不來,預(yù)感還是預(yù)判,早就知道結(jié)果,通共這事外頭傳得多,知道的東西太多,戴笠死后,軍統(tǒng)折騰重組,情報亂成一鍋粥,誰是兩面人,誰投了共,全在他腦子里,這種人,獨裁體制里不是人是雷。
張曉蕓在上海找父親管家,管家說軍車來接人,第二天早上抬回家,像死人一樣,醫(yī)院沒進,死亡證明沒有,只剩日記本夾層里一封信,周恩來親筆寫的,北平和平解放,功在千秋,日后有難,公道會還你,信是1949年,死在1965年,中間十七年,生活安安靜靜,死得沒人知道。
銀鎖片,母親留給張曉蕓,里面刻一行小字,振聲,1949.2.1北平,那天晚上離開大陸,陵園守兵說,張站長自己走的,任務(wù)不是逃,毒針進口的,打一針心臟停,干凈利落,軍統(tǒng)高層用的手法,老蔣不簽字,沒人敢動張振聲,那天死訊發(fā)下去,報紙不登,訃告不出,火葬場編號還記著這個人。
外頭說他變節(jié),是通共,留下的情報條條都是保命,勸降不是投誠,名單是人,不是籌碼,救棋不是倒戈,1949年北平?jīng)]開槍,背后多少交換,犧牲,張振聲簽了字,沒署名,英雄紀念碑,1992年,張曉蕓第三次來北京,碑前站著,北平和平解放那一欄,父親名字張振聲,她看著沒掉淚,說了句,爸,你不是特務(wù),是英雄。
日記本信銀鎖片都交了博物館,小學(xué)生問講解員,壞人怎么變好人,講解員說,不是人變了,是后來才明白他做的是對的。
張振聲死沒辦葬禮,幾十年后故事又講出來,不是為了洗白翻案,后人聽個明白,歷史不是勝者寫,歷史躲在選擇后面,他當(dāng)年服命令,后來抗命令,特務(wù)身份走來,為和平收場,張曉蕓那趟歸途,想要一個答案,最后找到父親一輩子的定位,沒倒在戰(zhàn)場,站在了人性政治夾縫里,這個倒下的地方,正是時代轉(zhuǎn)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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