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當兵的生涯中,曾經(jīng)有位和我關系特別好的鐵哥們,他叫王勝凱,他比我大一歲,軍營的三年中,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無話不談,十分投緣,我覺得他就是我永遠值得信賴和依靠的兄弟。
當時,在我訓練成績不達標時,他一直耐心地鼓勵我,在一旁不離不棄地給我示范,講解動作要領,給予我關懷,讓我能夠盡快地適應了部隊的生活。
我們各自退伍后,雖相距有四百多公里,但依然保持著書信聯(lián)系,在平常的生活中,誰有困難,總是能盡力幫助對方。讓對方能夠感受到溫暖和友情的力量。
記得有一年發(fā)大水,我家的魚塘遭遇水災,自己養(yǎng)的魚全部跑光,看著投資13萬元的成本,一夜之間化為烏有,我和老婆,傷心欲絕,泣不成聲。
那可是我們辛辛苦苦積攢了多年的血汗錢啊。就被這無情的天災,把我們的理想給打得稀爛。緊接著,我的兒子又連續(xù)發(fā)高燒,住院十二天,才脫離危險,那是我人生中最難熬的一段時光。
那段日子,我覺得人生太無常了,生活真的很艱難,信心受到了很大的挫折。
而我的戰(zhàn)友王勝凱在電視上,知道我家發(fā)了大水的消息后,他不放心,直接從老家坐車過來。
看到他風塵仆仆的臉龐,聽著他真誠的話語,讓我感動不已。他并問我以后的打算,有什么困難,盡管提出來,人多力量大,他會盡最大的努力來幫我。
當知道我,恢復魚塘養(yǎng)殖還需要近十萬的缺口時,他什么話也沒講,直接把他自己的八萬存款,全部給了我。
我知道,他賺錢也不容易,那也是他們夫妻倆上班的血汗錢,看著那些錢,我的心沉甸甸的,那筆錢,分明是戰(zhàn)友一份滾燙而赤誠的心啊。
他并對我說:“兄弟,這大水也是對我們的一個考驗,我們是軍人,要勇于面對任何困難,你要及時調(diào)整好心態(tài),積極面對失敗。另外,我相信你的能力,你的未來一定會成功的。這錢,你先用著,等以后你條件改善了,再還給我?!?/p>
戰(zhàn)友王勝凱在我家住了半個月,他和我一道,清理了魚塘旁邊的雜物,加固了魚塘缺口,四周圍起了漁網(wǎng),每天忙前忙后,感覺我們就是一家人,他對我的幫助細致入微,任勞任怨,讓我重新對生活充滿了信心。
妻子對我說:“你有這樣的戰(zhàn)友兄弟,是我們的福氣,以后,我們一定要好好報答人家,不能忘了人家的大恩大德?!?/p>
我說:“一輩子也不會忘,這樣的朋友給了我很大的力量,我們都還年輕,將來肯定有補償?shù)臋C會?!?/p>
日子在不經(jīng)意間,劃了一環(huán)又一環(huán),在我和妻子的努力下,魚塘慢慢地重上正軌,后來,我又承包了兩處魚塘,用來養(yǎng)殖甲魚和娃娃魚,我的做法贏得了縣政府發(fā)肯定,他們把我作為一個樣板進行打造,當然我的收入也漸漸穩(wěn)定。
2016年8月11日,我聯(lián)系了戰(zhàn)友王勝凱,說想去他家一趟。一來我想去看看他,感謝他一直對我們的幫助和支持。二來把他的八萬欠款還給他。
到了他家之后,我大吃一驚,原來我的好兄弟王勝凱,在半年前就生重病了,患的是肝癌晚期,臉色蠟黃,躺在床上。他愛人說,王勝凱已經(jīng)快一年沒有上班了,他知道我很忙,怕我擔心,才沒有告訴我。
我聽了,淚如雨下,兄弟啊,咱們是什么關系???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訴我們呢,我悲從心中來,我抱著王勝凱,淚水肆無忌憚地往下流淌。
我自己又拿出了五萬元,放在他的手上。兄弟,明天我陪你再去醫(yī)院去好好檢查一下吧,說不定是誤診呢,錢的事,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我的條件已經(jīng)改善很大了。
他的父母和妻兒,聽我這么一說,都哭了。他妻子說已經(jīng)借了六萬多了,治療之后醫(yī)生說效果不好,他擔心負債太多,就堅持出院,我們怎么勸都沒用,他一定要回家靜養(yǎng)。
“不用了,我知道我的病情。我的家人也盡力了,謝謝你,這么遠地趕過來看我,戰(zhàn)友有氣無力的說道?!睉?zhàn)友回應著說。
我緊緊抓住他的手,“我們是最好的戰(zhàn)友,別這樣說,我對不起你呀,對不起你,好兄弟?!蹦且豢蹋倚娜绲督g,仿佛只有淚水,才能沖走我所有的悲傷和痛苦……
兩個月后,戰(zhàn)友沒有抗爭得過命運的束縛,永遠地走了。天空烏云密布,仿佛也在為戰(zhàn)友的不幸離世,感到哀傷。
葬禮上,我看著他的遺體,我痛苦的難以自拔,一直認為自己是在做夢,我曾經(jīng)天真地以為,我們倆會一起走到最后,但當他離世時,我才明白,生命是如此脆弱,痛苦是如此如此的沉重。
葬禮結(jié)束后,我看著戰(zhàn)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而讓我稍許心安的,是戰(zhàn)友的兒子小剛當年考上了一所二本院校,九月初,他就要開學了。
臨別前,我對戰(zhàn)友的妻子說:“嫂子,盡管我的好兄弟雖然去了,但你們也同樣是我的家人,有什么困難,你不用有顧慮,打電話給我,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另外,小剛是你的孩子,也是我們的孩子,他上大學的費用,你不要擔心,全部由我們來承擔?!?/p>
戰(zhàn)友妻子聽我這么說,她哭了。小剛的爺爺奶奶,也哭了。
那一年的9月2日,我親自把小剛送到了大學的校門,幫他繳完了費用,叮囑他,在學校里好好學習,有什么困難就及時打電話給我,小剛懂事地點點頭。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四年里,以后的每個月25號,無論多忙,我都會準時把一千元生活費打到小剛的卡里。
有時,他也會談談學習的近況,有時,也會發(fā)一些問候的話語,有時,他也會發(fā)一些囑咐的話,叫我們不要太勞累,錢是永遠賺不完的,要注意身體。
有一次,他特意給我發(fā)來一條信息,“叔叔,等我畢業(yè)參加工作了,我會好好干,以報答你的恩情?!?/p>
看著他發(fā)來的信息,我感覺很快樂,也挺幸福,這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
說實話,我?guī)退瑥臎]想過要他報答我們。我?guī)退?,只是報答他爸,我的兄弟以前對我們的幫助和關心。我?guī)退皇窍M砷L起來,能夠為這個家,撐起一片天。我?guī)退?,只是希望他,做一個正直良善有愛的人。
但不知為何,他畢業(yè)了,有好長時間沒給我發(fā)信息,我發(fā)信息給他,他也不回,我們失去了聯(lián)系。
我想,大概是他找工作不順利吧,或者,是在談女朋友,到時給我們一個驚喜吧,又或者,難道家里有什么事??傊?,就是擔心他,不放心他。
而這一段時間,正是我們最忙的時候,每天雇人,捕魚賣魚,精疲力盡,非常辛苦,也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但只要一閑下來,就會想到他,他就向花一樣,是我看著他生長起來的,心里想著,就是希望他的未來一片坦途,就是希望他能夠早點開花結(jié)果,長大成材。
而每次打給他家的電話,顯示電話已關機,這完全不符合他做事的風格。
為此,我忐忑不安,十分焦慮,實在放心不下,在不怎么忙的時候,決定到他家去看下。
今年的7月22日,我又一次開車去他家,可不知為何,那天我的心里,卻煩燥無比,不得安寧,走過寂靜的村莊,來到那熟悉的門前。
透過大門,兩位老人佝僂著身子,用混沌的眼睛看著我,良久他們忽然說:“你是,你就是……你就是俺家的大恩人啊?!?/p>
說話的的人,原來是王勝凱的父親。我連忙說:“大伯,快別這樣說,我和王勝凱是好兄弟,大叔,小剛在家嗎,他近況如何?”
聽我問到小剛,兩位老人哇地大哭起來,“小剛他,小剛他救人,不在了。”
“什么?大伯?小剛,他救人去世了……”聽到這話,我淚如泉涌,說不出話來,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眼前的這兩位老人,感覺說什么話,都是多余的,我握著他們的手,陪著老人不住地流淚,不住地流淚……
后來,才知道經(jīng)過,大學畢業(yè)后,學了電子商務專業(yè)的小剛,回到農(nóng)村開了一家網(wǎng)店,他想通過售賣當?shù)氐霓r(nóng)產(chǎn)品,改善自己和村民的生活,那天,他去買貨時,為了救一名落水兒童,而失去了生命。而我那戰(zhàn)友的妻子,因受不了這樣沉重的打擊,精神有些失常,被小鋼的舅舅接回娘家調(diào)理。
那一刻,我這才知道小剛不聯(lián)系我的真正原因。他才剛剛二十五歲啊,美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的心又一次被刺痛了,淚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雙眼。
我看著這個風雨飄搖的家,看著家中的一切,想到了我離世的戰(zhàn)友,想到了懂事的小剛……
突然,我覺得肩上的擔子好沉,好沉。但不管怎樣,哪怕面臨再大的風雨和坎坷,我也會堅定地走下去,我會扶持這個家庭到底,用我所有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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