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雙喜（河南鄭州）

老柿樹

又到柿子成熟上市的季節(jié)，那滿樹黃橙彤亮的累累果實，如盞盞小燈籠隨風搖曳成一幅豐收祥和的秋景畫。在現代人的眼里，柿子不僅能供人品鮮嘗味撫腸慰肚而具其經濟價值，還有使人賞心悅目寓情喻理的文化意義。集市上那柿子攤前飛揚的歡聲笑語，微信群里那借柿傳情的條條祝福，無不透露出人們對幸福生活的贊頌和對更加美好未來的向往?？擅康竭@個季節(jié)，在我的心里卻總涌動著一種難以言表的復雜情愫。

小時候，俺村老少百十口人，僅靠幾十畝坡嶺薄地打下的糧食尚不夠糊口，還要靠祖上留下那散栽于坡上溝下的兩百棵柿樹所提供的"配額口糧"。每年三四月，柿樹開花結蒂，掛果能力極強的柿樹枝頭會長滿密集的柿疙瘩。如剪的夏風一經吹過，被劣汰的柿疙瘩就會撒落一地。此時，捱過漫長冬季面臨青黃不接缺吃少喝的人們，便會爭先恐后跑去撮撿。曬干的柿疙瘩經碾子一壓，馬上就被烀上鏊子而變成人們充饑果腹的餅食。

五谷豐登的九月，是農民辛勤勞動后收獲的季節(jié)?？每脪鞚M枝頭的鮮柿與忙碌的張張笑臉相映，卸柿子成了一道充滿芬芳與甜蜜的自然風景。為保證柿子不受或少受損傷，得先把柿樹下的土地翻松刨軟，然后用手將低垂的熟柿一個個摘下，夠不著的得用鉤竿一竿竿勾下，高枝和樹梢上的得人爬上去手腳并用搖甩才成。卸完一棵幾十年樹齡的柿子樹，夠七八個青壯勞力忙活半天。空中作業(yè)伴有風險。衣服磨破人被掛傷是常事，掉樹摔傷者也時有發(fā)生。大我六歲的本家一位堂叔就是在那年卸柿子時掉樹摔成重傷致死。

柿子卸完按人口分到各家后，人們便開始忙碌起來，先把囫圇完好的檢出制作柿餅，再把殘損不楞正的切成柿瓣，那些稀爛不成形的便投入醋缸泡醋。柿餅、柿瓣歷經一個月左右的三捂三曬，等出滿白霜后就成了甜美誘人的干果食品，舍不得自食者便拿到集市上換取吃鹽點燈燒煤錢。與此同時，經倆月左右浸泡發(fā)酵而成風味獨特的柿子醋也成了農家清苦生活的上佳調味品。就連那制作柿餅旋削下的柿皮曬干后也被石杵搗碎入食。

柿子是個寶，柿樹是活命樹。感恩祖先"前人栽樹后人吃果"的憂患之舉，感謝生活的養(yǎng)育磨礪之功！幾十年后，當我從城里回到鄉(xiāng)下，站在生我養(yǎng)我的那塊黃土地上，面對廖廖數棵皮裂軀皺風燭殘年的老柿樹殘體，心中五味雜陳，我唯有深深地鞠躬致禮！

從鄉(xiāng)下回來，正趕上在黃河岸邊百畝柿園舉辦的柿子節(jié)。秋陽晴明，金風拂衣。此時碩果累累的柿樹葉子變得綠黃，果實呈以殷紅，遠遠望去，整片柿園猶如一片色彩斑斕的祥云漂浮于千年黃河岸邊。用現代培植技術育栽兩年便可掛果的柿樹以其特有的經濟價值和文化價值造福于人類社會，美化著時代生活。來自四面八方的游人歡聲笑語，采柿賞景，合影留念，盡情享受著大自然帶來的美好贈予。

看到這些，我便醉了！

張雙喜，河南鄭州人，公務員退休，曾當過兵，做過編輯，喜好詩書文。

編輯：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