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12月2日清晨，臺北松江路白公館的鬧鐘沒響，副官推門進(jìn)去，只見白崇禧赤身趴在床上，指甲摳進(jìn)胸口，睡衣撕成布條。醫(yī)生趕來寫下四個字：心臟病發(fā)。同一天，蔣介石在士林官邸批完公文，吩咐侍衛(wèi)：“備車，去六張犁?！薄罢邤鄽?，后者送花圈，時間線像被尺子量過，一分不差。

坊間后來流傳的版本更刺激：老蔣記恨當(dāng)年“逼宮”，派特務(wù)頭子谷正文下手，收買白家楊副官，先是在花蓮壽豐打獵的山軌臺車動手腳，螺絲松半圈，想讓“小諸葛”連人帶車滾進(jìn)深谷；兩次沒成，又換藥方，把藥酒換成“加料”的，劑量算得精，剛好死在護(hù)士小張的床上，活色生香，不留把柄。谷正文晚年接受采訪，瞇著眼說“我只是奉命”，卻不肯出示手令，像把鍋甩給空氣。

可白家人不認(rèn)。五子白先勇回憶，父親家族自帶“心臟地雷”，母親馬佩璋1962年走后，老頭子夜夜灌自己一斤海馬藥酒，凌晨兩點(diǎn)還亮燈寫回憶錄，死狀雖慘，卻符合急性心梗。法醫(yī)也補(bǔ)刀：尸斑、指甲痕都在醫(yī)學(xué)解釋范圍內(nèi)，真要是氰化物，臉會粉，唇會櫻，而白崇禧面色紫紅，典型缺氧。至于衣服撕爛？疼到極致，人連自己肉都抓，哪顧得上斯文。

最吊詭的是葬禮。蔣介石不僅親頒“旌忠狀”，還扶靈到墓園，照片里他站第一排，軍帽壓得低，嘴角抿成一條線。有人解讀為“做賊心虛”，可老蔣一輩子送走的政敵能坐滿整節(jié)火車車廂，真要心虛，輪得到白崇禧？更可能的是，政治舞臺的燈熄了，演員得把謝幕動作做完，觀眾才肯散場。

谷正文活到九十七，臨終前把錄音帶剪成碎片，沖馬桶里，水一旋，證據(jù)沒了，故事活了。如今六張犁的伊斯蘭墓園成了打卡點(diǎn)，導(dǎo)游指著那塊青石碑：“看，民國最后一位參謀總長就躺這兒，死因成謎?！庇慰团恼?、發(fā)朋友圈，配文“歷史比劇精彩”?？烧嫦嘁苍S乏味至極：一個老人，喪偶，失眠，藥酒加量，心臟罷工；另一個老人，權(quán)力成癮，習(xí)慣用“最壞”去猜所有舊伙伴；中間夾個特務(wù)，把失敗兩次的謀殺說得像成功史詩，給自己加戲，也替老板背鍋。

歷史就這樣，一半病歷，一半劇本，剩下空白靠聽眾心跳填。至于白崇禧最后一晚到底聽見什么——是胸口鼓點(diǎn)，還是窗外腳步聲？沒人能復(fù)刻，只能留給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