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江之畔,彼時的中央紅軍,正在這條天險前躊躇不前,前路是貴州軍閥的重兵防守,后面更有瘋狂追擊。
能不能渡江,不僅決定著數(shù)萬紅軍的生死,更關系到整個革命的存亡。
在這場幾乎無路可退的困局中,一個戰(zhàn)士的一句話,竟讓素來嚴厲的耿飚激動不已,揮拳相擊,大呼“太妙了!”
他是誰?又說了什么?
生死局
烏江之畔,天色陰沉如墨,此刻的中央紅軍,正被死死困在這道自然屏障與敵人重兵之間。
前路,是烏江天險的橫亙,是王家烈部防線的密布;后方,則是國民黨數(shù)十萬大軍的虎視眈眈、步步緊逼。
沒有船只,沒有退路,沒有喘息,只有山川沉默地望著這一支疲憊不堪的隊伍,被一步步推向生死邊緣。
這一切,始于蔣介石一紙“鐵桶計劃”。
從1934年年中起,蔣介石便密令全國十余個省的地方武裝與中央軍調動合圍,企圖將中央紅軍連根拔起。
150萬兵力如同一張巨網(wǎng),從江西向西南緩緩收攏。
其陰狠之處在于,每一道防線背后,均有后備軍封堵;每一個突圍方向,皆有重兵埋伏;甚至連可能用作渡口的村寨、小路、溪澗也被早早封死。
紅軍雖機警,在鐵桶合圍前夜提前突圍,但一脫離蘇區(qū),便等于步入陌生的迷局。
最致命的是,湘江一戰(zhàn)的慘烈損耗,讓紅軍從八萬銳減至三萬,且多為連日奔波未歇的老兵、傷兵。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紅軍艱難進入了貴州境內,來到了猴場。
這里前有烏江橫阻——這條蜿蜒在貴州東部的江河,水急浪涌,兩岸皆是懸崖峭壁。
烏江寬處數(shù)十米,窄處也難以一躍而過,何況岸邊連根獨木舟也無。
對方早已將沿江所有船只燒毀,甚至連門板、木排都被沉入江底,妄圖一斷紅軍退路。
三面圍堵,只有天可逃。
可天不曾裂口,亦無神兵從天而降,紅軍所能依仗的,唯有腳下的土地、身邊的同志,還有那日漸模糊卻從未熄滅的革命信仰。
敵人兵力上不僅占絕對優(yōu)勢,在火力裝備上更是遠勝紅軍。
他們所用皆為德械步槍、重機槍、迫擊炮,部分部隊還配有簡易裝甲車。
而紅軍,許多戰(zhàn)士使用的仍是繳獲來的雜牌武器,有些槍支甚至連子彈型號都對不上。
有的戰(zhàn)士甚至只有大刀長矛,或是自制手雷。
更讓局勢雪上加霜的,是內部意見的不統(tǒng)一,博古、李德等人舊事重提,竟建議“重返湘西”,試圖原路返回湖南——那條早已被無數(shù)鮮血浸染的回頭路。
這一提議與毛主席在黎平會議上主張的“進軍貴州”戰(zhàn)略截然相悖。
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刻,時間開始變得極為寶貴,敵人步步逼近,而猴場會議遲遲未定方向。
有人說,若烏江能裂開一條縫,那便是紅軍的生路。
可紅軍,不信神、不靠天,山再高,路再險,也終有一線可尋。
只是這條路,會從哪里開出,誰來走第一步?
紅軍出路
此時,林彪將突圍的希望寄托在第四團團長耿飚身上。
這個曾在槍林彈雨中幾度死里逃生的鐵血漢子,從未辜負組織的信任。
面對這一場生死攸關的任務,他依舊挺起了胸膛,只說了一句:
“讓我先看看敵人的布防?!?/strong>
耿飚深知此戰(zhàn)非同小可,單憑一腔熱血無法取勝。
他沒有立刻調兵遣將,而是換上普通老百姓的衣裳,扮作販鹽小販,獨自一人前往江邊偵察。
他悄然從懷中取出望遠鏡,卻見江面濃霧翻滾,遮天蔽日,哪怕目力所及也不過數(shù)十米,別說敵人的陣地,就連江岸輪廓也模糊不清。
他蹲在山石之后沉思片刻,隨即轉頭尋找附近的老鄉(xiāng)。
老鄉(xiāng)告訴他:“這烏江啊,一年四季霧都不散,越是晴天,霧越大?!?/strong>
這話讓耿飚大感意外,原以為只是天氣不好,誰知這竟是烏江的“常態(tài)”。
望遠鏡看不到敵人,那便只能靠“逼”出來。
耿飚靈機一動,仿佛從三國故事中得到啟發(fā),決定效仿“草船借箭”之法,施一記“火力偵察”。
夜幕降臨后,他調來四挺機槍、十余支步槍,命士兵趁著濃霧掩護,朝對岸開火。
短短數(shù)分鐘,槍聲大作,對岸的敵人顯然被驚動了,紛紛開火還擊。
耿飚趁亂,讓早已埋伏好的十多個小組記錄敵人的火力反應點,通過觀察火光的分布,推測敵方火力部署。
耿飚不動聲色地將這些信息反復比對,逐漸拼出對岸敵人布防的大致模樣。
但火力點的分布,仍舊不能回答一個關鍵問題:哪里能上岸?
耿飚決定去請教最熟悉地形的人——老船工。
對方?jīng)]有多問,只帶著耿飚繞過幾道山脊,在上游五百米處指著一條幾乎被藤蔓遮蓋的羊腸小道說道:
“這是渡口的隱路,敵人顧不上設防,但你們也要小心,路窄如刀鋒,只容一人側身通過。”
耿飚大喜,握住老船工的手久久不放,有了火力偵察圖和這條隱秘小道,耿飚開始著手布置作戰(zhàn)計劃。
此戰(zhàn)成敗,關鍵在于隱蔽與突然。
他決定以主力在明處佯攻吸引敵人注意,在暗處悄然集結一營精兵,偷偷制作竹排,準備從上游隱路強渡烏江。
為掩人耳目,他甚至命人在明處大張旗鼓地修陣地、運木料、布置渡船,用意便是讓敵人誤判紅軍主攻方向。
這一切準備就緒之后,試渡的任務成了最艱難的環(huán)節(jié)。
耿飚只挑出十五名水性極好的戰(zhàn)士,由毛振華帶隊,夜渡江水,以纜繩固定來牽引后續(xù)部隊。
十五名戰(zhàn)士脫去衣衫,喝下暖酒,撲通一聲躍入江中,開始他們與命運的搏斗。
奇兵先登
耿飚站在岸邊,緊握拳頭,心中焦灼。
他已然做好最壞的準備,甚至開始脫下外衣,準備親自下水接應。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從他身后傳來:“冷靜點嘛,抽根煙?!?/strong>
聲音低沉而鎮(zhèn)定,正是陳光師長。
他的到來,讓耿飚猛地清醒,意識到自己一時情急。
不久后,陸續(xù)有幾名渾身濕透的戰(zhàn)士從下游掙扎上岸,他們神情沮喪,渾身發(fā)抖,淚水和江水混合在一起。
他們報告說,除了他們七人,其余一人,福建籍的戰(zhàn)士,在途中體力耗盡,被江水吞沒。
這一消息如錘擊胸膛,耿飚眉頭緊皺,心中悲痛難忍,但臉上依舊繃緊,沒有一絲動搖。
這一戰(zhàn)才剛剛開始,任何情緒,都必須藏進血液里,壓在心底下。
最讓他憂慮的,是毛振華的那一組。
他們猶如石沉大海,再無消息傳來,既無信號回應,也無人返回。
他們究竟是成功了?還是已經(jīng)犧牲在江流與槍林彈雨之中?
直到第二日黎明之前,一則意外消息才悄然傳來——毛振華等人未死,他們不僅活著,而且已經(jīng)悄然登上了對岸!
寒風刺骨,衣衫盡濕,幾名戰(zhàn)士瑟瑟發(fā)抖。
毛振華卻一聲不吭,立刻命令所有人靠在一起,蜷縮身體互相取暖。
現(xiàn)在最不能做的就是暴露,必須忍耐,必須隱藏,有人提議趁夜奇襲上方碉堡,獲取棉衣和火力裝備。
但毛振華否決了:“一旦暴露,我軍整體部署就前功盡棄,我們等。”
正是這支無聲無息、忍辱負重的先遣小隊,為中央紅軍強渡烏江點燃了勝利的火種,也為后來渡江作戰(zhàn)的全面展開,奠定了決定性的基礎。
急中生智
當烏江岸邊的濃霧在晨曦中逐漸消散,紅軍戰(zhàn)士們的心卻并未因此輕松半分。
此前幾次強渡嘗試損兵折將,連毛振華那支突圍成功的奇兵,也只是為主力創(chuàng)造了局部突破的機會。
薛岳部的三個縱隊正在快速逼近,敵人的包圍圈越收越緊。
耿飚站在江邊,滿眼血絲,過去幾日,他幾乎未曾合眼,他不是不想再賭一把,但他清楚,紅軍已無太多試錯的機會。
就在這時,工程兵連里,一個不起眼的士兵站到了他的面前。
這人名叫石長階,是工兵連中極少言寡語的一位,平日總是默默做事,從未主動發(fā)言。
可這次,他卻一反常態(tài),抬手敬禮,眼神堅定地看著耿飚:
“團長,我有一個辦法?!?/strong>
耿飚原本正與幾位參謀討論撤退和繼續(xù)強攻的兩難選擇,他向來對工兵頗為尊重——這些人在危急時刻往往有別人想不到的妙招。
于是他沉聲道:“講!”
石長階聲音雖不大,卻字字鏗鏘:
“我們不能再靠人游過去了,敵人火力太強,與其每次都只靠一條纜繩和幾只竹排,不如干脆轉為架橋?!?/strong>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一愣。
架橋?烏江水深流急,兩岸皆是峭壁,別說架橋,就是扔塊石頭到江心都難,這要怎么搞?
“我們工兵連可以用三層竹排串聯(lián)制作橋段,不是那種一架到底的大橋,而是分段連拼,每拼一段,就錨定一次,用繩索固定在河床和石壁上?!?/strong>
“我們連夜干,能干多少是多少,哪怕只干出一半,也能減少泅渡戰(zhàn)士的時間和距離?!?/strong>
耿飚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但仍試探性地問:
“敵人眼睛長在頭頂上?看不見你們在干活?”
石長階微微一笑:
“所以必須佯攻,要更大張旗鼓,甚至調集假船、木牌、火堆吸引火力,火力佯攻一開始,我們的橋段也跟著推進?!?/strong>
他說著說著,竟越說越快,越說越有章法。
耿飚更是緊緊盯著他,突然咧嘴一笑,沒來由地一拳捶在他胸口:
“好小子!你這辦法……太妙了!”
就是這樣一個原本默默無聞的士兵,就憑借一次靈光乍現(xiàn)的思索,為整個烏江突圍戰(zhàn)帶來了轉折。
他的方案既不是玄妙之術,也非天降神兵,而是來自對地形、水流、敵我動向的精準洞察,來自一個工兵對“架橋”兩字的極致理解。
耿飚當機立斷,批準這一計劃并親自指揮實施。
他第一時間將石長階的方案呈報給陳光、毛主席等人。
毛澤東聽罷,只沉默片刻,手指在地圖上重重一點,道:
“就按這個辦法辦!一橋飛渡,勝似萬馬千軍?!?/strong>
從那一刻起,紅軍的全部行動開始圍繞這場“真假并行”的突圍部署展開。
江水冰冷刺骨,許多戰(zhàn)士手掌磨破、腿腳凍傷,嘴唇青紫也咬牙不言。
因為自己扎下的每一根竹子,都是為紅軍開辟一寸生路。
到第二日天亮時,第一段臨時浮橋已可通行,強渡正式展開。
戰(zhàn)士們如離弦之箭般沖向江心,踩著竹排,抓著纜繩,迎著槍林彈雨撲向對岸。
毛振華那一組早已從敵后發(fā)起奇襲,對岸敵軍腹背受敵,陣線頃刻大亂。
敵軍猝不及防,烏江防線瞬間被撕開一個巨大的口子。
緊接著,大批紅軍士兵通過浮橋和竹排渡江成功,如潮水般涌向敵軍陣地,將對方分割包圍,逐一擊破。
這場強渡烏江的勝利,不僅為中央紅軍成功突圍打通了生命通道,更為即將召開的遵義會議贏得了戰(zhàn)略空間。
在歷史的波濤中,有人豪情萬丈,有人一言定局。
而正是這些平凡而堅定的人,讓“紅軍不怕遠征難”的信念,在烏江畔熠熠生輝,鑄成永不沉沒的鐵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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