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倬云先生去世,網(wǎng)上褒貶參半,一個有意思的現(xiàn)象是,官方都持正面肯定的聲音,認可其學術(shù)和對歷史文化做出的努力,倒是民間毀譽泛泛,各種帽子撲面而來。
這種涇渭分明的看法,倒也很正常,葉嘉瑩、瓊瑤、蔡瀾等人去世的時候,坊間風評大抵也是如此,不是他們做錯了什么,而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腳下踩的土壤有別。觀點可有異同,屬于可辯論的范疇,但那些摻雜著極具個人情感的字眼,以及充滿攻擊性的言論,對待一個逝者是不妥當?shù)摹?/p>
看過了許倬云的人生歷程,你會發(fā)現(xiàn),其實他沒有選擇的余地,或者說選擇的自主。許倬云生來殘疾,身高不足一米四,且四肢行動不便,到后期還癱瘓了。年少的時候,他無法選擇,只能隨家人而動,父母到哪他跟到哪。
在臺大讀完書后,他又在芝加哥拿到了博士學位,返島后留在臺大當教授、當系主任。但在臺大教書,他過得并不快樂,學術(shù)觀點不被認可,在學校受排擠,主張上又與島上格格不入,工作得很不開心,所以他一直想離開。當時的他離開,能到哪里去呢?1959年,是回到家鄉(xiāng)無錫還是上海?以他的特殊身份,彼年彼月彼情,大家可以想象一下。
妻子孫曼麗的家庭背景,和許倬云比起來更不樂觀,有過之無不及。在孫曼麗3歲左右的時候,也就是1945年左右,父親帶著一家人登了島,此后再未回大陸。退一步講,即便許倬云家人不受影響,孫曼麗回來后境遇也可想而知。
1959年,許倬云到了美國,幸好有匹茲堡大學接收,他就一直從事自己喜歡的歷史研究。到了美國之后,許倬云并沒有長期待下去的打算,但工作和研究越來越順心,加之孩子剛剛出生,還不滿一歲,他和孫曼麗雖不富裕,倒也其樂融融,所以就留了下來。
再后來,許倬云癱瘓,身體徹底不行了,也退休了,更不愿意四處漂泊了,也無力再折騰。
研究大歷史出身的許倬云,不是復讀機,他自然要有自己的學術(shù)觀點,既然有觀點,當然要有不一樣的見解,自然也會沖擊到我們的一些認知,甚至是有沖突性的。但我們不能否認,許倬云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熱愛,對漢學推廣的堅定和堅持。
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認同和不遺余力地發(fā)揚,許倬云多多少少還是做了一點事情。
晚年的許倬云,捐出5000萬元,和夫人孫曼麗成立了一個“許孫獎學金”,旨在鼓勵獎勵在漢學研究領(lǐng)域的學子。
這樣的人,總比那些表面上正氣凜然,話又好聽,但背地里偷漏稅的人行得端吧。
在許倬云的生命中,孫曼麗是至關(guān)重要的人,她的存在,甚至比許倬云自己還要重要。許倬云曾不止一次說過,要不是孫曼麗,他恐怕早早就死掉了。許倬云也坦言自己怕死,他怕死的原因并不是貪戀世間繁華與美好,而是舍不得孫曼麗。
1969年,年齡相差一旬的許倬云和孫曼麗在臺北結(jié)婚,直到許老去世,夫妻二人共同生活了56年,超過半個世紀。談到二人誰先走的問題,孫曼麗倒不像許倬云那樣憂郁,她說許倬云先走,她繼續(xù)活著,幫著處理他的身后事。如果她先走了,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關(guān)于婚姻的關(guān)系,孫曼麗在接受許知遠采訪時,曾說過一句話,她說婚姻不是把人綁死而是把人激活。如果沒有她這個伯樂,許倬云這匹千里馬就跑不動。其實,在這56年的婚姻生活中,孫曼麗更像是許倬云的拐杖,不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還輔持他的事業(yè)。
孫曼麗當年在臺大讀書時,許倬云是學校的老師。許倬云都快40歲了,還沒有拍拖,家里人都急得不行,催他趕緊找個女孩成家,不行就到鄉(xiāng)下隨便找個女人行了,只要能傳宗接代就行。但許倬云堅決不行,他給自己定下的標準就是,一定要找懂自己的女人,他需要琴瑟生鳴的婚姻,而不是單純?yōu)榱松鷥河?/p>
身高不足一米四,身體又殘疾的許倬云,堅信自己會等來那個人。結(jié)果,還真讓他等來了孫曼麗。孫曼麗因才而愛,他喜歡許倬云的學識和性格,許倬云雖然身殘,但身上卻充滿魔力。
孫曼麗決定和許倬云在一起時,正是許倬云事業(yè)最低谷的時候,他因?qū)W術(shù)觀點遭到非議和質(zhì)疑,處處被排擠。許倬云的性格,和他的老師傅斯年極像,堅持己見,不會妥協(xié)。孫曼麗和他一樣的性格,骨子里同樣有叛逆的一面。1969年,作為家中的獨女,孫曼麗掙脫家人的阻攔,毅然和許倬云結(jié)婚。
結(jié)婚第二年,在臺大極不順心的許倬云,在朋友的勸說下遠赴美國,來到匹茲堡大學。許倬云到美國,并沒有長久待下去的打算,他更多的是為了擺脫當時島上的社會環(huán)境,到外面散散心,等過一段時間再回來。
豈料,這一去就是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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