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次《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的現(xiàn)場,觀眾的掌聲給了女權戰(zhàn)士,笑聲往往來自“窮人賽道”。
曾經(jīng)的何廣智把“地鐵終點站”的通勤困境加工成重復性的梗,這一次,小四爺則把家鄉(xiāng)的破屋講成舞臺景觀:墻皮剝落、蟲鼠同居、夜里不安靜。
其中最強的地方是,小四爺一臉嚴肅又一臉嫌棄地說:“劉禹錫說陋室不陋,你要真住我那樣的房子還能忍得住嗎?”
四盞燈全亮,289 分的成績直接推到節(jié)目榜首。
明明慘不忍睹,但所有人都笑的打跌。
要造成這種感受上的熨帖,需要強大的“智慧”:
原本復雜的社會結構——城鄉(xiāng)住房條件、勞動市場的斷層、社會流動的受阻——被濃縮成可識別的情境符號:破屋、通勤、低收入。
壓縮后的憤怒成為了特殊的編碼,因而具有高度的可流通性,可以在三分鐘演出時長內完成轉譯。
舞臺機制則要求憤怒必須被快速轉化為笑點,否則會破壞節(jié)奏。
這是一種情緒的算法化處理。
從傳播學角度看,這種“窮人的憤怒”,完成了一次典型的信號壓縮。
而觀眾的笑聲更是結構性的一部分,是一種社會心理學家稱為“替代性宣泄”的東西:個人在真實生活中無處安放的憤怒,通過觀看舞臺表演被代理釋放。觀眾在笑聲里獲得暫時的舒緩,同時通過橫向比較形成心理補償。
換成人話,當人們看見其他人更糟的時候,自己那點破事就變得可承受了。
這種效果,把本該向上的抗爭性,轉譯為橫向的比較性。
而制作環(huán)節(jié)則進一步穩(wěn)定這種模式。
節(jié)目標簽化“窮人賽道”,在身份維度上預設了演員與內容的綁定。后期剪輯通過劑量控制,只保留“合適”的憤怒:足夠觸發(fā)笑點,但不會越界。
于是,舞臺上的憤怒成為一種可控的產(chǎn)品,可以被復制、被消費,并在市場邏輯中循環(huán)再生產(chǎn)。
在這個過程中,憤怒不再是情緒載體,而成為一種文化商品。它從“社會矛盾的表征”轉變?yōu)椤熬C藝節(jié)目的素材單元”,從“結構性壓抑”轉變?yōu)椤扒榫w性消費”。
表演者講述的生活殘片,觀眾笑聲的即時反應,平臺的數(shù)據(jù)回路,共同構成了一種再生產(chǎn)機制。
當演出結束后,舞臺燈光熄滅,觀眾散去,演員收起話筒走向地鐵口。
鏡頭如果繼續(xù)跟隨,能看到他重新回到通勤的時間表。
笑聲留在劇場,憤怒在被消費后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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