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名寒門子弟,如何憑一身白袍,從農田走到邊塞,又成為威震草原的鐵騎都督?他就是薛仁貴。
那是一個士族衰敗、寒門崛起的時代。隋末遺禍猶在,而唐初又在重建之中,府兵制沿襲隋制,戰(zhàn)時征集,平時耕種,人人都有機會拿起長矛與弓馬。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薛仁貴開始了他的軍旅人生。
薛仁貴出身絳州,祖上雖曾為南北朝名將,卻沉寂兩百年,一脈耕作,家境貧寒。童年他跟著老父耙田犁地,肩上背著細小的稻穗,心里卻常?;孟腓F馬金戈。
直到他三十歲那年,命運給了他一次機會——唐太宗李世民決意雪恥,征伐高麗。
征高麗有兩大考量:一是東北屏障已成隱患,高麗鐵騎日益騷擾邊境;二是隋煬帝三征高麗全軍覆沒,唐太宗要為士卒討一個公道。唐軍兵分三路,主攻安市城。
安市城地勢險要,一面臨海,一面挾山,強攻代價太高,只能誘敵上鉤。
拂曉將至,軍營哨聲四起。薛仁貴咬破手指,蘸血在臉上畫了幾道橫刀紋,然后縱馬中軍,小刀入手,每一劍都帶著風聲。
高麗守將果然誤以為唐軍水洗不足,便帶眾突襲。于是,埋伏已久的勁旅一涌而出,斬斷了敵人退路。
那一役,他沖入最前,身披白袍,一騎當先,戰(zhàn)場之上處處可見他的身影。因戰(zhàn)功而成名,逆勢崛起。
他被一戰(zhàn)封官,成為校尉,這也是他人生的開掛起點。
接著,他被調入東宮,任皇宮侍衛(wèi)。那段日子,他在深宮紅墻中穿梭,只要李治稍有危險,薛仁貴便挺身而出,一身盔甲擋在駕前。
一次入宮夜巡,暗衛(wèi)突發(fā)哨聲,幾名刺客欲近禁地,薛仁貴橫刀斷橋,廝殺數十回合,才救下太子。于是,唐高宗對他說:“汝護主有功,當更委重任。
”薛仁貴便再次歸營,踏上征遼東之路。
遼東戰(zhàn)事儼然開啟了他的第二春。橫山大戰(zhàn),石城之戰(zhàn),每一場鏖兵,都有薛仁貴鐵騎疾風般縱橫。
因高麗鐵騎兇悍,我軍側翼遇阻,只得設伏引敵深入,待其疲憊,又從背后突襲。薛仁貴策馬呼號,振臂一揮,萬人應聲沖殺。
高麗軍隊大潰,其主帥被擒,于是遼東暫得安寂。
不止高麗,他還鎮(zhèn)壓了草原上的契丹,俘獲其首領,震懾北方。最讓后人傳頌的三箭定天山,則是他西征九姓鐵勒之役。
那年六月,崇山峻嶺之中,山風呼嘯,鐵勒騎兵成排而來。薛仁貴與副將并肩,月色下吼馬,擲矢如雨。
三箭同時射出,正中三部首領而斃,鐵勒人自此威勢大減。
大好形勢卻因為糧草不濟與將領誤判,一度陷入困境。薛仁貴披星戴月,率步卒硬闖山道,才勉強打開囚徒營救通道。
可惜他強行納妾的風聞,又給對手以詬病;加之主官疑心滋生,薛仁貴被指“擅自命令”、“擾亂軍心”,最終罷官歸鄉(xiāng),戴罪為民。
他這次滑鐵盧的原因,是多重的:一是青藏高原地勢限制了唐軍重騎;二是與他一同出發(fā)的副將未按計議守后路,輕敵冒進,結果被吐蕃人包抄;三是補給線被截,糧草不繼,鐵騎再銳也難獨行天下。十萬大軍全軍覆沒,薛仁貴冒死突圍,數日才回到咸陽。
對此,唐高宗并未將他處斬,只是剝奪一切軍職。
可是,英雄未必一蹶不振。兩年后,朝廷急需邊將鎮(zhèn)守云州。
國境線上契丹、黨項摩拳擦掌,情勢緊張。朝廷奏請,重新啟用薛仁貴,任安北都護。
薛仁貴直言不諱:“邊患不除,何以安民?”而此時,他已是一介平民,卻又要肩負重任。
云州邊防,風沙漫天,狼煙不歇。薛仁貴憑借多年征戰(zhàn)經驗,整頓騎兵,訓練步卒,布置連環(huán)陣。
一次夜襲契丹,他領著三百精騎,拔地而起,如流星撞地,直奔契丹大營。敵人尚未反應,便已潰散無幾。
契丹可汗聞風喪膽,幾度遣使求和。邊境自此安寧三年,商旅往來日益增多。
晚年的薛仁貴,沒有再返回長安,他的心早已與邊山草木融為一體。臨終前,他坐在帳中,命手下點燭細看兵書,口中念念有詞:“愿此書留后,勿使邊人久困。
”話音落,他放下折扇,緩緩閉目。死后葬于云州近郊,墓碑上只刻四字:“忠勇無雙”。
薛仁貴一生成敗交織,卻從不言悔。有人問:他為何屢遭折戟又屢獲重用?
因他懂得順勢而為,也懂得直面失敗。因為他的勇猛,所以能扭轉乾坤;因為他的坦誠,所以得以折桂重來。
他與唐初的不拘一格、銳意進取相輔相成,共同書寫了盛唐初年的邊防篇章。
杰出的人才與偉大的時代,總是互相成就。正是唐太宗的慧眼識才與唐高宗的恩威并重,才讓一個耕夫子弟站上了史書的巔峰。
薛仁貴用一生告訴后人:只要敢拼,寒門也能崛起;只要真誠,失敗不過是下一次騰飛的準備。信息來源:[《舊唐書·列傳第五十三 薛仁貴傳》]、[《資治通鑒》卷一百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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