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心智模式決定你的一生》是英國經濟學家E. F. 舒馬赫的哲學遺作。本書基于作者對人類認知本質的探索,圍繞心智模式構建認知框架,提出“世界存在層次論”與“四種認知領域”理論。
書中剖析思維局限性與真理邊界,強調從被動接受到主動思考的轉變,主張通過理解自我、他人及世界的關系實現心智躍升。作者批判現代機械唯物主義觀的片面性,倡導以“理解的科學”整合邏輯與靈性認知,回歸心靈整體性思考,為個體突破生存困境提供哲學路徑。
結語 現代世界還有救嗎
但?。ㄔ凇渡袂分校靶褋怼?,發(fā)現自己置身可怕的黑暗森林,可他從未打算到這里來。他想要攀山而上,這一良好意愿卻無望實現。他得先下到地獄里去,然后才能充分理解罪孽深重的現實。今天,那些認為地獄就是現代社會原原本本的再現的人,通常被斥作“末日論者”、悲觀主義者等。但丁的最佳評論家之一多蘿西·L.塞耶斯,也是現代社會的最佳評論家之一,她說:
人人都會欣然同意,《地獄篇》是人類社會處于罪惡、腐壞狀態(tài)下的圖景。因為如今我們確信不疑:社會形勢不妙,今后也未必會向完美無缺的方向改進,所以我們發(fā)現,我們很容易就能辨別出來,腐壞的深度達到了何種階段。無聊;缺少富有生氣的信念;道德風氣松弛,不知饜足的消費,財務上的不負責任,無法克制的壞脾氣;固執(zhí)己見,倔強的個人主義;暴力,貧乏,對他人和自己的生命與財產缺乏尊重;性泛濫,廣告和宣傳語對語言的貶低,宗教的商業(yè)化,迎合迷信,迎合人的頭腦被泛歇斯底里和各種“迷人”事物影響之后的狀況,公共事務中的唯利是圖和走后門行為,偽善,重要事務中的欺詐,智力活動中的不誠實行
為,用能夠解決的問題煽動矛盾(階級對階級、國家對國家),對各種溝通的篡改和破壞;利用群眾最低級愚蠢的情緒;背叛親朋好友、國家和效忠的誓言。這些就是很容易辨別的各個發(fā)展階段,它們通向社會的凄涼滅亡和文明的人際關系的全面消亡。[1]
這里所列舉的,都是些什么樣的問題??!人們還在吵著要“解決方案”,可一旦告訴他們社會的修復必須從內部進行,而不能從外部進行,他們還會生氣。上面這段話寫于四分之一個世紀之前,從那時起,形勢變得越發(fā)惡化了,《地獄篇》里的描寫也變得更讓人熟悉了。
但也有一些積極的改變,有些人得知修復必須從內部開始,就不再生氣了;人們不再像25年前那樣迷戀“一切都是‘政治’,對‘體制’激進的重新安排能夠拯救文明”這樣的信念了;在當代社會,到處都是新生活風尚和自愿過儉樸生活的實例;機械唯物主義的自負衰落了,在有教養(yǎng)的階層,人們有時也能容許提到上帝。誠然,這種心態(tài)的變化不都是源于靈性的洞察,而是源于環(huán)境危機、能源危機、食物短缺威脅,以及即將到來的健康危機所帶來的對唯物主義的反思。面對這些和其他威脅,多數人仍然會努力相信“技術能夠解決問題”。他們說,如果我們能夠開發(fā)出混合能源,我們的能源問題就能得到解決;如果我們能夠將石油變成可食用蛋白的過程完善,全世界的食物問題就能得到解決;新型藥物的研發(fā)也一定能夠避免健康危機的威脅;如此等等。
盡管如此,“現代人無所不能”這一信念正在變得日漸淡薄。哪怕技術解決了所有的“新”問題,無聊、混亂、腐朽的局面仍將一如既往。這種局面早在當前危機變得嚴重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它也不會自行離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意識到,“現代的實驗”失敗了。這場實驗從我稱為“笛卡兒式的革命”那里獲得了初期的動力,這場革命以不依不饒的邏輯,將人與那些能夠維持其人性的更高層次隔絕開來。人關上了天堂的大門,試圖用巨大的活力和創(chuàng)造力,將自己禁閉在塵世
上。如今他發(fā)現,塵世只是曇花一現,因此,拒絕前往天堂,就意味著身不由己地落入地獄。
可以想象的是,沒有教會的生活是有可能的,然而沒有宗教的生活是不可能的。沒有了宗教,也就沒有了與比“日常生活”更高層次的全面聯系,沒有了面向更高層次的發(fā)展,沒有了那份欣悅和痛苦、感受和滿足、精巧或樸拙——不管它究竟是什么樣的。沒有宗教的現代實驗已經失敗了,一旦我們理解了這一點,就能知道我們的“后現代”任務是什么了。值得注意的是,很多年輕人(各個年齡都有?。┱趯ふ艺_的方向。他們深切地感受到,解決匯聚性問題的成功方案
無助于解決、掌握真實生活中的發(fā)散性問題,甚至可能會有適得其反的效果。
生活的藝術一向都是把壞事變成好事。只要我們知道,我們已經落入了地獄的地界,這里等待著我們的只有“社會的凄涼滅亡和文明的人際關系的全面消亡”,我們就能調集起“掉頭轉向”,也即精神轉變所需要的勇氣和想象力。隨后,我們就會用嶄新的眼光來看待這個世界,把它看作這樣一個地方:現代人時時談論卻總也無法做到的那些事,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是可以做到的。地球的慷慨使我們能夠養(yǎng)活全人類;我們對生態(tài)學的認識,足以讓地球始終保持良好的狀態(tài);地球上有足夠的空間,又有足夠的物質資料,因此人人都能得到充分的庇護;我們的能力足以制造充足的必需品,不讓任何一個人生活在悲慘的境地。最重要的是,我們會認清,經濟問題是已經解決完畢的匯聚性問題:我們知道如何足量供應,不需要靠任何暴力、殘忍、挑釁性的技術來實現。不存在什么經濟問題,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從來就沒有過什么經濟問題。但道德問題是存在的,道德問題不是匯聚性的,不是可以畢其功于一役,從而讓未來的世代免受其苦的問題;它們是發(fā)散性問題,我們必須理解它們,超越它們。
我們能否指望會有足夠多的人以足夠快的速度,完成“掉頭轉向”,拯救現代世界?這個問題常常被人們問起,但不論給出何種答案,都會造成誤導?!皶边@個答案會讓人們自鳴得意,“不會”這個答案則會令人絕望。更好的做法還是把這些迷惑拋到腦后,開始踏踏實實地工作吧。
[1] Dorothy L.Sayers, Introductory Papers on Dante (London, 1954) ,p. 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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