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輪法王這個人,怎么說呢,就像他手里那對嗡嗡轉(zhuǎn)的金輪,看著威風(fēng)凜凜,轉(zhuǎn)起來金光閃閃,可轉(zhuǎn)得再快,終究有個軸心釘死在原地——那個軸心,叫作“執(zhí)”。
第一次在英雄大會上見他,著實被唬住了。不是說他長得多么青面獠牙,相反,他頗有寶相莊嚴(yán)的氣度,一身袈裟,三只金輪在背后懸著,像是自帶佛光。中原群雄吵吵嚷嚷,他往那兒一站,氣場全開,仿佛在說:“別爭了,天花板在此?!笨勺屑?xì)一品,這氣場里透著股擰巴。
他口口聲聲說“武功無國界”,心里卻憋著要讓西域武學(xué)在中原“揚名立萬”。這就像個學(xué)者,嘴上說著“學(xué)術(shù)交流”,懷里卻揣著“諾貝爾獎”的申請表格。這份擰巴,注定了他一輩子都在做一道證明題:證明我金輪法王,行。
他的武功路數(shù)也透著這股勁兒。龍象般若功,名字就霸氣,練到第十層真有十龍十象之力。這功夫不像黃藥師的彈指神通那般瀟灑,也不似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掌那樣正氣磅礴,它走的是“大力出奇跡”的路子,一力降十會。法王似乎堅信,只要力量足夠大,就能把世上所有復(fù)雜的問題砸個稀巴爛,包括別人的不服,包括自己的心結(jié)。
所以他一根筋地練,玩命地練,像極了那些只會用加班來證明自己價值的職場人,以為KPI高了,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他不知道,這世上有些東西,比如楊過和小龍女那種刻骨銘心的情,比如周伯通那種天真爛漫的趣,是你力氣再大也砸不碎,也理解不了的。
說到謀略,法王更像是個參加高端局的“雞娃”。他身邊有個豬隊友霍都王子,相當(dāng)于帶了個拖后腿的學(xué)渣;他自己則像個拼命刷題的學(xué)霸,總想用絕對的實力碾壓一切“花里胡哨”。絕情谷里,他抓住了小龍女,這本是一手絕殺的好牌。可他怎么打的?他非要跟楊過搞個“公平”比武,賭解藥。
這就好比你好不容易抓住了對手的命脈,卻非要跟他solo一局王者榮耀定輸贏。你說他迂腐吧,他又有梟雄的野心;你說他奸詐吧,他又時不時冒出點奇怪的“宗師風(fēng)范”。這種謀略上的分裂,讓他永遠像個闖入別人主場的頂級玩家,技術(shù)裝備都是頂配,卻總讀不懂地圖里的隱藏劇情和人情世故。
他人生最戲劇性的一幕,莫過于最后的襄陽城下。楊過使出那招驚天地、泣鬼神的“黯然銷魂掌”,是因為與愛人分離的極致之痛。而法王用畢生功力去接這一掌時,他在想什么?我猜,在那一瞬間,他或許不是在想勝負(fù),也不是在想西域武林的榮耀。他可能第一次真正“看見”了對手的力量源泉——那種他從未擁有過,也永遠無法用“龍象般若功”修煉出來的,叫做“情”的東西。那掌力排山倒海而來,里面是十六年的生離死別,是刻骨銘心的思念,是能為對方去死的決絕。法王的力,是物理的;楊過的力,是化學(xué)的,是能引發(fā)靈魂核爆的。所以,他輸了,輸?shù)脧貜氐椎住?/p>
但故事到這里,并沒有完。最神來之筆,是金庸先生給他的結(jié)局。城墻上,萬軍之中,法王本可逃生,他卻為了救郭襄,這個他一直想收為徒弟、傳承衣缽的小姑娘,舍身赴死,用身體擋住了金輪。這一刻,那個一輩子都在證明“我執(zhí)”的金輪法王,突然“破執(zhí)”了。他不再證明給誰看,他只是做了一個選擇。這個選擇,與他畢生追求的武功、地位、榮耀統(tǒng)統(tǒng)無關(guān),只與一個最樸素的念頭有關(guān):這個女孩,不該死。
所以你看,金輪法王這一生,像極了一場漫長的修行。他扛著沉重的金輪,從西域走到中原,從壯年走到暮年,一路都在追逐一個外在的“相”。他求勝、求名、求傳承,卻始終不得解脫。直到最后那一刻,他放下了輪子,也放下了那個“我”,反而在犧牲中,觸碰到了他畢生追求的武學(xué)最高境界——慈悲。這真是一個絕妙的諷刺,也是一個深沉的悲劇。
他就像沙漠里一棵固執(zhí)的胡楊,用盡一生力氣向著天空生長,以為高處就是圓滿。直到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風(fēng)沙掩埋,才在生命的盡頭,用倒下的姿態(tài),第一次擁抱了大地。那對曾經(jīng)嗡嗡作響、象征著權(quán)力與武力的金輪,最終寂然無聲,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一輪沉默的、渡人渡己的佛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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