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性文化”這四個字,現(xiàn)在一聽就讓人頭皮發(fā)麻。不是因為它多嚇人,而是因為它太虛偽、太油膩、太理直氣壯地把壓榨包裝成奮斗。動不動就“狼性拼搏”“狼性團隊”“狼性執(zhí)行力”,聽著像極了老板在畫餅前清嗓子的前奏。說白了,所謂的狼性文化,就是一群穿著西裝的人,用動物的邏輯,干著剝削人的事。
狼性文化剛流行那會兒,還有人信。說什么“狼有團隊精神”“狼有進攻性”“狼不輕言放棄”,聽著挺勵志??蓵r間一長,大家發(fā)現(xiàn):狼性沒來,狼狗倒是見了不少。上司半夜發(fā)消息要求立刻回復,不回就是“缺乏狼性”;周末加班是“基本素養(yǎng)”,請假就是“不夠拼搏”;工資沒漲,KPI翻倍,還得感恩“公司給機會”。這哪是狼性?這是“驢性”——拉磨的驢,還得自己感動自己。
更惡心的是,狼性文化總愛和“感恩”綁在一起。你加班到凌晨,領導說:“年輕人要有點狼性,公司不會虧待你?!笨伞安粫澊彼膫€字,十年都沒兌現(xiàn)。你問漲薪,他說“現(xiàn)在是考驗期”;你提離職,他說“你沒有狼性,走不遠”。合著狼性是給員工用的,人性是給老板留的?
狼性文化最擅長的,就是把正常的人類需求污名化。你想按時下班?你“缺乏奉獻精神”。你想談薪資?你“格局太小”。你想拒絕不合理任務?你“抗壓能力差”。可問題是,人不是機器,更不是野獸。人需要休息、需要尊嚴、需要被公平對待。把這些基本訴求說成“不夠狼性”,本質上就是一種精神PUA。
再說了,狼真有那么“優(yōu)秀”嗎?狼群確實有協(xié)作,但那是為了生存,不是為了給頭狼多賺兩百萬獎金。狼不會讓同伴餓著肚子干活,也不會用“狼性”去逼小狼崽子熬夜寫PPT。真正有狼性的人,早就跑去荒野求生了,哪還有空在會議室里喊口號?
可現(xiàn)實是,很多公司嘴上喊狼性,干的卻是“羊圈管理”——把員工圈起來,定時剪毛、擠奶,偶爾殺一只儆猴,還美其名曰“優(yōu)化淘汰”。你要是真有狼性,怎么不去和行業(yè)巨頭正面剛?怎么不去打破壟斷?怎么不去創(chuàng)新技術?反倒天天盯著員工有沒有準時打卡、有沒有在朋友圈轉發(fā)公司宣傳?這哪是狼,這是披著狼皮的牧羊犬,專咬同類。
更可笑的是,狼性文化還特別喜歡“情感綁架”。說什么“公司就是家”“我們是一支有夢想的隊伍”,可真你生病請假,HR立馬打電話問“還能不能堅持”。你為項目拼到住院,公司連個慰問水果都舍不得買。家?你連病假都得走流程申請,這叫哪門子家?
狼性文化最可怕的地方,是它慢慢腐蝕了我們對“正常工作”的認知。以前大家覺得,上班是交換勞動換取報酬,合理合法?,F(xiàn)在倒好,不996就是“不夠拼”,不加班就是“沒夢想”,不接受調崗就是“缺乏狼性”。于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我真的不行?是不是我太脆弱?可問題是,不是你不行,是這套邏輯太畸形。
你去看那些真正厲害的公司,谷歌、蘋果、微軟,他們從不喊狼性。他們講效率、講創(chuàng)新、講員工體驗。他們知道,真正的競爭力,來自尊重、自由和創(chuàng)造力,而不是靠“逼”出來的加班和內耗。可有些公司呢?學人家加班,不學人家漲薪;學人家“奮斗”,不學人家保障。最后只留下一地雞毛和一群疲憊不堪的年輕人。
狼性文化還特別喜歡制造“幸存者偏差”。拿個例說事:“你看某某某,當年睡公司,現(xiàn)在年薪百萬!”可你沒看到的是,睡公司的千千萬,真正出頭的沒幾個。大多數(shù)人熬垮了身體、耽誤了生活,最后被一句“不符合發(fā)展需求”掃地出門。拿極少數(shù)的成功,去合理化普遍的壓榨,這是最無恥的邏輯。
更諷刺的是,很多鼓吹狼性的人,自己根本不用狼性。老板坐在辦公室吹空調,讓員工去“狼性拼搏”;高管年薪百萬,讓基層“共克時艱”。狼性永遠是向下傳遞的,從來不會往上走。這不是文化,這是階級壓迫的遮羞布。
對此,怎么看?跟往常一樣,談談我的個人兩點看法:
第一,真正的奮斗,是清醒的、自主的、有尊嚴的。我不反對努力,也不反對拼搏。但奮斗應該是為了自己的成長和價值實現(xiàn),而不是為了滿足老板的貪婪。一個人愿意加班,是因為他相信這件事值得做,而不是因為害怕被開除。奮斗不該被異化成“自我獻祭”。
第二,健康的企業(yè)文化,是讓人“活得像人”,不是“活得像狼”。一個好的公司,應該讓員工有安全感、歸屬感、成長感,而不是整天提心吊膽怕被淘汰。員工不是耗材,是伙伴。能認識到這一點的公司,才配談未來。
說到底,“狼性文化”早該進垃圾桶了。它不是激勵,是壓榨;不是文化,是控制;不是奮斗,是自我感動的集體癔癥。我們不需要狼,我們需要的是尊重規(guī)則、尊重人性、尊重勞動的價值觀。別再拿野蠻當先進了,真正的文明,是讓每個人都能體面地工作,有尊嚴地生活。
下次再聽見誰喊“狼性”,你可以笑著問一句:“您是要我們當狼,還是當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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