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孫玉良

加沙的夜，總是來得比新聞更早。當?shù)貢r間16日晚，一份由“巴勒斯坦各派別和武裝”共同署名的政治備忘錄被推上了世界的聚光燈。沒有外交式的客套，也沒有遮遮掩掩的轉彎，這份文件從第一句開始就像是在敲桌子，提醒所有盯著加沙的外部力量：這里不是待價而沽的戰(zhàn)后地產(chǎn)，也不是誰想托管就能托管的“國際項目”。

美國向安理會提交的在加沙設立國際安全部隊的提案，正是引爆這份怒火的火星。備忘錄的表述毫不含糊：這像是一場包裝精美的“托管計劃”，試圖把加沙的主權和治理外包給一個擁有廣泛權限的超國家機構。乍聽起來像是重建、援助、國際合作，聽上去柔和而人道，可在巴勒斯坦派別眼里，卻像是把加沙人民的自主權直接從根兒上摘掉。

這份備忘錄的鋒芒，指向了一個核心問題——誰來管加沙？派別的回答很直接：加沙不是能被隨意“接管”的街區(qū)，任何人道援助必須經(jīng)過巴勒斯坦自己的機構，在聯(lián)合國和合法國際機構監(jiān)督下進行。援助是援助，不是改造工程，不是安全實驗室，不是政治重塑的工具。加沙的現(xiàn)實已經(jīng)夠復雜了，沒人愿意看到援助物資變成施壓杠桿，逼迫巴勒斯坦機構靠邊站。

文本最強烈的警告落在解除武裝的問題上。備忘錄寫得直白：任何涉及剝奪巴勒斯坦人民自衛(wèi)權和抵抗權的設想，都屬于越線行為。巴勒斯坦派別強調(diào)，這些權利受到國際法保障，不是誰一句“為了穩(wěn)定”就能拿走。更重要的是，解除武裝如果要談，那是巴勒斯坦自己的內(nèi)部事務，并且必須與結束占領、建立巴勒斯坦國、落實民族自決的政治進程一起被討論，不可能提前支付，也不接受單方面索取。

備忘錄里對國際部隊的擔憂也不遮掩。如果真要來，那么只能置于聯(lián)合國直接監(jiān)督之下，只能和巴勒斯坦官方機構協(xié)調(diào)，絕不能成為服務任何一方的工具。職責也寫得清清楚楚：保護平民、保障援助、安全隔離交戰(zhàn)方；除此之外，不該伸手。加沙已經(jīng)經(jīng)歷太多“代理治理”的嘗試，那些試圖把安全部隊變成地方“影子政府”的想法只會點燃新的動蕩。

托管、外國軍事存在、設立基地，這些詞在備忘錄里被毫不留情地逐一拒絕。巴勒斯坦派別把它描述成對主權的直接侵犯，像是把加沙從地圖上切下一塊放到另一個人的抽屜里。與此同時，他們要求建立國際監(jiān)督機制，讓以色列為封鎖造成的饑荒與安全危機承擔責任。加沙人民在口岸前忍受的漫長等待、在物資匱乏下掙扎的現(xiàn)實，不該繼續(xù)淹沒在宏大的政策詞匯里。

文件末尾提出所謂“阿拉伯—伊斯蘭模式”作為更具接受度的治理方案。說白了，就是加沙的未來必須建立在巴勒斯坦人民自己的意志之上，建立在統(tǒng)一的民族認同之上，而不是被諸多外部力量像拼圖一樣分割、設計、打包。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戶人家的命運，都不該由遠在地球另一端的會場決定。

整份備忘錄像是一股積壓已久的氣流被同時釋放出來。警告、聲明、底線、愿景，全都寫在一張紙上。它不是溫吞的外交稿，也不是技術性提案，而更像是在廢墟中搖晃著塵土發(fā)出的聲音——清晰、倔強、決不退讓。

世界總是在討論“誰來重建加沙”，但從備忘錄來看，加沙人民更想問的是：“誰有資格決定加沙？”當這份文件出現(xiàn)在社交媒體上，它的語氣既像是對外界的提醒，也像是對內(nèi)部團結的宣告。加沙如今站在一個十字路口，所有外部力量都試圖伸手，但備忘錄用足夠大的音量告訴所有人：這里的未來不會由別人代寫。

有些聲音壓得再低，也不會消失；有些權利，即使被戰(zhàn)火掩埋，也仍在地底保持溫度。加沙在灰燼里說出的這些話，就是在提醒世界，這片土地上生活著的人并沒有放棄表達，更沒有放棄選擇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