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網(wǎng)《風暴眼》出品

文｜呂銀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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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淼眼中，手機是73歲的奶奶望向世界的窗。只是這扇窗并不總是明亮，有時垃圾堆積如山，將老人笨拙謹慎的探問，粗暴地堵了回去。

奶奶劉惠琴是一名退休工人，生活在陜西渭南一座小縣城，自從七八年前老伴去世后，一直獨居。

日子緩慢而重復。她漸漸習慣了用手機打發(fā)無聊的時光：窩在沙發(fā)里刷視頻；早晨洗漱時，把手機擱在洗手池邊，視頻放到最大聲，她閉著眼睛往臉上沖水，透過嘩嘩的水流聲辨認短劇里主角的臺詞。

夜是最難熬的，上了年紀以后，劉惠琴的睡眠總是斷斷續(xù)續(xù)。她在夜里猛的醒來，身周萬籟俱寂，她一翻身，摸索著將枕邊的手機屏幕點亮，看看時鐘，接著打開那集短劇，接上了入睡前的劇情。

幾分鐘后，毫無預兆地，一則廣告彈了出來，霸占整個屏幕。

劇情戛然而止。劉惠琴瞇起眼，手指在屏幕上胡亂戳點，卻怎么也對不準那個小小的“x”鍵。很快，在一個誤觸之后，陌生的應用開始攻陷她的手機。夜，被拉得更漫長了。

每當在外地上大學的林淼回家，都會在奶奶的手機里，翻出十幾個從未被打開過的應用圖標。在與這些頑固彈窗“搏斗”時，她感到一種不易察覺的鈍痛：那些渴望看見與被看見的老人，在算法的凝視下，卻成了被系統(tǒng)算計和收割的對象。

圖片來源于網(wǎng)絡

截至2025年中，我國60歲及以上網(wǎng)民已達1.61億。在他們中，不少人每天在經(jīng)受著癌細胞擴散般的廣告侵襲。他們構成了某種專門吸引流氓投放的用戶畫像，在數(shù)字商店里標價，被奪去了選擇的尊嚴。

01 老人手機成了垃圾廣告培養(yǎng)皿

劉惠琴的第一部智能手機是女兒在2021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大約兩千元左右，她嘴上沒說過多喜歡，但心里頭高興。

這種高興是很微妙的情緒，但林淼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只因為奶奶一改往日“沒苦硬吃”的固執(zhí)，像個孩子似的，安安靜靜聽她教學手機使用方法，每個功能、每個步驟，奶奶瞪大眼睛全然接受，一點也不抗拒。

她的學習能力不算強，很多簡單的步驟都要一筆一畫記在紙上，比如如何使用朋友圈，她要記下來“先點什么、再點什么”，慢慢學會了點贊、轉發(fā)節(jié)日祝福。接著，用同樣的方法學會看短視頻。林淼給她下載了短劇APP，這真是個新鮮的世界。

林淼很高興奶奶能有更多消遣的方式。以前她只能守著央視晚上的黃金時段看電視，劇情一斷檔就跟不上，她也不會用電視點播功能，只能被動換臺。有了手機之后，她的選擇也多了。

老人們不約而同地用手機延續(xù)著年輕時的喜好。家住蘇州的程程多年前把淘汰下來的智能手機給了85歲的爺爺，爺爺年輕時曾是后勤兵，喜歡看書報，關注時政新聞。如今，程程教他用手機看免費小說，用新聞APP看時事。

新的技術載體像孫悟空的筋斗云。爺爺在陽臺放了一把小凳子，閑暇時，總是坐在那曬著太陽，帷幄之間“點閱”天下大事。

但正是這些老人們最常用的軟件，卻在悄悄背刺他們。

他們的悠閑時光，總是不斷地被手機廣告彈窗打斷。短視頻、免費小說、新聞APP、養(yǎng)生APP、小游戲、天氣預報……平時看起來安靜的圖標們，不動聲色地控制著手機的后臺，悄悄吐出一個個彈窗。

它們十分善于偽裝。劉惠琴手機上出現(xiàn)的彈窗，常顯示“手機內(nèi)存已滿，請立即清理”，她真的會信，哪怕手機內(nèi)存占用還不到一半，她也會點進去，莫名下載一堆軟件。

她還曾玩過一款消滅星星的休閑小游戲，可慢慢就不怎么玩了。原來是因為游戲里的廣告太多，關不掉?！跋麥缧切恰弊兂闪擞肋h也贏不了的“消滅廣告”，這個游戲可并不好玩。

老人們不止看不清，而且也分辨不明。

有一次，劉惠琴指著手機上的彈窗對林淼說：“你看，它說給我送100塊錢，讓我速領”。林淼趕緊提醒這些都是騙局，但奶奶的眼神里還帶著一絲期待，把手機往前一湊，讓她看仔細些，盼著孫女改口說一句“是真的”。

為了防止被騙，程程特意給爺爺開了老年模式，桌面只留幾個常用的APP。但內(nèi)嵌的廣告仍如陷阱，爺爺總是不慎點入，很快，連續(xù)幾屏刷過去，全部淪陷于自動下載的垃圾軟件。

當程程發(fā)現(xiàn)時，爺爺只是訕訕地笑，重復著：“我不懂，我不知道……”

爺爺分不清楚，哪些是廣告，哪些是有用的信息。程程沒了法子，只能像除雜草一樣，每周一兩次為爺爺?shù)氖謾C進行清理。

程程爺爺?shù)氖謾C連續(xù)幾屏被自動下載的應用占滿

對遠在馬來西亞的節(jié)凡而言，這個問題更為尖銳。廣告彈窗已經(jīng)嚴重影響到他七旬母親的正常通話。通話途中，廣告突然彈出并播放聲音，完全蓋過對方話音，讓母親不知所措。

她用的是一部在當?shù)仡H有市場的國產(chǎn)手機。今年八月，她對兒子說，手機“好像中了病毒，沒法用了”，想去線下店維修。節(jié)凡一看，無論是通話還是日常使用，每隔幾分鐘就會強制跳出無法關閉的視頻廣告，隨后直接跳轉下載不明應用。母親說，近一個月來，手機里已莫名多了幾十個APP，廣告時長30秒到1分鐘，周而復始，其中還夾雜著紅包誘惑點擊。

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尷尬時刻，不少人在社交平臺分享這樣的經(jīng)歷：老人們獨自去銀行、醫(yī)院或乘公交、地鐵時，正在排隊掃碼，手機卻突然“抽風”。他們在人群注視下，從手足無措到面紅耳赤，怎么也無法馴服這頭不聽話的電子怪獸。

02 子孫大戰(zhàn)“彈窗癌”

與老人們的茫然無措相比，那些憑空跳出的廣告彈窗，在他們的子孫輩那里，則引發(fā)了一場漫長而疲備的“攻防戰(zhàn)”。他們有的定期檢查老人的手機，進行一番大清掃，有的在各個平臺查找攻略，試圖從根源解決問題。

對林淼而言，每次回家?guī)湍棠糖謇硎謾C，已成一項心照不宣的固定流程。刪除垃圾軟件本身并不復雜，真正的消耗在于那種看不到盡頭的重復。她需要更多的耐心，一遍遍告訴奶奶如何識別關閉按鈕，如何返回，如何對那些“送錢”“中獎”的彈窗視而不見。她最怕老人被騙，總要搜羅最新的詐騙案例，從AI變聲到換臉，掰開揉碎地講解。

她也查找了各種各樣的方法：關閉“個性化廣告推薦”、關閉應用的通知權限、關閉手機廠商的廣告系統(tǒng)、給老人手機開啟長輩模式，限制APP安裝權限，卸載各種清理大師、WiFi萬能鑰匙、免費小說等高危應用……但最終效果有限，隔不久，那些雜草又長得郁郁蔥蔥了。

年輕人在社交平臺求助解決垃圾廣告問題

節(jié)凡的“戰(zhàn)役”則更像一場手術。他研習攻略后，開始幫母親“問診”：先把APP下載權限全部關掉，接著把所有已經(jīng)自動下載的APP卸除，然后開始排查“病灶”，在后臺的運行數(shù)據(jù)中尋找耗電與流量的異常線索，順藤摸瓜，把異常軟件一個個卸掉。

這個過程花了足足兩三個小時，一直反復嘗試，終于鎖定源頭——母親常玩的一款手機小游戲。游戲失敗后，一次“看廣告復活”的誘惑，讓她誤觸了下載鏈接。那些惡意軟件的名字極具偽裝性，“軟件商店”“應用中心”，讓人以為是系統(tǒng)自帶的，給排查增添了難度。清理完成的那一刻，節(jié)凡如釋重負，母親的手機終于重獲清凈。

在這些攻略里，還有人發(fā)現(xiàn)，有APP干脆穿上了“隱形衣”，在手機屏幕的空白處悄悄遁形，釋放惡意廣告。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它的存在，即便排查也很容易忽略，只有在屏幕空白處地毯式“長按”試探，才可能讓它暴露行跡。

年輕人成了老年人使用手機遇困時的救命稻草，常常走在路上，就有陌生的中老年人忽然叫住他們，希望幫忙查看一下手機。

而生活在一棟老家屬樓里的吳可，更是成了樓上樓下老人的專屬“手機顧問”，爺爺奶奶們遇到手機問題，總愛來找她幫忙。11月初，樓上老爺爺敲門求助，手機已被廣告“連環(huán)炮”淹沒，關掉一個，下一個瞬間彈起。

她費了好大勁才清理掉七八層廣告。檢索一番后，她發(fā)現(xiàn)一個商城軟件有最大嫌疑，正想把它卸掉，但爺爺連忙阻止：“這個能刷視頻攢積分，以后用積分去商城換東西”。

吳可點開一看，心下黯然——所謂視頻根本加載不出，老人每天看的，全是廣告。那些不斷累積的金幣數(shù)字，永遠無法兌換任何商品，整個軟件根本沒有做后端，只是一個精心設計的空殼子。

“軟件商家就靠植入廣告賺黑心錢?！眳强烧f。

她無奈地告訴鳳凰網(wǎng)《風暴眼》，這位老爺爺七八十歲，是一位退休的大學數(shù)學教師，可照樣在智能手機軟件的套路面前栽了跟頭。

03 誰賣了奶奶的畫像？

林淼特意觀察過，究竟是哪些APP鉆進了奶奶的手機——導航、搜索引擎、新聞軟件，什么都有，“像高德、百度地圖這種，她根本不會用，每次刪掉之后，下次回去又會冒出來。”她說。

她通過網(wǎng)絡了解到，這些廣告大都是APP廠商為了推廣、提高下載率搞的手段，老人看的那些免費短劇、免費小說，全靠這些廣告盈利。“他們根本不在乎使用者的體驗”。

網(wǎng)友曬出老人手機APP霸屏圖片

還有一些來自“快應用”。2018年，華為、小米、OPPO、vivo等九大手機廠商宣布共建“快應用”平臺?！翱鞈谩弊畛跏菫榱恕凹袋c即用”的流暢應用體驗，但很快淪為彈窗廣告的溫床。

當上億老年人被時代浪潮推向智能手機的洪流，他們也拼湊成了數(shù)字系統(tǒng)中一個個消費畫像?？此剖撬麄冊谑褂檬謾C，實際上他們卻成為被精準挑選的廣告閱讀機器，老年人的便捷，成了被拍賣的標的。

程程對爺爺手機里的廣告來自哪里，了解得更清晰一些。她曾工作的公司，正是爺爺使用的新聞軟件的運營商之一?！跋衲欠N投屏廣告和搖一搖廣告，大部分都是品牌商的投放?！彼f。

她的老東家，承接的大多是食品、家具類的品牌廣告，品牌方提供圖片、視頻素材，運營商給出投放策略，安排投放時間段和投放區(qū)域，投放后用戶點擊即可跳轉到廣告頁面。程程告訴鳳凰網(wǎng)《風暴眼》，進行投放時，不僅是根據(jù)用戶填寫的信息資料去判斷用戶年齡，還會根據(jù)用戶的使用習慣，精準選擇年齡段。

“說起來，有點像是我投放了廣告給我爺爺?！背坛绦φf，但她隨即頓了頓，又補充道：“但實際上，這家運營商承接的品牌，更注重消費轉化，而不是以點擊量和下載量為最終目標，所以基本不會通過引導老年人誤觸去推廣?！?/p>

程程不知道的是，給爺爺投放廣告的人，遠比她想象的復雜。

網(wǎng)絡安全專家王震對鳳凰網(wǎng)《風暴眼》表示，老年人愛用的免費軟件，之所以免費，就是因為里面嵌入了廣告模塊。每打開一次，廣告就會彈出來，開發(fā)者就能賺幾分錢，有些廣告甚至在關閉軟件后還會通過通知欄繼續(xù)打擾。

另一個容易忽視的來源是手機系統(tǒng)本身。他介紹，很多國產(chǎn)手機自帶的新聞推送、天氣應用甚至日歷里，都可能藏著廠商設置的廣告位。此外，各種偽裝成快遞通知、銀行提醒的垃圾短信鏈接，點進去就是廣告。

王震告訴鳳凰網(wǎng)《風暴眼》，這些廣告之所以能精準地找到老年人，背后有一套極其高效的自動化系統(tǒng)在運作。比如一位阿姨打開一款天氣預報應用，就在這一瞬間，她手機里的廣告模塊已經(jīng)將她的設備信息上報。系統(tǒng)在不到0.1秒內(nèi)，就能根據(jù)她的手機型號、字體大小、使用習慣等特征，給她貼上各種標簽：“老年人”“關注健康”。緊接著，一場隱形的拍賣開始了：賣保健品的、賣理財?shù)膹V告主會根據(jù)這個畫像實時出價，爭奪這次廣告展示機會。最終，出價最高的就會出現(xiàn)在阿姨的手機上。整個過程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網(wǎng)友曬出手機彈窗圖片

事實上，2021年發(fā)布的《互聯(lián)網(wǎng)網(wǎng)站適老化通用設計規(guī)范》和《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應用（App）適老化通用設計規(guī)范》明確規(guī)定，適老版界面、單獨的適老版App中嚴禁出現(xiàn)廣告內(nèi)容及插件，也不能隨機出現(xiàn)廣告或臨時性的廣告彈窗。同時，移動應用程序中應無誘導下載、誘導付款等誘導式按鍵。

為了幫助長輩們更清爽、安全地使用手機，各大手機廠商也在系統(tǒng)層面做了相應努力。多家手機廠商推出長輩關懷、純凈模式、極簡模式，但最終效果有限。

“因為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免費+廣告’的商業(yè)模式?jīng)]有改變”，王震說，免費應用需要靠廣告盈利，而廣告主會不斷尋找擁有大量閑暇時間、數(shù)字防范意識相對薄弱的老年群體，作為重點開拓的市場。

04 “他們也是第一次衰老”

自從劉惠琴有了智能手機，林淼感到有些東西悄然改變了。

在2021年之前，奶奶用的是一臺老人機，只有必要的時候，給親人打打電話。她本就不是情感外露之人，從不會因為一句想念而撥通電話。

使用智能手機之后，劉惠琴線上線下簡直判若兩人。林淼發(fā)現(xiàn)，線下的奶奶含蓄克制，面對任何關心，總擺手說“不用”?？傻搅宋⑿爬?，她卻成了一個情感細膩的“話癆”。林淼只是隨口一句“最近暖氣太熱”，奶奶就會發(fā)一長段語音，提醒她“多喝水”、“晚上睡覺記得放一盆水?。　?/p>

林淼也會兩天就給奶奶發(fā)一次消息，和她聊聊天——她希望讓奶奶覺得，自己沒那么孤獨。

劉惠琴住的地方，是以前工作單位附近的社區(qū)，夾在兩個縣城中間。這些年，鄰居們陸續(xù)搬走，這里漸漸只剩下老年人了，成了被時光遺忘的角落。她們不像城里那些愛熱鬧的老太太，能約著逛公園。她的天地，囿于這日漸冷清的樓院。

身體是另一重束縛。劉惠琴漸漸添了些老年人常見的毛病，糖尿病、高血壓，還有腦梗的風險，腿腳也不再利索，上下樓梯變得困難。大多數(shù)時候，她的活動范圍僅限于樓下，和幾位同樣慢下來的老姐妹打打麻將，一天便算是充盈的。

林淼發(fā)現(xiàn)，奶奶有意無意地在給自己找事情做。她一開始特別嫌棄姑姑養(yǎng)的小狗，總說“人都養(yǎng)不好，還養(yǎng)狗”，可后來那條狗卻漸漸成了她的。她每天給狗喂糧，蒸紅薯、煮雞蛋，也不忘勻出一小份，給小狗吃。

也是因為見證了這一切變化，林淼愈發(fā)覺得，手機是奶奶尋求連接與意義的載體。奶奶借此融入子孫輩的世界，借此強調(diào)自身的存在，借此維持對時間的掌控和應對陌生感的體面。直到那些低質(zhì)、虛假的信息涌來，用一瞬的不可控將這些努力磨損。

圖片來源于網(wǎng)絡

與劉惠琴相比，程程的爺爺擁有更多親人的陪伴。但他不免也要面對物是人非的凋零。他喜歡在公園里下棋聊天，但近來，那些過去的老棋友，有些已經(jīng)離世，剩下的也因為年紀太大，不怎么下樓了。

爺爺很抗拒接受新事物，智能手機開始盛行時，程程勸爺爺換成觸屏手機，但是爺爺總是嘟囔：“沒有按鍵的方便”。當手機被垃圾廣告侵占，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一遍遍感慨：“老了，老了……”

“衰老是一個沒有辦法去抗衡和解決的問題，所有人都只能去接受，我覺得社會沒有給老人一些心理上的引導。”程程對鳳凰網(wǎng)《風暴眼》說，“就像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做小孩一樣，其實所有人也都是第一次衰老?！?/p>

垃圾廣告只是廣告，它是一種經(jīng)濟或者科技現(xiàn)象。但到了爺爺這里，它是一個生命命題。

程程的爺爺已經(jīng)80多歲了，可是他也沒有真的明白，怎么去接受衰老這件事。幾個月前，他患重度肺炎，住進icu，一直處于昏迷狀態(tài)。他的手機，也很久沒有亮起了。

而最近，林淼開始琢磨用獎學金給奶奶換一部新手機。她希望新機字體大一點、再大一點。她還希望手機能夠與手電筒相結合。不是單純的“手電模式”，而是有個實體按鍵，滑動就能開關手電筒。

小區(qū)的住戶越來越少，物業(yè)為了節(jié)約，每晚關燈很早。冬天的夜晚格外漫長，劉惠琴腿腳本就不利索，還喜歡走社區(qū)花園的小路，路上有些鵝卵石特別濕滑，林淼一直擔心奶奶看不清路會摔倒。

她給奶奶買過手電筒，但奶奶常忘記帶。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她忽視了對于老人來說，這種額外的配件都是負擔。而手機上的手電模式也很麻煩，不好找、即使打開也會忘了關。

當然最重要的是，杜絕一切彈窗廣告，還老人清凈的使用體驗……林淼把需求列得十分精細，但市面上卻找不到一款滿足這些需求的老年人手機。她曾給奶奶買過專門的“老人鞋”，雖然質(zhì)量不見得多好，但她覺得“人家至少在營銷上考慮到老年人的需求”。

“而那些所謂的‘老人機’‘老年模式’，大多只是把智能手機的功能簡化，加幾個快捷按鈕罷了。”她說。

（除王震外，文中人物皆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