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歲那年，我和她之間的秘密，像是一場暴雨過后的濕潤空氣，至今想起，仍讓我心潮翻涌。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樓道口。 夏天的傍晚，空氣里有股悶熱的味道。我剛從外頭回來，肩上掛著廉價的背包，手里提著一袋速凍餃子。她迎面走來，手里拎著一袋蔬菜，幾根青菜葉子從塑料袋口探出來，搖搖晃晃。

她穿一件米色襯衫，領(lǐng)口解開兩?？圩?，衣袖卷到手肘，頭發(fā)有點散亂。她沒有笑，只是淡淡地朝我點了下頭。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愣愣地站在那兒，仿佛被看穿了。

后來我們熟起來，是因為電梯壞了。那天下班，她提著一箱水，正準(zhǔn)備一步步往樓上走。我看不過去，主動說幫她搬。她頓了兩秒，把手一松：“那就麻煩你了。”

一路提到五樓，我大汗淋漓。到了她家門口，她接過箱子，動作利落。家門開著，屋里清清爽爽，沒什么裝飾，甚至有點空蕩。她倒了一杯涼白開遞給我：“辛苦了?！?/p>

她說這話時語氣很輕，卻讓我心里一沉。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三十歲的女人，和我身邊那些還在談戀愛、玩曖昧的同齡女孩完全不同。

真正的轉(zhuǎn)折，是在一個悶熱的夜晚。 那晚我失眠，下樓去買煙。回來的時候，看到她坐在小區(qū)的長椅上。燈光打在她的側(cè)臉上，安靜又孤單。她手里握著一瓶啤酒，指尖的指甲修得干凈，透著月光的白。

我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她先開口：“過來坐會?！?/p>

我走過去，木頭一樣地坐在一旁。她把另一瓶啤酒遞給我。鐵罐冰涼，像從她手心里傳來的溫度。我們沉默地喝了幾口，她忽然問：“你談過幾次戀愛？”

我說：“不算多?！?她笑了下，煙霧在空氣里散開：“我離過婚。”

我愣了幾秒，沒接話。她也沒再解釋，只輕輕晃著手里的易拉罐。夜風(fēng)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那一刻，我竟有種不真實感，好像她與這個小區(qū)格格不入。

我們真正的開始，意外得像一場誤會。 有天晚上，她敲門，說家里跳閘了，想讓我?guī)兔?。我跟著她進屋，重新?lián)苌祥_關(guān)，燈亮的那一刻，屋里多了點溫度。

她靠在門邊，說：“陪我坐會吧?！?/p>

她在客廳點了一支煙，指間動作熟練。我不會抽，卻還是接過她遞來的那一支。嗆得直咳嗽，她笑出來：“你還真是個小孩?！?/p>

就在那笑聲之后，她忽然伸手，輕輕撥開我額頭上的汗發(fā)。指尖涼涼的，卻像一道火。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仿佛順理成章，又像是被某種力量推著往前走。

那一夜，我第一次真正抱住她。她的身體溫?zé)幔瑓s透著一股淡淡的冷香，像風(fēng)干的衣物。她在夜色里和白日里完全不同，卸下冷靜，眼神里帶著一絲脆弱。

我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那之后，我們陷入一種難以言說的默契。 白天，她和我在樓道擦肩而過，像陌生人一樣點頭?？梢坏╆P(guān)上門，我們就什么都敢說，什么都敢做。

有時，我會在她陽臺上看見晾著的白襯衫，風(fēng)吹得輕輕擺動。我想象她穿上它的樣子，心里泛起莫名的躁動。

有一次，我忍不住問：“你不怕別人知道嗎？” 她吐出一口煙，眼神淡淡：“怕什么？你又不是小孩了。”

我聽懂了，她的世界，不是我能完全參與的?？善?，越是這樣的距離感，我越想靠近。

可感情總要走到拐點。 漸漸地，我開始生出占有欲。她接電話時低聲的笑，讓我嫉妒。她出門打扮得精致，我忍不住質(zhì)問：“你要去見誰？”

她看了我一眼：“我有自己的生活。” 她語氣不重，卻像一盆冷水澆下。我才明白，她從沒承諾過什么，也不屬于我。

結(jié)束，比開始更安靜。 那天，她把一串鑰匙放在桌上，說：“我們到這里吧?！?我慌亂，問她為什么。 她淡淡地說：“你該往前走了?！?/p>

那晚，我喝得爛醉，敲她的門。沒人開。我靠在門口坐了一夜，耳邊只有樓道里偶爾的腳步聲。第二天，她搬走了。干脆利落，沒留下一句告別。

后來，我談過戀愛，也結(jié)了婚。日子一天天平淡下去?？稍谀承┥钜梗稍诖采?，我還是會想起她。想起那個夏夜長椅上的風(fēng)，想起她煙霧里的眼神，想起她冷淡里偶爾泄露出的溫柔。

她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把我打濕，然后又消失得干干凈凈。

我始終沒有告訴任何人。那是屬于我的秘密。 可每當(dāng)想起，心里依舊泛起潮濕的熱度。

那是我23歲最熾烈，也最短暫的一段時光。

后來，我談過戀愛，也結(jié)了婚。日子像一條規(guī)整的軌道，平穩(wěn)、可預(yù)見?？擅康缴钜?，躺在床上，我還是會想起她。想起那個夏夜長椅上的風(fēng)，想起她煙霧里模糊的眼神，想起她冷淡里忽然泄露出的溫柔。

她像一場暴雨，驟然而至，把我打濕，然后退得干干凈凈。沒有解釋，沒有告別。

我從未把這段秘密告訴任何人。它像一道暗傷，埋在我心底，不影響生活，卻時不時在夜里隱隱作痛。

我明白了，人年輕的時候，常常把感情當(dāng)作歸宿?？砷L大后才知道，有些人只適合成為記憶。他們來過，是為了讓你知道自己的渴望有多熱烈，失去時又有多痛。

23歲那年，她給了我一場秘密的愛情，也教會了我一個道理—— 有些關(guān)系，注定不能擁有，卻會永遠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