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10年后，我調(diào)去前妻老家工作，探望岳父岳母時看到一個孩子后，我徹底懵了。

01

十年了。

我握著方向盤駛?cè)脒@座江南小鎮(zhèn)，雨水劃過擋風玻璃，模糊了白墻黑瓦。

后視鏡里是我的臉，三十八歲眼角已爬上細紋。

導航顯示目的地——臨州，我的前妻林薇的家鄉(xiāng)。

公司調(diào)令來得突然，區(qū)域經(jīng)理，升職加薪，我卻猶豫了三天。

最終，我還是來了。

雨停了我搖下車窗，潮濕空氣涌入鼻腔，帶著青草和河水的氣息。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林薇最愛描述這座小鎮(zhèn)，她曾說退休后要回來開家書店。

我們沒等到退休，婚姻在第七年戛然而止。

沒有原則性問題，只是兩個人都太倔強，不肯低頭，不肯妥協(xié)。

離婚時，她紅著眼睛說：“陳然，我們可能真的不適合?！?/p>

我點頭，心像被掏空。

她很快再婚，我則全心投入工作。

十年間，我從普通銷售爬到區(qū)域總監(jiān)，卻始終一個人。

車停在老城區(qū)，我按照記憶尋找那棟房子。

林薇的父母，林建國和王秀英，曾是待我如親子的老人。

離婚后，我們斷了聯(lián)系。

現(xiàn)在，我想看看他們。

手心出汗，心跳加速。

站在熟悉的木門前，我深吸一口氣，敲門。

門開了，一位白發(fā)老婦人出現(xiàn)，是王秀英。

她老了很多，背微微佝僂。

“阿姨?！蔽逸p聲喚道。

她瞇眼看了我?guī)酌?，突然睜大?/p>

“小陳？”她的手微微發(fā)抖，“你怎么……怎么過來了？”

“我調(diào)到臨州工作了，特地來看看您和林叔?！蔽壹泵忉尩馈?/p>

她表情復雜，有一絲猶豫，然后是勉強的微笑。

“進來吧，老頭子，看看誰來了。”

屋內(nèi)陳設幾乎沒變，老式木質(zhì)家具，墻上掛滿照片。

林建國從里屋走出，看見我，愣在原地。

“陳然？”

“叔叔，是我?！?/p>

他快步上前緊緊握住我的手，眼圈紅了。

“十年了啊，孩子。”

一句“孩子”，讓我喉頭哽咽。

坐下后王秀英端來茶水，眼神躲閃。

“你們……你們身體都好嗎？”我問。

“好，都好?！绷纸▏c頭，目光卻不時瞟向里屋。

安靜片刻，我忍不住問：“薇薇她……她好嗎？”

二老交換了一個奇怪的眼神，“她很好?！蓖跣阌⒙曇艉茌p。

我們又聊了些家常，但氣氛始終怪異。

臨走時，林建國堅持送我出門。

“小陳，”他壓低聲音，“有件事……”

王秀英突然跟出來：“老頭子，藥吃了沒？”

林建國的話被打斷，他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肩，“常來坐坐。”

我走出幾步回頭望去，二老還站在門口，望著我欲言又止。

拐過街角，我停下腳步。

對面小店走出一位女子，熟悉的身影讓我呼吸停滯。

林薇。

她牽著一個小女孩，孩子約莫八九歲，扎著馬尾，蹦蹦跳跳。

我怔在原地。

十年不見，林薇依然清秀，只是更加消瘦。

女孩抬頭對她說什么，笑容燦爛。

那眉眼，那嘴角，像極了林薇，也像極了……

我搖搖頭，不可能。

離婚那年，林薇才三十一，如果有孩子我該知道。

計算時間，女孩的年齡……我的心猛地一沉。

女孩看起來八九歲，而我們離婚正好十年。

難道...

林薇抬頭看見了我，手中的購物袋啪嗒落地，她臉色瞬間慘白。

“薇薇。”我走上前，聲音干澀。

她僵在原地，目光閃躲。

女孩好奇地看著我：“媽媽，他是誰？”

媽媽，這個詞像重錘擊中心臟。

我盯著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林念陳?！迸⑶宕嗷卮?。

念陳……而我的名字叫陳然。

02

林念陳。

這個名字在我腦中回蕩。

林薇急忙把女孩拉到身后：“念念，去車里等媽媽?！?/p>

女孩疑惑地看我一眼，乖乖走向路邊轎車。

“解釋一下。”我的聲音發(fā)抖。

林薇抿緊嘴唇：“沒什么好解釋的，陳然，你不該來這里?！?/p>

“那孩子幾歲？”

“與你無關(guān)?！?/p>

“她是不是我的……”

“不是?！彼驍辔?，語氣斬釘截鐵，但我卻看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看著我，林薇，”我上前一步，“離婚時你是不是懷孕了？”

她別過臉：“沒有?！?/p>

“那為什么叫念陳？”

“巧合?！?/p>

如此敷衍，我怎能相信。

女孩從車窗探出頭：“媽媽，快點。”

那張小臉越看越熟悉，簡直是我姐姐小時候的翻版。

“我要走了?！绷洲鞭D(zhuǎn)身欲走。

我拉住她的手：“等等，我需要真相?！?/p>

她甩開我：“十年了，陳然，你憑什么來質(zhì)問我的生活？”

“因為那可能是我的孩子！”

聲音太大，引來路人側(cè)目。

林薇眼中涌出淚水：“你總是這樣，只考慮自己的感受?！?/p>

她快步走向汽車。

我追上去：“薇薇……”

車門關(guān)閉，引擎啟動。

透過車窗，我看到女孩好奇回望的眼神。

汽車絕塵而去，我站在原地渾身冰涼。

回想離婚前幾個月，林薇確實有些異常，容易疲倦，而且情緒波動很大。

我問她是否不舒服，她說只是工作壓力大。

離婚時她異常堅決，幾乎凈身出戶。

難道……

手機響起，是公司助理。

“陳總，下午的會議需要改期嗎？”

我這才意識到已經(jīng)遲到，“不，我馬上到。”

新官上任第一天就遲到，不是好兆頭。

整場會議我心不在焉，林念陳的臉在腦中揮之不去。

如果她真是我的女兒……那意味著林薇隱瞞了我整整十年。

會議結(jié)束，我立刻聯(lián)系了一位朋友。

李強，私家偵探。

“幫我查個人，林薇，還有她的孩子?！?/p>

“前妻？老陳，你還放不下？”

“別問那么多，盡快給我結(jié)果?！睊鞌嚯娫?，我站在辦公室窗前。

臨州城盡收眼底，這曾是她描述過無數(shù)次的故鄉(xiāng)。

如今我在這里，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錯過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

第二天，李強發(fā)來初步信息。

“林薇，三十二歲再婚，三十五歲離婚，目前單身，經(jīng)營一家書店。”

“孩子林念陳，九歲，在臨州一小讀三年級。”

九歲。

離婚十年，孩子九歲，時間完全對得上。

“有她出生證明嗎？”

“還沒拿到，需要點時間，不過有件有趣的事?！?/p>

“什么？”

“林念陳的戶籍上，父親一欄是空白的?！?/p>

我心跳加速，“繼續(xù)查?！?/p>

下班后，我鬼使神差地來到臨州一小。

放學鈴聲響起，孩子們蜂擁而出，很快我就看到了林念陳。

她一個人走出來，背著粉色書包。

我正要上前，一個熟悉的身影先我一步。

“念念?！笔橇洲?。

她接走女兒，兩人手牽手離開，我跟在后面保持距離。

她們走進一家書店——“念然書屋”。

念然，我的名字是陳然。

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

我站在街對面，透過櫥窗望著母女倆。

林薇幫女兒拿下書包，遞給她一本書。

女孩認真閱讀的側(cè)臉，讓我心酸。

如果她是我的女兒……

手機震動，是李強。

“老陳，搞到出生證明了?！?/p>

“怎么說？”

“林念陳，出生于2014年6月15日?！?/p>

我迅速計算，懷孕時間應該是2013年9月左右。

那時我和林薇還沒離婚，我們?nèi)允欠蚱蕖?/p>

“父親信息？”

“空白，但有一行備注：‘生父不明’?！?/p>

生父不明，這四個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03

推開門，風鈴清脆作響，林薇抬頭，看見我表情瞬間凍結(jié)。

林念陳正趴在柜臺寫作業(yè)。

“歡迎光臨...”女孩抬頭，認出我，“啊，你是昨天那個叔叔?！?/p>

林薇快步走過來：“念念，去里間做作業(yè)。”

“媽媽……”

“快去?！?/p>

女孩不情愿地收拾書本走進后屋，書店里只剩我們兩人。

空氣凝重。

“你跟蹤我們？”林薇壓低聲音，難掩憤怒。

“我只是想看看女兒?！?/p>

“她不是你女兒?！?/p>

“那為什么叫念陳？為什么書店叫念然？”

她咬住嘴唇：“與你無關(guān)。”

“出生證明上寫著你懷孕時，我們還沒離婚?！?/p>

林薇臉色煞白：“你調(diào)查我們？”

“我有權(quán)知道真相?！?/p>

“你沒有權(quán)利！”她眼中涌出淚水，“十年，陳然，整整十年你杳無音信，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就想扮演父親角色？”

我深吸一口氣：“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她的存在?！?/p>

“現(xiàn)在你知道了，請離開?！?/p>

“薇薇……”

“出去?！?/p>

后門簾子掀開，林念陳探頭出來：“媽媽，你們在吵架嗎？”

林薇迅速擦掉眼淚：“沒有，寶貝，回去寫作業(yè)?！?/p>

女孩遲疑地看著我：“叔叔，你讓我媽媽哭了?！蔽倚娜绲陡?。

“對不起?！辈恢菍α洲闭f，還是對孩子。

我轉(zhuǎn)身離開書店，夜風吹在臉上很冰涼。

回到臨時公寓，我徹夜未眠。

清晨，我接到林建國電話。

“小陳，能見個面嗎？”

我們約在公園，老人坐在長椅上更顯蒼老。

“叔叔?！?/p>

他抬頭，眼中滿是血絲。

“薇薇都告訴我了。”

我坐下：“那孩子是我的，對嗎？”

他長嘆一聲：“是的?！?/p>

盡管早有猜測，親耳確認還是讓我震撼，“為什么瞞著我？”

“是薇薇的決定，”老人搓著手，“你們離婚時，她已經(jīng)懷孕六周了?！?/p>

六周，也就是說，當我們?yōu)樨敭a(chǎn)分割爭執(zhí)時，她體內(nèi)正孕育著我們的孩子。

“她為什么不說？”我問

“她自尊心太強，你說不要孩子，傷她太深了?！?/p>

記憶如潮水涌來，離婚前半年我們曾討論過要孩子。

我當時事業(yè)上升期，壓力巨大。

“現(xiàn)在不是時候，”我說，“我還沒準備好當父親?！?/p>

為此我們大吵一架。

“你永遠只考慮自己！”她哭喊。

后來爭吵升級，我口不擇言。

“如果孩子來了只會是負擔，我不要。”那句話像利刃，切斷我們之間最后的紐帶。

林建國繼續(xù)說：“薇薇說，你明確表示不想要孩子，她寧可一個人撫養(yǎng)，也不愿用孩子綁架你?！?/p>

我捂住臉，羞愧難當。

年輕時多么自負愚蠢，為事業(yè)忽視家庭，用尖銳言語傷害最愛的人。

“我想承擔責任?！?/p>

“太遲了，”老人搖頭，“念念已經(jīng)九歲了，她有她的生活，薇薇也是?！?/p>

“但我是她父親?！?/p>

“法律上不是，”林建國直視我，“薇薇再婚時，她丈夫短暫成為念念法律上的父親，雖然他們已離婚，但你沒有任何權(quán)利?！?/p>

我如墜冰窟。

“不過……”老人猶豫片刻，“念念一直想知道親生父親是誰?！?/p>

希望重新燃起。

“真的？”我急忙問林建國。

“她問過很多次，”林建國嘆氣，“薇薇總是含糊其辭。”

我們沉默片刻，我好奇的問：“叔叔，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他眼中含淚：“因為我也是父親，我理解你的感受，而且……”他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念念有先天性心臟病，可能需要再次手術(shù)。”

我的心揪緊。

“什么？”

“嬰兒時期做過一次手術(shù)，但問題沒有完全解決，”老人低聲說，“醫(yī)生說要觀察，明年是關(guān)鍵期?！?/p>

我怔在原地。

我的女兒，這些年來不僅沒有父親，還在面對健康問題，而我對此一無所知。

“謝謝你告訴我?！蔽衣曇羯硢　?/p>

林建國站起身：“不要告訴薇薇是我說的。”

他步履蹣跚地離開，我獨自坐在長椅上腦中一片混亂。

女兒。

疾病。

隱瞞。

責任。

一個計劃逐漸形成。

無論林薇是否同意，我都要進入女兒的生活，彌補失去的時光。

04

周一早晨，我出現(xiàn)在臨州一小校外，手中拿著精心準備的禮物，一套限量版繪本。

我知道林念陳喜歡閱讀，從她母親那里繼承的愛好。

放學鈴聲響起，孩子們陸續(xù)走出，終于，我看到那抹熟悉的小小身影。

今天她不是一個人，旁邊有幾個同學。

我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念念。”

女孩轉(zhuǎn)頭，看見我略顯驚訝。

“是你們書店的顧客嗎？”同學好奇地問。

林念陳猶豫地點頭：“叔叔好?！?/p>

同學們相繼被家長接走，只剩我們兩人，“這個送你?！蔽疫f上禮物。

她看著精美的繪本套裝，眼睛亮了一下，但沒接。

“媽媽說不可以收陌生人的禮物。”她淡淡開口。

“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媽媽的老朋友。”

她歪頭打量我：“那為什么我從沒見過你？”

孩子的問題直擊要害。

“因為我……我去了很遠的地方工作?！?/p>

“現(xiàn)在回來了？”

“是的?！?/p>

她思考片刻：“那你為什么不來我們家做客？媽媽總是不提起她的朋友?！?/p>

心酸，林薇徹底把我從她的生活中抹去了。

“你媽媽和我……有些誤會?！?/p>

“像我和小胖那樣嗎？他上次說我裙子丑，我們一周沒說話?！迸⑻煺娴卣f。

我忍不住笑了：“有點像，但更復雜些?！?/p>

她似懂非懂地點頭。

“繪本你拿著吧，就說是學校獎勵的?！?/p>

她猶豫良久，終于接過：“謝謝叔叔。”

“你喜歡看書？”

“超級喜歡！媽媽說我可以每天在書店任意看?！?/p>

“真好，”我蹲下身，與她平視，“你最喜歡哪本書？”

“《小王子》！”她毫不猶豫，“尤其是那句‘所有大人都曾經(jīng)是孩子，只是很少有人記得’?！?/p>

我怔住，那也曾是我少年時期最喜歡的書。

血緣真是神奇。

“叔叔你也喜歡？”她看我表情，興奮地問。

“曾經(jīng)?！?/p>

“那我們可以交換看書心得！”她隨即又沮喪，“但媽媽可能不同意?！?/p>

“我們可以保密?！痹挸隹谖揖秃蠡诹耍辉摻毯⒆与[瞞，但渴望接觸女兒的心情壓倒了一切。

“念念?！笔煜さ穆曇魝鱽?。

林薇快步走來，面色凝重。

她一把拉過女兒：“我說過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陳叔叔不是陌生人，他是你的朋友?！?/p>

林薇瞪了我一眼：“他曾經(jīng)是，現(xiàn)在不是了?！?/p>

“可是……”

“沒有可是，回家?！?/p>

林薇拉著女兒就走，甚至沒看一眼那套繪本。

但林念陳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有好奇，也有不舍。

第二天我再次來到學校，這次林念陳主動走向我。

“叔叔，媽媽昨天很生氣，她讓我不要再理你。”

“那你怎么想？”

她踢著腳下的小石子：“我覺得你不是壞人?！?/p>

簡單一句話，讓我眼眶發(fā)熱。

“謝謝你的信任。”

“但我不想讓媽媽傷心，”她認真地說，“如果你真是她朋友，為什么不道歉呢？”

孩子的話，總是最直接的。

“我道歉過，但有些錯誤太難原諒?！?/p>

“你出軌了嗎？”

我愣?。骸爱斎粵]有，誰告訴你這個詞？”

“電視上，”她眨眨眼，“那你們?yōu)槭裁闯臣?？?/p>

“因為……我說了很傷人的話，做了錯誤的選擇?！?/p>

她思考片刻：“那我們只能做秘密朋友了?！?/p>

“秘密朋友？”

“就是媽媽不在的時候，我們可以聊天，”她壓低聲音，“但你不能告訴別人?！?/p>

我心中五味雜陳，既為能接觸女兒高興，又為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感到愧疚。

“好?！弊罱K，自私占了上風。

接下來一周，我每天都去學校接她，但保持一定距離。

有時跟在她和同學后面，聽他們聊天，有時在她去書店的路上“偶遇”。

林念陳開始期待這些相遇，她會準備一些問題。

關(guān)于書，關(guān)于世界，關(guān)于她母親年輕時候。

我小心回答，不透露太多。

周五，下雨了。

我沒帶傘，躲在樹下。

一把小傘突然出現(xiàn)在頭頂。

“會感冒的?！绷帜铌惻e著她的兒童傘。

傘太小，她半邊身子濕了。

那一刻，我的心融化了。

“謝謝?！甭曇暨煅省?/p>

我們站在雨中，共享那把小小的傘。

“叔叔，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她突然問。

“因為……”我?guī)缀趺摽诙?，“因為你讓我想起一個很重要的人。”

“誰？”

“我年輕時愛過的人?！?/p>

她似懂非懂：“那你現(xiàn)在還愛她嗎？”

問題如此直接，我無言以對。

還愛林薇嗎？十年過去，我們都已改變，但我確實從未真正放下。

遠處傳來呼喚：“念念！”

是林薇，撐著傘快步走來，這次她沒有立即拉走女兒。

她看著我們共享一把小傘的樣子，眼神復雜。

“媽媽，陳叔叔會感冒的。”林念陳說。

林薇沉默片刻：“上車吧，我送你一段?！?/p>

意外之邀。

我怔住。

“不愿意就算了?！?/p>

“不，謝謝?！?/p>

我坐進副駕駛，林念陳高興地爬進后座。

車內(nèi)彌漫著熟悉的香水味，林薇多年未換。

雨刷規(guī)律擺動，車內(nèi)異常安靜。

“叔叔你家在哪？”林念陳打破沉默。

我報出地址。

“那離我們書店很近！”

確實很近，我特意選的公寓。

林薇瞥了我一眼，沒說話。

到達目的地，我下車。

“謝謝?！?/p>

林薇點頭，驅(qū)車離開。

透過車窗，林念陳向我揮手告別。

進展雖小，卻是突破。

晚上，我收到林薇的短信。

“請不要接近我女兒。”

我回復：“她也是我女兒。”

幾分鐘后：“法律上不是?！?/p>

“那就讓法律決定?！蔽覜_動地打出這句話，又刪掉。

不能急，我告訴自己，但時間不等人。

李強發(fā)來新消息。

“查到醫(yī)療記錄，林念陳確實有心臟問題，明年可能需要手術(shù)。”

“費用呢？”

“不菲，林薇的保險只覆蓋部分?！?/p>

我沉思片刻。

“幫我做件事。”

“什么？”

“匿名支付林念陳的所有醫(yī)療費用?！?/p>

“她會懷疑的?！?/p>

“想辦法讓她不懷疑?！?/p>

是時候承擔責任了，即使用這種方式。

05

一周后，林薇沖進我的辦公室。

她不顧秘書阻攔，直接將一張銀行卡摔在我桌上。

“什么意思？”她質(zhì)問。

我示意秘書離開。

“什么什么意思？”

“醫(yī)院說有個匿名捐助者支付了念念所有醫(yī)療費用，”她盯著我，“是你做的。”

我沒有否認。

“她需要最好的治療?！?/p>

“所以我們就要接受你的施舍？”林薇聲音顫抖。

“這不是施舍，是責任?！?/p>

“責任？”她冷笑，“你現(xiàn)在想起責任了？十年前你怎么不想？”

我站起身：“十年前我犯了個錯誤，我知道，但我現(xiàn)在想彌補。”

“有些錯誤無法彌補！”

我們劍拔弩張地對峙。

“薇薇……”我軟化語氣，“孩子健康最重要，其他事情可以放一邊?！?/p>

她眼中含淚：“你不明白，如果我接受你的幫助，就等于讓你重新進入我們的生活?！?/p>

“我本來就是她的父親！”

“生物學上是，其他都不是！”她深吸一口氣，“聽著，我會還你每一分錢，連本帶利?！?/p>

“我不要錢，我只想承擔責任?！?/p>

“太遲了，陳然，”她搖頭，“我們已經(jīng)習慣沒有你的生活?！?/p>

這句話比任何指責都傷人。

她離開后，我獨自站在窗前。

思緒回到十年前。

離婚前一個月，林薇曾試圖挽回。

她做了我最愛吃的菜，等我到深夜，我卻因應酬爛醉如歸。

第二天她眼睛紅腫，我甚至沒問為什么。

如此冷漠，連我自己都厭惡那時的自己。

電話鈴聲打斷回憶。

是林建國。

“小陳，薇薇回家后大哭一場，怎么回事？”

我簡單解釋。

他嘆氣：“她就是太倔，跟她媽一樣?！?/p>

“叔叔，我該怎么辦？”

“直接來找我們吧，明天是念念生日，你來參加派對?！?/p>

“薇薇不會同意的?！?/p>

“別告訴她，我會安排?！?/p>

猶豫片刻，我同意了。

第二天下午，我提著禮物站在林家門前，心跳如鼓。

開門的是王秀英，她看到我愣住了。

“阿姨，聽說今天是念念生日?！?/p>

里屋傳來孩子的笑聲。

林建國出現(xiàn)：“快請進，小陳?！?/p>

我走進客廳。

氣球，彩帶，生日快樂的橫幅。

幾個孩子正在玩耍。

林念陳看見我，眼睛一亮：“陳叔叔！”

她跑過來：“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秘密?！蔽椅⑿Α?/p>

林薇從廚房出來，看見我笑容凝固。

“誰邀請他的？”

“我，”林建國說，“小陳是孩子父親，應該在場?！?/p>

“爸爸！”林薇憤怒。

孩子們安靜下來，sensing tension。

林念陳看看母親，又看看我：“媽媽，讓陳叔叔留下來吧，他是我的朋友?！?/p>

林薇抿緊嘴唇，最終沒在孩子們面前發(fā)作。

派對在微妙氛圍中進行。

吹蠟燭時，林念陳許愿。

“我希望能經(jīng)常見到陳叔叔。”

一片寂靜。

林薇臉色蒼白。

切蛋糕時，我主動幫忙。

在廚房，我們終于有機會單獨交談。

“你利用孩子?！绷洲钡吐曊f。

“我沒有?！?/p>

“那為什么她突然那么喜歡你？”

“血緣天性?！?/p>

她重重放下刀：“派對結(jié)束后，請永遠離開我們的生活?！?/p>

“如果我不呢？”

“我會起訴你騷擾?！?/p>

這話刺傷了我。

“你真恨我到這種地步？”

她眼中閃過復雜情緒：“不是恨，是自我保護?！?/p>

派對結(jié)束，家長們接走孩子，家里只剩我們幾人。

林念陳迫不及待地拆禮物，拆到我送的盒子時，她驚呼一聲。

里面是最新款的平板電腦和電子書閱讀器。

“這太貴重了！”林薇反對。

“用于學習，”我說，“可以下載很多書?！?/p>

林念陳愛不釋手：“謝謝叔叔！”

“念念，我們先談談，”林薇拉過女兒，“你喜歡陳叔叔嗎？”

女孩點頭。

“如果……如果他是你爸爸，你會高興嗎？”

問題出乎意料。

林念陳睜大眼睛：“真的嗎？”

“我是說如果?！?/p>

女孩思考片刻：“可能吧，但為什么他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

孩子的問題如此直接。

林薇看我一眼：“因為他之前不知道你的存在。”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他？”

輪到她語塞。

林念陳看著我：“你是我爸爸嗎？”

面對女兒清澈的眼睛，我無法說謊，“是的?！?/p>

女孩愣在原地，消化這個信息。

“那為什么你從不來看我？”

“因為我剛知道你，”我單膝跪地，與她平視，“如果早知道，我會第一時間趕來?！?/p>

林薇別過臉，但我看到她擦眼淚的動作。

“所以我不是沒有爸爸的孩子，”林念陳輕聲說，“同學們都說我是野種。”

我的心揪緊。

林薇捂住嘴，抑制抽泣。

“對不起?！蔽也恢朗菍φl說。

林念陳突然撲進我懷里，小小的手臂環(huán)住我的脖子。

那一刻，十年來所有的空虛都被填滿。

我抱起女兒，第一次，真正地。

林薇沒有阻止。

她看著我們，淚流滿面。

06

那晚后，林薇的態(tài)度有所軟化。

她允許我每周見女兒兩次，但僅限于公共場所。

今天我們在公園，林念陳在蕩秋千，我推著她。

“高一點！爸爸！”這是她第一次叫我爸爸。

我愣住，眼眶發(fā)熱。

“怎么了？”她回頭看我。

“沒什么?！蔽依^續(xù)推秋千，掩飾激動。

結(jié)束后我送她回書店，林薇站在門口等我們。

“媽媽，爸爸推秋千可高了！”林念陳跑向她。

林薇表情復雜：“去洗手，準備吃飯?！?/p>

女孩進屋后，我們單獨相處。

“謝謝你?！蔽艺f。

“不是為了你，”她語氣平淡，“念念很快樂，這就夠了?！?/p>

“我們能談談嗎？”

“談什么？”

“過去，現(xiàn)在，未來?！?/p>

她猶豫片刻：“進來吧，念念要做一小時作業(yè)?！?/p>

書店已打烊，室內(nèi)安靜，我們坐在閱讀區(qū)。

“為什么選擇‘念陳’這個名字？”我問。

她低頭攪動咖啡：“當時想到兩個名字，念然或念陳，最后選了后者?！?/p>

“因為不那么明顯？”

她點頭。

“離婚后為什么立刻離開城市？”

“發(fā)現(xiàn)懷孕了，不想讓你知道，”她深吸一口氣，“我回了老家，告訴所有人我喪偶。”

“然后呢？”

“然后就是撫養(yǎng)孩子，開店，生活。”她輕描淡寫，但我知道有多難。

“你結(jié)過婚。”

她驚訝：“你怎么……怎么知道的？是短暫結(jié)婚，老張是個好人，愿意接受念念，但最終因為我心里有別人，所以……”

她沒說那個人是誰，但我忍不住期待。

“后來為什么離婚？”

“他想要自己的孩子，我不愿意，”她抬頭，“我心里已經(jīng)裝滿，容不下更多。”

沉默。

“對不起?！蔽以俅蔚狼?。

“不必，”她微笑，帶著苦澀，“現(xiàn)在回想離婚不全是你錯，我當時也太年輕，太固執(zhí)了。”

“如果我們現(xiàn)在……”

“不可能，”她打斷，“我們回不去了，陳然。”

“因為那個你心里的人？”

她怔住，隨即明白我的誤解。

“是的，”她輕聲說，“因為他?！?/p>

心沉下去。

“我明白了?！?/p>

我們沉默對坐。

林念陳從里屋跑出來：“媽媽，作業(yè)做完了！”

分別時，女孩緊緊抱住我：“下周還能來嗎？”

“當然?！蔽页兄Z。

走出書店，雨又開始下，我的心如同這潮濕的天氣。

她心里有別人，難怪始終拒絕我。

但為什么保留念陳的名字？為什么書店叫念然？

也許只是紀念逝去的感情，而非期待未來。

第二天，我約李強喝酒。

“所以她心里有人了?！蔽夜嘞乱槐考?。

“你確定不是你？”李強問。

“她明確說了?！?/p>

“女人心，海底針?！?/p>

我搖頭：“她說回不去了?！?/p>

“那就向前看，”李強拍拍我肩，“至少你有了女兒。”

是的，女兒是我唯一的安慰。

接下來幾周，我盡職履行父親角色。

接送上學，輔導作業(yè)，周末出游。

林薇總是在場，但逐漸放松警惕。

有時我看到她望著我們，露出淡淡微笑。

一天林念陳突然暈倒，當時我們正在公園散步。

她突然停下，臉色蒼白，然后倒地，我抱起她沖向醫(yī)院。

林薇接到電話趕來時，孩子已送進急診室。

“怎么回事？”她臉色慘白。

“突然就暈倒了?！蔽衣曇舭l(fā)抖。

醫(yī)生出來：“孩子先天性心臟病發(fā)作，需要立即手術(shù)?！?/p>

林薇腿軟，我扶住她。

“手術(shù)成功率？”我問。

“百分之七十，但不能再拖了。”

林薇哭泣：“都怪我，應該早點做手術(shù)?！?/p>

“現(xiàn)在不晚?！贬t(yī)生安慰。

簽字時，林薇手抖得無法握筆。

“我來。”我接過文件，簽下名字。

“家屬等候區(qū)請耐心等待。”護士說。

漫長等待。

林薇一直低聲哭泣，我摟著她，這次她沒有拒絕。

“她會沒事的?！蔽野参?，心里卻沒底。

五小時后，醫(yī)生出來。

“手術(shù)成功。”

我們松口氣。

“但需要觀察24小時?！?/p>

重癥監(jiān)護室外，我們透過玻璃看著女兒。

她身上插滿管子，小臉蒼白。

“我一直害怕這一天?！绷洲陛p聲說。

“為什么瞞著我她的病情？”

“不想你擔心?！?/p>

“我是她父親！”

“我知道，”她終于承認，“但我習慣了獨自面對?！?/p>

我握住她的手：“你不必再獨自面對任何事。”

她靠在我肩上， exhausted。

那晚，我們聊了很多。

關(guān)于女兒的童年，她的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說話。

我錯過的所有時光。

“她第一句話是‘媽媽’，”林薇微笑，“但學會的第二個詞是‘爸爸’?！?/p>

我愣?。骸笆裁?？”

“她指著電視上的男人叫爸爸，”林薇眼中含淚，“我哭了整整一晚?！?/p>

心如刀割。

“對不起?！?/p>

“不是你的錯。”她終于說。

凌晨林念陳醒來，我們被允許進入病房。

“媽媽，爸爸?！彼撊醯亟小?/p>

我們各握她一只手。

“我夢到我們在野餐?！彼÷曊f。

“等你好了，我們就去?！蔽页兄Z。

她笑了，再次入睡。

走廊上，林薇對我說：“謝謝?！?/p>

“為什么？”

“因為你在身邊，沒有你，我可能撐不過來?！?/p>

我看著她，突然明白。

無論她心里有誰，此刻我們是一家人，這就夠了。

07

林念陳恢復得很快，孩子的心臟強大得超乎想象，醫(yī)生說再觀察一周即可出院。

我每天24小時守在醫(yī)院，公司事務全部推后。

林薇也是，書店暫時歇業(yè)。

第三天晚上，她回家取換洗衣物，我獨自陪女兒。

“爸爸，”她突然問，“你會和媽媽結(jié)婚嗎？”

我嗆到：“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別人的爸爸媽媽都結(jié)婚?！?/p>

我撫摸她的頭：“情況比較復雜?！?/p>

“你還愛媽媽嗎？”

孩子的問題總是直擊核心。

“我一直愛她。”十年后，我終于承認。

“那她愛你嗎？”

“我不知道?！?/p>

林念陳思考片刻：“我覺得她愛你?！?/p>

“為什么？”

“她經(jīng)常看著你的照片發(fā)呆。”

我愣?。骸笆裁凑掌俊?/p>

“她床頭柜里有一本相冊，全是你的照片。”

心狂跳。

“真的？”

“嗯，我偷偷看到的，”她壓低聲音，“別告訴媽媽?！?/p>

我微笑：“我們的秘密?！?/p>

林薇回來后，我看她的眼神不同了。

如果她還保留我的照片，那是否意味著她心里的人可能是我？

第二天，林建國來探望。

林念陳睡著后，我們在外間聊天。

“叔叔，謝謝你當初告訴我真相。”

老人嘆氣：“我其實很后悔。”

“為什么？”

“也許不該告訴你?！?/p>

我愣住：“什么意思？”

他猶豫良久：“薇薇不讓我說，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不明白。”

“念念……不完全是你的孩子?！?/p>

時間靜止。

“什么？”

“我是說薇薇做了一次人工授精，在你之后?！?/p>

我如墜冰窟。

“所以……念念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老人不敢看我，“當時你們剛離婚，她發(fā)現(xiàn)懷孕，但想做掉，我勸她留下，但她擔心孩子健康，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她接受了一次捐贈者的精子，混合受精。”

我怔在原地，無法消化這個信息。

也就是說，林念陳可能不是我的生物學女兒。

難怪出生證明上父親空白，難怪林薇一直拒絕我做DNA檢測。

“她為什么這么做？”

“她想要孩子，但不確定你是否會回來，也不確定你是否想要，所以……”

所以給我留了可能性，也給自己留了退路。

復雜的心情。

如果孩子不是生物學上的我的……我還愛她嗎？

回到病房，看著那張熟睡的小臉。

無論血緣如何，她就是我女兒，這一點不會改變。

林薇回來時，我直接問了她。

“為什么不告訴我混合受精的事？”

她臉色驟變：“爸爸告訴你的？”

“是?！?/p>

她頹然坐下：“我就知道會這樣?！?/p>

“為什么隱瞞？”

“因為……”她抬頭，淚眼婆娑，“如果我告訴你可能不是你的孩子，你還會接受她嗎？”

“會?！?/p>

她愣?。骸笆裁矗俊?/p>

“無論血緣如何，她叫我爸爸，我就是她爸爸?！?/p>

林薇的淚水奪眶而出。

“對不起，我太害怕失去，當年你說不想要孩子，我怕極了?！?/p>

“所以你就用這種方式，讓我有可能成為父親，又不完全確定？”

她點頭。

我抱住她：“傻瓜，我愛的是她這個人，不是那百分之五十的DNA?！?/p>

我們在病房相擁。

門外，林念陳偷偷看著，微笑。

她躡手躡腳回到床上，假裝睡覺。

我們進入時，她“剛好”醒來。

“媽媽，爸爸，你們和好了嗎？”

林薇看我一眼，微笑：“我們一直很好。”

出院那天，陽光明媚。

林念陳左手拉著我，右手拉著林薇。

“我們現(xiàn)在是一家人了嗎？”她問。

林薇看我，眼中是期待。

“一直是?！蔽一卮?。

送她們回家后，我接到公司電話。

“陳總，總部派人來視察，請您立即回來?！?/p>

不得不離開。

“公司有事?！蔽冶傅卣f。

林薇理解地點頭：“去吧?！?/p>

林念陳不舍地抱住我：“早點回來?！?/p>

“一定?！?/p>

回公司路上，我思緒萬千。

無論林薇是否接受我，我都會盡父親的責任。

但內(nèi)心深處，我期待更多，期待完整的家庭。

十年后，我們可能還有機會嗎？

08

總部視察變成了一場危機。

區(qū)域業(yè)績不達標，可能裁員。

我作為新任經(jīng)理，難辭其咎。

連續(xù)一周，我忙于工作，無法見女兒，每天只能視頻通話。

林念陳恢復良好，已返校上課。

周五，終于有時間見面。

我買好禮物前往學校，卻看到林念陳被一個男人接走。

陌生男子，約四十歲。

我心中一緊，跟上他們，男人帶她進了一家咖啡館，我在窗外觀察。

女孩表情自然，與男人愉快交談，不像陌生人。

難道……心中升起不祥預感。

半小時后，男人送她回書店。

林薇在門口等待，與男人交談幾句。

男人離開，我走上前。

“剛才那人是誰？”

林薇嚇了一跳：“你怎么來了？”

“接女兒，”我盯著她，“那人是誰？”

她猶豫：“一個朋友?！?/p>

“什么朋友會單獨接別人女兒去咖啡館？”

林念陳插嘴：“張叔叔是來看我的！”

張叔叔？

我突然想起：“是你前夫？”

林薇點頭。

醋意翻涌。

“他為什么來？”

“出差順路?！?/p>

“就這么簡單？”

“你什么意思？”林薇不悅。

“他為什么還來找你？”

“我們保持朋友關(guān)系，不行嗎？”

林念陳看著我們爭吵，眼中含淚。

“不要吵架?！?/p>

我們立即停止，但緊張氣氛持續(xù)。

送她回家后，我們終于有機會單獨交談。

“你還和他聯(lián)系？”我問。

“偶爾。”

“為什么沒告訴我？”

“沒必要，”林薇直視我，“我們不是夫妻，甚至不是情侶?！?/p>

話如冷水潑面。

是啊，我有什么資格質(zhì)問她？

“我以為……”我說不下去。

“以為什么？因為共同照顧孩子，我們就要復合？”

難道不是嗎？我心里想。

“陳然，”她語氣軟化，“我很感激你為做的一切，但……”

“但你心里有別人?！蔽姨嫠f完。

她怔住，隨即點頭，心沉入谷底。

“我明白了?！?/p>

轉(zhuǎn)身離開，心如刀割，原來一直是我自作多情。

她保留照片，可能只是懷念過去，而非期待未來。

接下來一周，我全心投入工作，用忙碌麻痹自己。

直到林建國打電話來，“小陳，好久沒來了?！?/p>

“最近忙?！?/p>

“薇薇也這么說，”他停頓，“你們吵架了？”

“沒有?！?/p>

“那為什么都不來看念念？她很想你?！?/p>

心酸?！拔視視r間?！?/p>

周末，我還是去了。

林念陳看到我，高興地撲上來。

“爸爸，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永遠不會?！蔽揖o緊抱住她。

林薇站在不遠處，表情復雜。

我?guī)畠喝ビ螛穲@，玩旋轉(zhuǎn)木馬時，她突然問。

“你和媽媽吵架了嗎？”

“為什么這么問？”

“她最近經(jīng)常哭?！?/p>

我愣住：“什么時候？”

“晚上，我聽到她房間有哭聲。”

心揪緊。

“知道為什么嗎？”

她搖頭：“我問過，她說眼睛不舒服?！?/p>

回家路上，林念陳睡著在車上，我抱她上樓。

林薇開門，讓我進屋。

安置好女兒后，我們坐在客廳。

“聽說你最近心情不好?！蔽抑苯訂枴?/p>

她驚訝：“念念告訴你的？”

“是。”

她低頭：“工作上的事。”

“書店有問題？”

“有點困難，”她承認，“線上競爭太激烈?！?/p>

“需要幫助嗎？”

她搖頭：“我自己能解決?！?/p>

又是這樣，總是拒絕我的幫助。

“薇薇，即使我們不能成為戀人，也是朋友，是孩子的父母。”

她眼中閃過什么：“只是這樣嗎？”

“你還想怎樣？”我有些生氣，“你明確表示心里有別人，我尊重你的選擇?！?/p>

她張嘴想說什么，又咽回去。

“是啊，”她輕聲說，“這樣最好?！?/p>

離開時，我感到深深的無力。

無論我怎么做，都無法靠近她的心。

也許該放棄了，只專注于父親角色就好。

第二天，我意外收到一封信。

來自林薇，手寫的。

09

信封很厚，我小心拆開。

信紙上是林薇娟秀的字跡。

「陳然，寫這封信需要很大勇氣。

首先道歉，為我所有的隱瞞和固執(zhí)

那天你說我心里有別人，我沒否認，因為那是事實，但沒告訴你的是，那個人一直是你，十年了，我從未停止愛你，離婚是我這輩子最后悔的決定，當時太年輕，太驕傲，不肯低頭，等你回頭，你卻不再來，發(fā)現(xiàn)懷孕時，我想過告訴你但你說過不想要孩子，我怕你用責任代替愛情，所以選擇離開，混合受精是爸爸的建議。

他怕我獨自撫養(yǎng)孩子太辛苦，建議找個捐贈者，但我無法接受完全陌生的基因，所以保留了你的一半可能性，這很自私，我知道，給孩子取名念陳，書店叫念然都是思念你的方式，你出現(xiàn)時，我既高興又害怕，高興你終于回來害怕你只是為責任，而非愛情，所以拒絕，所以推開。

看到你和念念相處，我多么渴望我們是一家人但你說我們回不去了，那天在醫(yī)院，我以為我們有機會，但后來你不再提起，我想你終于明白，我們之間隔了太多時光，現(xiàn)在寫這些不是要你回應，只是不想帶著秘密過一輩子，謝謝你愛我們的女兒，永遠感激。薇」

信從手中滑落，我怔在原地。

原來如此。

所有誤解，所有錯過，都源于自尊和恐懼。

她愛我。

十年了，她一直愛我，如同我一直愛她。

立即抓起車鑰匙，我要去找她。

現(xiàn)在，立刻。

開車途中，回憶如潮水涌來。

離婚那天她紅腫的眼睛，她試圖挽回的那頓晚餐。

我醉酒晚歸時她擔心的表情，所有跡象表明她還在乎，而我竟如此盲目。

車停在書店前，我沖進去。

林薇正在整理書架，看到我，愣住。

“陳然？”

我舉起信：“是真的嗎？”

她臉紅：“你收到了?！?/p>

“你心里的人一直是我？”

她低頭，默認。

“為什么不說？為什么讓我誤會？”

“怕被拒絕，”她輕聲說，“你已經(jīng)知道孩子可能不是你的，還愿意接受她，但如果知道我還在愛你，我怕你出于責任接受我?！?/p>

“傻瓜，”我上前握住她的手，“我不是出于責任才想和你在一起。”

她抬頭，眼中含淚。

“那是為什么？”

“因為我從未停止愛你?！?/p>

她撲進我懷里。

我們相擁，仿佛要將十年的分離彌補。

“對不起，”她哽咽，“我太固執(zhí)。”

“我也是?！蔽覔崦念^發(fā)。

門外，林念陳偷偷看著， smile。

她悄悄關(guān)上門，掛上“暫停營業(yè)”的牌子，給我們獨處時間。

10

三個月后，我們舉辦了簡單婚禮。

就在書店里，只邀請最親近的親友。

林念陳是花童，興奮得整晚沒睡。

“我現(xiàn)在是真正有爸爸的孩子了！”她對所有客人宣布。

令人心酸又感動。

交換誓言時，我特意準備了自己的。

“薇薇，十年前我們因為年輕和驕傲分開，命運卻用奇妙的方式將我們重新連接，我不感謝分離，但感謝第二次機會，這次我會緊握你的手，無論順境逆境，直到永遠?！?/p>

林薇的眼淚弄花了妝。

“陳然，我曾經(jīng)以為愛是占有和妥協(xié)，現(xiàn)在明白愛是理解和成長， 謝謝你成長為我需要的人， 也謝謝讓我成為更好的自己。，我會用余生愛你和我們的女兒?！?/p>

林念陳跑上來：“還有我，我也會永遠愛爸爸媽媽！”

賓客歡笑中，我們?nèi)藫肀А?/p>

晚上在林薇的公寓，我終于看到那本相冊，里面確實全是我的照片，甚至有些是我不知道的。

“什么時候拍的？”

“離婚后，”她承認，“我請私家偵探拍的?！?/p>

我驚訝：“為什么？”

“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她靠在我肩上，“每次想你，就看這些照片。”

心酸又甜蜜。

“以后再也不用看照片了?！蔽覔Ьo她。

林念陳探頭進來：“我可以和爸爸媽媽一起睡嗎？”

我們相視一笑，“當然。”

女孩高興地跳上床，擠在我們中間。

“現(xiàn)在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彼凉M足地說。

“一直是。”我和林薇異口同聲。

月光從窗戶灑入，照在三人相擁的身影上。

十年分離，一度以為永遠失去。

但愛能穿越時間，跨越誤會。

最終引領我們回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