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的一個清晨,重慶白公館監(jiān)獄的鐵門吱呀作響,軍統(tǒng)高層沈醉,來到這座監(jiān)獄視察。
監(jiān)獄內(nèi)的人看到他,紛紛低下頭,不愿與他對視,就在這時,沈醉在放風壩邊發(fā)現(xiàn)了個老頭。
這老頭看起來瘋瘋癲癲的,下著雨的天氣,別人都在躲雨,他卻在雨中跑步。
他一開始也以為這就是個關(guān)久了被逼瘋的老頭,可就在老頭經(jīng)過他身邊與他眼神對視后,沈醉瞬間察覺不對勁,他立刻下令:
“這老頭在裝瘋,抓住他。”
這老頭是誰?沈醉為什么判斷他在裝瘋?被抓起來后他怎么樣了?
1947年初春的一天,重慶白公館的鐵門開啟,所有犯人都不自覺地往門口看了一眼,卻又立刻低頭——那是軍統(tǒng)高級人物沈醉要來視察。
沈醉緩步走入,他身后跟著幾位軍統(tǒng)特務,一邊走一邊小聲交談著些什么,但沒人敢高聲說話。
正當眾人走到放風壩邊,沈醉突然停下了腳步,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映入了他的視線。
那人穿著破爛不堪的棉衣,頭發(fā)糾結(jié)成一團,像雞窩一樣亂蓬蓬的,腳步雖快卻不凌亂。
他在壩子邊奔跑,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全然不顧腳下的泥濘,一旁的特務低聲道:
“這老頭啊,瘋了十幾年了,早不認人了。”
但沈醉并未立刻回應,他的眉毛微微蹙起,視線死死地盯著那道奔跑的身影,眼神中閃過一絲狐疑。
他曾見過真正的瘋子,那些人眼神空洞、意識飄忽,奔跑時多是毫無目的地亂撞亂跳。
而眼前這個瘋老頭,動作利落,腳步穩(wěn)健,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太亮了。
就在老頭經(jīng)過沈醉身邊的那一刻,沈醉猛地轉(zhuǎn)過身來,四目相對的瞬間,老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短暫地、清晰地與沈醉對視了一秒。
那是一雙有焦點、有意圖的眼睛,那是一種即便身處黑暗,也死死抓住一線希望的眼神。
“這人……裝瘋!”沈醉冷不丁吐出四個字,聲音雖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厲。
身后的幾個特務一愣,有人還小聲笑了:
“沈處長怕是多疑了吧?他可在這兒瘋了十多年啦?!?/p>
“抓起來!”沈醉的語氣比剛才更堅定。
監(jiān)獄的獄警連忙上前解釋:
“沈處長,您誤會了,這韓子棟早就瘋了,瘋了有十年之久,哪還能演這戲?”
沈醉卻沒有聽進去,他太熟悉這種偽裝了,作為軍統(tǒng)高層,沈醉在各地審問過無數(shù)人。
有人能忍,有人會哭,但那些真正有故事的人,他們最懂得“藏”,而裝瘋,正是最有效的藏身方式。
特務們雖然滿臉狐疑,但見沈醉如此堅持,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將瘋老頭控制住,可他們的心里還是覺得,這老頭不是裝瘋,而是真瘋了。
這個被沈醉懷疑裝瘋的老頭——韓子棟,正是被國民黨關(guān)押了13年的地下黨成員。
1930年,二十出頭的韓子棟來到北平求學,他租住在城南的一間小閣樓里,靠著打短工、代抄稿件和做一些文書活勉強糊口。
這個時期,他在一間書店里,偶然結(jié)識了一位地下黨成員,1933年春,韓子棟正式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因為有學生的身份做掩護,組織便讓他臥底國民黨特務組織藍衣社。
藍衣社是國民黨麾下最隱秘也最兇殘的特務組織,是黨內(nèi)清洗與監(jiān)控的主要力量,情報工作與刺殺任務皆由其負責。
韓子棟以“書店店員”和“北大學生”的雙重身份作掩護,憑著過硬的文化素質(zhì)與穩(wěn)重的處世之道,很快便得到了上層的信任。
他出入秘密會議,暗中記下文件內(nèi)容,甚至機密檔案,然后悄悄傳遞出去,挽救了不少地下黨人的生命。
但就在1934年,韓子棟收到家書,母親病重,他向組織申請?zhí)接H,途中卻遭遇了設(shè)伏,被國民黨特務逮捕。
審訊室里,辣椒水、老虎凳、電擊、皮鞭……各種酷刑輪番上陣,他的牙齒被打掉了幾顆,手腳的關(guān)節(jié)多處錯位,但他始終只有一句話:
“我不是共產(chǎn)黨,我只是回家看母親?!?/p>
特務們起初帶著興奮與譏諷,一輪又一輪地上刑,期待這青年人會在痛苦中哭喊求饒。
可直到第五天,第七天,第十天,他始終沒有供出任何一名同志,沒有透露任何一項任務。
最后,敵人終于失去了耐心,把他送往重慶,關(guān)進了那座專門為“硬骨頭”而設(shè)的白公館。
韓子棟在這里被剝奪了人身自由,但他并沒有被摧毀,他時刻都在籌謀怎么逃出去。
但白公館的看守太嚴格,尋常的辦法根本沒用,他只有一個辦法——裝瘋。
韓子棟開始“瘋”的那天,沒有人覺得突兀,只見他坐在墻角,目光空洞,喃喃自語,嘴里念叨著沒人聽得懂的話。
他的身上散發(fā)著餿臭,他的發(fā)絲亂如野草,夾著枯葉與塵土,他的衣服破了又破,縫了又爛,卻從不更換。
“瘋了,徹底瘋了。”看守們搖頭嘆息,有的甚至還帶著點嘲諷,“可惜一張讀書人的臉,竟也淪落到這般田地。”
韓子棟聽見了,卻裝作聽不見,他知道,第一步,他必須成為“別人眼中的瘋子”,一個無害的、廢掉的、不會說真話的瘋子。
他故意把飯菜倒在地上,再抓起沾滿泥沙的飯粒塞進嘴里嚼。
他會突然間大喊大叫,又會在深夜咯咯傻笑;有時走到看守面前,他會猛地撲倒跪下,說要拜天拜地拜祖宗。
沒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所有人都覺得:這人,瘋得不輕。
但事實上,韓子棟每一次舉動都有安排、有意圖,他奔跑不是因為多余的精力,而是借著放風的名義觀察監(jiān)獄的布局。
他裝瘋不是為了逃避現(xiàn)實,而是在尋找可乘之機,他“瘋”的越徹底,越能換來看守的忽視;他裝得越久,周圍的人就越放松警惕。
甚至那次沈醉親自下令把他抓回去,那些獄警也仍然認為他是瘋子,沒過多久就又對他放松了警惕。
裝瘋的同時,他也在鍛煉自己的身體,他會在風雨中奔跑,無論寒暑,不曾間斷。
有人笑他是瘋子跑馬拉松,他卻知道——這是他越獄逃命的底子,沒有體力,一切都只是空想。
他的腳掌磨出了厚繭,他的身體越發(fā)靈活,甚至能悄無聲息地從一堵低墻翻越,再原地裝作跌倒。
白公館的某一扇窗下,有一個拐角,那是看守最不注意的死角,每個月押送物資時,車子在這個位置會停留三分鐘,韓子棟把這些信息一一記在心里。
他甚至利用瘋子身份爭取到了“外出”的機會,看守嫌他身臭,便有時差遣他幫忙挑菜、倒泔水。
他每一次走出大門,都會默默數(shù)著外面到嘉陵江口的距離,會記住路邊商鋪的招牌變化。
他知道,逃出去不能靠沖動,而是靠一擊即中的機會,而機會,終究還是來了。
那天,韓子棟被帶去鎮(zhèn)上買菜,負責帶他出去的是個剛調(diào)來的特務,年輕氣盛,又好賭成性。
走到磁器口街口,茶樓里傳出清脆的麻將聲,特務猶豫了片刻,終究敵不過賭癮的誘惑,讓韓子棟看著菜籃子,自己準備樓。
韓子棟心跳加速,面上卻依舊是一副瘋子的模樣,拍手叫嚷著:
“解手!解手!”
特務不耐煩地揮手讓他去廁所,他點頭稱是,轉(zhuǎn)過身卻在轉(zhuǎn)角突然停下。
他沿著熟悉的小巷,借著破舊公廁的掩護脫掉囚衣,用早就準備好的便服替換,那是他多年前偷偷藏在雜物堆中的衣物,用臟布包著,一直無人發(fā)現(xiàn)。
他沒再回頭,一路小跑穿過鬧市,轉(zhuǎn)入下坡的青石小路,直奔江邊,坐上一艘小船,船緩緩駛出,韓子棟窩在船艙角落,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響。
傍晚時分,船靠岸,他披著草席走入山林,幾天后出現(xiàn)在數(shù)十里外的一個小村莊。
瘦骨嶙峋、面容枯槁的他沒人注意,他甚至可以大搖大擺地坐在路邊曬太陽——因為沒人認得他了。
太久了,他早已不是那個挺胸抬頭、意氣風發(fā)的年輕學生。
他輾轉(zhuǎn)找到了早年的聯(lián)絡(luò)人,傳遞出一條簡短卻震撼的信息:
“白公館,有人逃出來了?!?/p>
當他終于站在組織的面前時,同志們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瘦得只剩一副骨架,脊背彎曲,臉上滿是風霜與歲月的裂痕。
他的頭發(fā)全白了,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些許沙啞——可他站得筆直,眼中那團火依舊沒有熄滅。
“你還活著?”有人哽咽著問。
“還活著?!表n子棟點頭,聲音低沉卻有力,“我還要干事?!?/p>
此后的日子,他沒有急著恢復,而是拿出一疊紙。
那是他在白公館潛伏期間繪制的情報:牢房分布、警衛(wèi)動線、電網(wǎng)位置、地下密道、管理者習性……他如數(shù)家珍地一一解釋,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
組織根據(jù)這些信息,重新制定營救計劃,他的經(jīng)驗與記憶成了后來渣滓洞、白公館成功營救的重要支點之一。
隨著身體逐漸恢復,韓子棟被調(diào)往西南戰(zhàn)線負責地下組織聯(lián)絡(luò)與敵后情報傳遞。
他拒絕一切特殊待遇,只說一句話:
“我還有很多事沒做?!?/p>
多年后,《紅巖》一書中塑造了一個“華子良”的形象:沉默、隱忍、清醒。
在看似瘋癲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堅定不屈的靈魂,他的原型,正是那個從“瘋”里掙脫、從地獄走出、用十三年時間走出光明的男人——韓子棟。
1992年5月19日,韓子棟因病在貴陽去世,享年84歲。
他沒有留下太多言語,也沒有高調(diào)回憶過往,但他的事跡,如烈火焚心,鐫刻在無數(shù)后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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