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深秋，北平的夜里冷得透骨，陳融生蹲在軍用地圖前，眼睛熬得發(fā)紅，他隔兩天就往張家口前線送一回假情報，可真仗怎么打，他一點消息也等不到，這晚他剛歪在床上，門被一腳踹開，槍口頂上他眉心，黑洞洞的，沒一點聲息。

說，你到底是哪邊的人，來人聲音沙啞，陳融生一愣，這人是謝士炎，和他一塊干了五年，如今軍裝挺得筆直，手里握著一把冰涼的手槍。

謝士炎猛地收槍入套，從懷里掏出一沓紙摔在桌上，這是孫連仲的進攻計劃，十天后打張家口，我賭你不是國民黨，把這東西交給共產(chǎn)黨，他盯著紙上那個紅戳，喉嚨發(fā)緊，謝士炎接著說，你要是不干，我現(xiàn)在就開槍。

兩人在夜里開車直奔北京飯店，陳融生剛下車，謝士炎就開口說，等會兒要是有人追，你就說你是我的線人，話還沒說完，吉普車就拐進街角不見了，陳融生沖上二樓客房，把文件扔給等在那里的徐冰，謝士炎給的，真假你自己辨。

徐冰掃完文件，臉色一沉，這是真東西，他剛要出門，走廊里就響起皮鞋聲，陳融生被塞進衣柜，從縫里看見兩個便衣在門外轉(zhuǎn)悠，等徐冰帶著文件走遠，他換上一身國民黨軍裝，從后門鉆進胡同口。

謝士炎的車等了二十分鐘，陳融生上車時瞧見后視鏡里跟了輛轎車，他沒說話，謝士炎猛打方向盤拐進死胡同，后車剎住，陳融生跳下車，鉆進菜市場，脫了軍裝，反穿外套，朝另一邊走去。

凌晨四點，兩人在西直門城墻底下碰了頭，謝士炎摸著燒餅攤那條油乎乎的圍裙，掏出一張證件，說，這是去南京的車票，我明天走，陳融生沒吭聲，把半塊燒餅遞過去，天邊剛泛白，他們就各自朝不同方向去了，身后傳來幾聲雞叫。

三個月后，張家口那邊打完了，共軍贏了，謝士炎的車票，還攥在手里，沒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