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現(xiàn)場。

張大千作品《開歲百福圖》。

日前，“長兄如父·棠棣護珍——張善孖、張群與張大千曠世情誼特展”于北京圣佳藝術(shù)中心開展。該展覽以張善孖、張群與張大千的棠棣情誼為脈絡，匯集近百件珍貴書畫、信札及文房器物，立體呈現(xiàn)三位傳奇人物四十余年的深厚羈絆。

張大千紀念館首任館長汪毅表示，在展覽現(xiàn)場中，觀眾能感受到兄弟般的情誼和溫暖。他指出，此次展覽的特色在于展現(xiàn)了張善孖、張大千和張群的兄弟情誼。張善孖和張大千是同宗同胞兄弟，張群與他們則是異父異母的同胞兄弟。在張善孖100年紀念展時，張群為展覽撰寫序言，張大千則稱張群為“岳軍吾兄”“岳軍老鄉(xiāng)長”“岳軍老長兄”，視之為“兄”。這種特別的張氏兄弟情誼構(gòu)成了展覽的重要特點，類似的展覽前所未有。

著名收藏家、張大千鑒賞家程恩嶸談到，張大千是中國繪畫史上最具傳奇色彩的巨匠，其藝術(shù)成就卓越，市場表現(xiàn)尤為突出，對后世影響深遠。

著名畫家任重指出，研究張大千離不開對張善孖、張群兩位先生的探尋。張大千15年學畫生涯中，二哥張善孖不僅是他的啟蒙導師，悉心指導技藝，更將于右任、何香凝等引薦給他，為其藝術(shù)之路鋪路。即便23歲赴敦煌臨摹前夕，聽聞張善孖去世的噩耗，張大千在悲痛中仍堅守使命，毅然前往，這份執(zhí)著令人動容。張群先生則是張大千一生的重要支持者，二人因書畫相知結(jié)緣，情誼貫穿始終。張大千曾為張群祝壽創(chuàng)作《四天下》，以劍閣、夔門、峨眉、青城四處四川勝景入畫，這些意象也成為他日后作品中的?？汀Ｓ葹樘貏e的是，這幅畫作選用的是20歲時張群委托他繪制乾隆金箋的古紙，一紙承載數(shù)十年深厚交情。

著名書札收藏家、黑龍江大學博物館館長臧偉強分享了2004年在一場拍賣會上見證張大千作品引發(fā)多位藏家求購的親身經(jīng)歷。他回憶自己與研究張大千的收藏家好友一同參加拍賣，預展時看見張大千的一幅潑墨潑彩巨制《云山圖》。拍賣當天，因下雨交通堵塞，友人夫婦乘人力車趕到現(xiàn)場，最終以200萬元拍得此畫。提貨時發(fā)現(xiàn)裝裱是香港精裱，極為精美。有人當場出價700萬元求購，更有神秘人士愿加50萬購買，但被拒絕。后來一位74歲戴小禮帽的老先生(后知是著名收藏家林百里先生)欲加價數(shù)百萬求購，但友人夫婦仍未轉(zhuǎn)售，可見喜愛至深。此畫后來在香港、臺灣和美國多次展出發(fā)表，至今仍為藏家珍藏?！　?/p>

　　“虎癡”善孖的家國情懷　　

本次展覽深入揭示了張善孖先生超越“虎癡”畫家的宏大格局。他是一位將藝術(shù)與民族命運緊密相連的革命志士。

在抗戰(zhàn)時期，他創(chuàng)作了《正氣歌像傳》《怒吼吧，中國》等巨作，以虎為民族精神的圖騰，極大地振奮了國人士氣。更令人敬佩的是，他于1938年毅然攜包括與張大千合作在內(nèi)的180余幅作品遠赴歐美，開啟了一場名為“藝術(shù)抗戰(zhàn)”的海外征程。

張善孖先生在法國巴黎國家博物館舉辦了兄弟畫展，開創(chuàng)了中國畫家在此辦展的先河，并獲法國總統(tǒng)授勛。在美國，他成為首位進入白宮的中國畫家，向羅斯?？偨y(tǒng)贈畫，其畫作《勇猛精進，一致怒吼》更被用作紐約世博會的巨幅廣告，為國家募得巨額捐款，全部支援抗戰(zhàn)。他為陳納德將軍創(chuàng)作的《飛虎圖》，其精神與意象直接影響了“飛虎隊”的命名與標志，堪稱“第四戰(zhàn)線”的文化斗士?！　?/p>

　　大千世界的溫情底色　　

展覽現(xiàn)場，一封長達2.7米的家書，是目前所見最長的張大千家書，滿含對親人的思念與歸鄉(xiāng)的期盼。它正是張大千與侄女張心素(張善孖之長女)的通信，這些信件與張大千繪贈張心素的作品，也是展覽中最催人淚下的部分。

張心素晏偉聰成婚時，張大千以《寒枝白頭》作為贈禮，以“白頭翁”寓意“白頭偕老”；為張心素繪《卷簾仕女》，祝福其雅致生活。1981年，在各方努力下，張心素母子得以赴美，期望能與叔叔張大千在美相見，再輾轉(zhuǎn)至臺灣團聚。然而，張心素在舊金山苦等半年，卻因無法取得臺灣通行證，最終未能與叔叔見上最后一面，只得“忍淚別去”。這段遺憾被張大千深刻地記錄在贈予張心素母子的畫作上，在《紅葉小鳥》中他題寫“忍淚別去”，在《淵明覓菊圖》中更是老淚縱橫地寫下對故鄉(xiāng)兄弟的思念，并囑咐侄女將此畫帶回四川示于親友，其情其景，感人至深。　　

　　大千海外拓展的艱辛　　

展覽中大量首次公開的張大千家書，為我們打開了一扇了解其真實海外生活的窗口，尤其是與過繼兒子張葆蘿(張心一)的27封通信，記錄了他從1950年代至1980年代海外生涯的點點滴滴。

這些信件生動展現(xiàn)了一位藝術(shù)巨匠在盛名之下不為人知的艱辛：他輾轉(zhuǎn)于阿根廷、巴西、美國等地，頻繁辦展的背后是經(jīng)濟的時常拮據(jù)、糖尿病與眼疾的困擾，以及跨國搬家的繁瑣。信中多次提及他為籌措資金，不得已變賣心愛的珍藏，如王羲之《行穰帖》的質(zhì)押與出售過程，令人扼腕。然而，即便自身身處“絕境”，他依然以一己之力肩負著數(shù)十位家人、學生乃至傭人的生活重擔，時常接濟國內(nèi)外的親友，字里行間充滿了“養(yǎng)其身易，養(yǎng)其志難”的無奈與巨大的家庭責任感?！　?/p>

　　岳軍張群的世紀情誼　　

張大千的藝術(shù)成就蜚聲國際，而其背后最重要的支持者與推手，正是張群。展覽通過大量信札與文獻，詳細呈現(xiàn)了張群如何以遠見與情誼，為張大千搭建起通往世界的橋梁。如早期在四川為其策劃系列展覽，在其經(jīng)濟陷入困境時親自牽頭組織畫展并助其售畫渡過難關(guān)，張群始終是張大千最堅實的后盾。晚年，張群更是鼎力協(xié)助張大千興建摩耶精舍、安排醫(yī)療團隊，處理其身后事。張大千為答謝張群協(xié)助興建摩耶精舍而作的《開歲百福圖》，以松樹、吉祥花卉等題材，在離開美國前的最后一個除夕精心繪制，表達其最深切的感恩。據(jù)統(tǒng)計，在摩耶精舍時期的1675天里，兩人見面多達575天。張大千每年唯一會親自登門拜年的對象就是張群，這份友誼成為藝術(shù)史上的一段佳話。

本版采寫：南都記者 黃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