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化元年七月,后梁皇帝朱溫敗軍歸來,病體沉重,他選擇在洛陽張全義家中避暑養(yǎng)病。
十天后,張府上下女眷無一幸免。面對奇恥大辱,張全義的應(yīng)對方式震驚了所有人。
張全義面臨的抉擇
張全義這輩子做過最危險的決定,就是救朱溫一命。
光啟三年,張全義被李罕之圍困在河陽,城里沒糧食了,張全義和手下靠吃木屑度日。每天天不亮,他就得爬上城墻看敵軍動靜。李罕之這人心狠,圍城不攻,就是要餓死城里所有人。
張全義派人向朱溫求救,朱溫當(dāng)時還叫朱全忠,剛從黃巢軍叛變投唐不久,正需要盟友證明自己的價值。他二話不說,派兵擊退了李克用和李罕之的聯(lián)軍。
這一救,救出了大問題。
張全義從此欠下朱溫一條命,在亂世里,救命之恩比血緣關(guān)系還要牢固。張全義心里清楚,朱溫這個人睚眥必報,你不聽話,他能滅你全族。
二十多年過去了,朱溫從節(jié)度使爬到皇帝,張全義從河南尹升到魏王。表面上君臣和睦,實際上張全義如履薄冰。
朱溫多疑,他曾經(jīng)四次想殺張全義,都被張全義的妻子褚氏進宮求情才作罷。褚氏怎么求情的?史書沒寫,能讓朱溫改變殺意的女人,手段絕對不簡單。
乾化元年,形勢更加兇險,李存勖在潞州大敗朱溫,梁軍損失慘重。朱溫的帝國搖搖欲墜,他開始懷疑身邊每一個人。
七月二十日,朱溫從前線敗退,身體不適,要在張全義家避暑。張全義接到消息,心里五味雜陳,皇帝來避暑,是恩寵還是催命符?
張全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會節(jié)園里修剪花草,準(zhǔn)備美酒佳肴,他吩咐家人,皇帝要什么給什么,絕對不能讓朱溫找到任何發(fā)脾氣的借口。
朱溫來了,六十歲的老頭,頭發(fā)花白,身體虛弱,眼神里還是那股狠勁,他看著張府的布置,滿意地點點頭。
張全義想不到的是,朱溫這次來,不只是為了避暑。
隱忍與智慧
歷史有時候像個說書人,越傳越離譜。
關(guān)于朱溫在張府的所作所為,不同的史書寫得天差地別?!缎挛宕贰氛f朱溫"全義妻女皆迫淫之"?!顿Y治通鑒》更狠,說他"亂其婦女殆遍"。
這些記載有多少可信度?
《舊五代史》比《新五代史》早寫幾十年,卻對這件事只字不提。薛居正編《舊五代史》的時候,親歷過五代亂世,按道理說應(yīng)該知道更多內(nèi)幕。
歐陽修寫《新五代史》時,已經(jīng)是北宋仁宗年間,那時候的文人對朱溫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所有臟水都潑在他身上。
為什么恨朱溫?因為正統(tǒng)觀念。
北宋建立后,史學(xué)家們開始爭論一個問題:五代十國時期,到底誰是正統(tǒng)?后梁朱溫滅了唐朝,自立為帝,后唐李存勖是沙陀人,但打著恢復(fù)唐室的旗號。
歐陽修傾向于認(rèn)為后唐是正統(tǒng),朱溫就成了十惡不赦的篡逆之徒。在這種史觀下,朱溫做什么都是錯的,傳說中的荒淫行為就被當(dāng)成鐵證寫進史書。
問題是,這些傳說的源頭在哪里?
王禹偁的《五代史闕文》。這本書收錄了很多野史傳說,可信度本來就不高,書里還說李存勖拿著三支箭告廟,明顯是編的。
孫光憲的《北夢瑣言》也提到類似內(nèi)容,這些都是筆記小說,不是正史。
再看看朱溫當(dāng)時的身體狀況,六十歲的老頭,常年征戰(zhàn),身體早就垮了,史書明確記載他在張府避暑不久就病死了。一個油盡燈枯的病人,真有那個精力嗎?
更關(guān)鍵的是政治邏輯。
張全義在洛陽經(jīng)營了幾十年,手下有兵有糧,是朱溫最重要的盟友,梁晉爭霸正打得火熱,朱溫需要張全義提供后勤支持。這個時候得罪張全義,等于自斷一臂。
朱溫再混蛋,也不會蠢到這個地步。
那么真相是什么?
可能就是普通的避暑,朱溫病了,需要休養(yǎng),張全義主動獻上自己的園子,兩個老狐貍在一起喝酒聊天,各取所需。
后來的史學(xué)家為了抹黑朱溫,把這件普通的事情編得越來越離譜。
張全義的應(yīng)對策略
即便傳說是真的,張全義的反應(yīng)也值得玩味。
兒子張繼祚要殺朱溫。
史書記載,張繼祚"憤極",拿著刀就要去找朱溫拼命,這個反應(yīng)很正常,任何有血性的男人都受不了這種侮辱。
張全義攔住了兒子。
他對張繼祚說:"吾家頃在河陽,為李罕之所圍,啖木屑以度朝夕,賴其救我,得有今日,此恩不可忘也。"
翻譯過來就是我們家當(dāng)年被圍困,靠吃木屑活命,是他救了我們,這個恩情不能忘。
張繼祚聽了,氣得渾身發(fā)抖,最終還是放下了刀。
這段對話很有意思,張全義沒有否認(rèn)發(fā)生了什么,也沒有為朱溫辯護,他只是強調(diào)恩情。
這就是張全義的政治智慧。
在亂世里,道德和尊嚴(yán)都是奢侈品,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務(wù)。張全義看得很清楚,朱溫雖然可恨,但現(xiàn)在還是皇帝,殺了朱溫,張家滿門都得死。
更重要的是大局。梁晉爭霸還沒結(jié)束,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這個時候站錯隊,后果不堪設(shè)想。
張全義選擇忍耐,不是因為軟弱,而是因為聰明。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對的,一年后,朱溫被兒子朱友珪殺死。又過了十年,李存勖滅掉后梁,建立后唐。
張全義又一次站對了隊。
李存勖進入洛陽后,想要挖掘朱溫的陵墓,焚燒尸體泄憤,張全義立刻去勸諫:"朱溫雖然是國家大仇人,他已經(jīng)死了,沒必要再加刑罰,把他全家殺了就夠報仇了。"
李存勖聽了他的話,只是鏟平了朱溫陵墓的地面建筑。
這又是一次高明的政治操作。張全義通過為朱溫求情,向新主子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我是個有情有義的人,跟著我不會吃虧。
后來劉皇后要認(rèn)張全義做義父,七十多歲的張全義又攀上了皇室。
從黃巢的吏部尚書,到朱溫的魏王,再到李存勖的義岳父,張全義在亂世里活了七十五歲,善終于家中。
這才是真正的生存藝術(shù)。
歷史真相的多維解讀
歷史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
朱溫確實是個暴君,他殺唐昭宗,屠戮大臣,手上沾滿了血,晚年更加殘暴,動不動就要殺人,連自己的兒子都想殺。
朱溫也確實好色,史書記載他召兒媳入宮,跟養(yǎng)子朱友文的妻子王氏關(guān)系曖昧。最后被兒子朱友珪殺死,也跟這些亂倫行為有關(guān)。
朱溫還是個有能力的政治家,他從一個農(nóng)村無賴,爬到開國皇帝的位置,靠的不只是運氣。毛澤東說他"處四戰(zhàn)之地,與曹操略同,而狡猾過之"。
張全義也不是什么圣人,他從黃巢軍叛變投唐,又從唐朝投靠朱溫,后梁滅亡后,立刻倒向后唐。典型的墻頭草。
張全義也有自己的底線和堅持,他在洛陽經(jīng)營近四十年,把一片廢墟建成繁華都市,老百姓過上了安穩(wěn)日子。
這就是歷史的復(fù)雜性,好人會做壞事,壞人也有閃光點。
回到那個爭議的夏天,真相可能永遠(yuǎn)不會大白。是傳說,是事實,還是兩者皆有?我們已經(jīng)無法確定。
我們能確定的是張全義的選擇邏輯。
面對羞辱,他選擇隱忍,面對誘惑,他保持清醒,面對變局,他及時調(diào)整。
這種政治智慧在今天依然有借鑒意義。
職場上遇到惡劣的老板,是拍桌子走人,還是韜光養(yǎng)晦等待機會?商場上被合作伙伴背叛,是撕破臉皮對簿公堂,還是暫時吃虧保全大局?
張全義用自己的一生給出了答案,在實力不夠的時候,忍耐是最好的武器。在形勢不明的時候,等待是最佳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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