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年 7 月，當魏松用一臺布滿油污的舊手機拍下第一條 B 站視頻時，這位瀕臨破產的旅行社老板不會想到，這個 “破罐子破摔” 的決定會成為拯救事業(yè)的關鍵。

這個內向的中年男人起初對拍視頻充滿抗拒，在好友 “所長” 的反復勸說下才邁出第一步。他用最樸素的語言揭露旅游行業(yè)的 “暗坑”，分享一手攻略，一本正經的幽默意外戳中觀眾 ——“有些 4A 景點應該直接拆除”“蚊子多到下山就貧血” 的金句讓他獲封 “旅長”，視頻被網友當作 “旅游相聲” 追更。

從揭露行業(yè)亂象到定制 “青年解壓團”“開心跑路團”，魏松用二十年行業(yè)經驗沉淀的 “有用攻略”，對抗著網絡上的 “偽打卡指南”。粉絲的長文反饋成了他的數據庫，視頻評論區(qū)成了產品研發(fā)室。這個曾不懂流量的創(chuàng)業(yè)者，用最 “粗糙” 的真實質感，構建起信任閉環(huán)。

做任何事情都不要存有完全放棄的心態(tài)，走不通的時候就換個思維、換條路，沒準就有意外之喜。當魏松說 “打算把視頻做到退休” 時，這條絕境中開辟的轉型之路，已不僅是一家旅行社的自救傳奇，更成為創(chuàng)業(yè)者絕境后重生的生動注腳。以下，En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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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寫丨登登

編輯丨語境

2022年7月底，魏松（@開元心旅行）在B站發(fā)布了自己的第一個視頻。這個性格內向的中年男人面對鏡頭總是張不開嘴，但“已經快破產了，有點絕望了，就豁出去了”。

他以旅行從業(yè)者的身份，聊了聊普遍印象中“宰客”的購物店。拍攝設備是一臺用了八年的舊手機，“錄了三四遍，都不知道擦擦鏡頭，油呲拉糊地就那么拍了”。

當時，他正處在人生最低落的時期。疫情三年對旅游業(yè)打擊慘重，近二十年的創(chuàng)業(yè)所得也差不多全部耗光。嚴重時每個月虧損幾十萬元，手下十幾家旅行社門店關停到還剩兩家。他堅持不想裁員，但賬上余額也只夠再發(fā)三個月最低工資。

“活得特別潦倒，有一次路過超市很想喝一瓶酸奶，最后也沒舍得買……當時的想法是把賬上的錢發(fā)完就散伙，也算對得起大家。”

“旅長”魏松在B站發(fā)布的第一則視頻

三年過去了，除了那臺舊手機，魏松的生活已經發(fā)生了許多不可思議的變化。

瀕臨倒閉的旅行社在解封后被迅速“盤活”，來自B站的訂單數量是疫情前的好幾倍。還有許多背景各異的年輕人看了他的視頻，主動要求來旅行社工作，“現(xiàn)在屋子里有十幾個都是B站來的有趣的靈魂”。

魏松曾經打算“解封后就停更”，現(xiàn)在“再不敢想停更的事，打算把視頻做到退休”。

01

破產邊緣，在B站起死回生

2021年底，魏松經營的開元心旅社已經在疫情里持續(xù)虧損。當時，魏松中學時期的好友@中正評測在B站做數碼產品測評，網友都叫他“所長”。他勸魏松，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也拍點視頻。

魏松一直拒絕，覺得自己不適合自媒體，而且覺得旅游業(yè)沒什么可分享的。朋友勸了大半年，等到生意瀕臨破產，他才破罐子破摔，決定試試做視頻。在這之前，因為工作忙碌他很少看視頻，B站幾乎是他唯一會瀏覽的視頻網站。

“所長”每次都會熱情地幫他轉發(fā)動態(tài)，很快就帶來了一些流量和背書。第一個視頻發(fā)布沒過兩天，就有一位想去四川的上?？腿俗稍?。魏松一開始對此完全沒抱期待，對流量也是“懵懵的”。

幫忙轉發(fā)吆喝的@中正測評

最初，他主要分享一些熱門旅游城市的攻略，拍攝剪輯都很簡單粗糙。當時大多數城市都被困在疫情變化中，他的初心也只是提供一些讓大家收藏參考的資料，“沒有網絡信息，都是從業(yè)多年的一手資料”。

而他在視頻里一本正經的幽默，也貢獻了很多金句，比如“有些4A景點應該直接拆除”“（某景點）蚊子多到下山就會貧血”，很多人把他的視頻當相聲聽，親切地稱他為“旅長”。魏松自己沒覺得有什么特別?！吧畋容^辛苦，我想講話的時候就輕松一點、神經一點?！?/p>

張家界因為旅行暗坑太多而成為旅長的“最愛噴”

到了2022年的國慶節(jié)，魏松的旅行社發(fā)了幾個去桂林的團，客人絕大多數都是B站轉化來的年輕人，他們被魏松的視頻吸引而來，又被他的真誠實在打動。但當時各地的防控政策仍然多變，有三個團直接被封在了酒店。

“但是年輕人心態(tài)特別好，一點難聽的話也沒說，我們也想辦法送吃的喝的進去，總之是一起非常愉快地度過了幾天。”

許多粉絲則是看到他的困境，鼓勵他、幫他出主意。甚至幫他想標題、想文案，策劃內容。“早期的視頻，幾乎都是B站網友的命題作文?！?/p>

第一條播放量超過十萬的視頻

2023年2月，他做了一期視頻，分析了旅行社海報中的種種貓膩和暗坑，這個想法就是來自B站網友的建議，后來成了他第一條播放量超過十萬的視頻。

2023年的春節(jié)，是全面放開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魏松在B站上嘗試吆喝了幾個產品，沒想到全部成團。本來他打算復工后就停更視頻，回到原本的節(jié)奏里。但看到視頻轉化效果如此之好，他決定“大不了辛苦一點，晚上擠時間做視頻，繼續(xù)更新下去”。

到了同年五一假期，他線上的團已經全部收滿，酒店也全滿，甚至沒有多的房間。“即使疫情前也不敢想這樣的事?！?/p>

現(xiàn)在回看，開始發(fā)布視頻時，已經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到今年，單日最多有150個旅行團，約2000人成團出發(fā)，基本都是來自B站的轉化，這個數字比起疫情前都增加了好幾倍。

02

意外收獲的有趣同事

除了實際的轉化率，更讓魏松完全沒想到的是，B站視頻也成了他最好的“招聘啟事”。

去年上半年，魏松在一期視頻里提到，旅游行業(yè)是個人才洼地，傳統(tǒng)旅游行業(yè)被污名化，“旅游從業(yè)者的形象一度是很差的”。沒想到視頻發(fā)出，他收到了一個985大學的歷史學博士凍梨的私信，表示希望加入團隊。

團隊里有了985博士，旅長到處“炫耀”

一開始，魏松覺得百廢待興的旅游業(yè)和公司，很難對這位博士負責，但又確實好奇，“還沒見過活的博士是什么樣子呢”。他把各種利害狀況分析了一通，對方仍然十分堅持，“學歷史時要做田野工作，風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做旅行已經舒服得多”。很快，凍梨從廈門來到揚州，魏松的辦公室。

魏松一直想做一條絲綢之路的路線，但不知道怎么規(guī)劃?！斑@個凍梨一來，像個百家講壇一樣，一會兒國內，一會兒國外，知識信手拈來，一口氣給我講完了?！眱扇艘灰娙绻?。凍梨也順理成章加入了團隊，成為產品經理。

凍梨負責開發(fā)的新路線“川滇之間”

魏松很快又發(fā)現(xiàn)凍梨的地理知識好像比歷史知識還豐富，“山脈、盆地，都在他腦子里裝著”。幾次深度踩線之后，他通過地勢將四川和云南串在了一起，開發(fā)出了市場少見的新的線路。

因為陸陸續(xù)續(xù)收到了不少這樣的私信，魏松覺得，或許B站也是一個招聘到志同道合的人才的有效渠道。

最近，魏松發(fā)了一期視頻，表示視頻做了一段時間，想給自己的“草臺班子”招些小伙伴，沒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大量簡歷，其中不乏許多出身大廠、背景光鮮的年輕人。這完全出乎他意料。

魏松“搖人”視頻下，網友的熱情反饋

翻車魚是因為那期視頻加入的。他是一所知名高校的數學系博士生，讀博一年，但是對國內學術環(huán)境、高校的就業(yè)情況都不樂觀，已經決定退學。

他也是硬核的旅行愛好者，高中時就已經試過從昆明單車騎行到拉薩，也曾經參考“旅長”的分享去川西旅行，走過了一條新開辟的小眾線路，覺得非常實用。刷到旅長搖人的視頻時，從未想過從事旅游行業(yè)的他想，“如果能幫得上忙，我一定要來。”

翻車魚負責制作的第一期視頻，策劃在飛機上看日出日落的線路

翻車魚覺得，旅長是一個難得的好人?！斑@個世界總是劣幣驅逐良幣，但他一直是在真誠誠懇地做事。”入職不到一個月，旅長也給了他充分的信任，“放手讓你去做，很多你的建議，他也都愿意接受?！?/p>

03

和粉絲一起升級攻略

如今，旅行資訊唾手可得，但是也有越來越多為了打卡出片、或是吸引流量的“偽攻略”。

在回復網友問題時，魏松總是要一遍一遍糾正：九月伊犁的草已經黃了，沒必要去；四五月的青甘大環(huán)線還會下雪，南方的游客很難想象；瀑布有枯水期和豐水期，枯水期去看瀑布干什么呢……

“游客肯定是看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打卡式攻略，才會有這些疑問。網上信息良莠不齊，形容詞滿天飛，但是讓人越看越糊涂?！?/p>

魏松做了二十年旅游業(yè)，覺得自己最寶貴的財富，就是從業(yè)以來無數客人寫的反饋。在B站有了粉絲基礎后，他總能收到參團網友的真誠反饋，“都不能說是小作文，基本上就是充滿細節(jié)的長作文。很大程度上豐富了數據庫。”

他在B站的視頻大致分為四個欄目：點評景點、吆喝產品、路書（戶外自由行）、不同季節(jié)的旅行線路推薦。不少視頻的觀點、素材也都來自于數據庫。

爆款視頻，國內31個景點，都是他無數次帶團旅行、分析數據庫得到的經驗

B站粉絲多起來后，大家在群里天南海北地聊天，有時還啟發(fā)了他研發(fā)新產品。

其中一款主力的產品“青年解壓團”，靈感就來自于粉絲群。魏松發(fā)現(xiàn)大家普遍工作壓力大，而且經常獨立出游。他就根據這些需求定制了解壓團，“要求18-45歲，我們幫忙拼房，不帶老不帶小，不特種兵。”除此之外，還有主打吃喝玩樂的“吃喝躺平團”和為了躲避春節(jié)催婚的“開心跑路團”。

他的視頻下，總有熱心粉絲做匯總圖、導覽圖以供他人參考

忙里偷閑地做了三年多視頻，魏松漸漸覺得過去的經驗已經不太夠用。但他還有很多在視頻上的新想法，比如把景點的具體玩法給講通、講透徹。“國內這么多景點，這個事情就可以做十年?！?/p>

但他也并不打算把視頻做得多么花哨，保持最初那個粗糙的質感。

“我確實不太懂自媒體，但可能正是因為我不懂，大家才會覺得我很真實，知道什么就說什么吧？”

把商業(yè)當作一場“無限游戲”，盡可能確保自己別出局。經緯創(chuàng)投想用“問診”的方式，為創(chuàng)業(yè)者搭建一個持續(xù)生長、沒有終點的互助場域，希望為大家?guī)砬袑嵉膯l(fā)與支持。9月10日-11日，經緯問診第二場出發(fā)，開啟一場直達問題核心和靈魂深處的問診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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